第476章 南苑上空的熱氣球
2024-10-11 15:04:37
作者: 破賊校尉
第476章 南苑上空的熱氣球
在不遠處的湖汊深處,五艘小船靜靜地藏在枯黃的蘆葦叢里。
船上蹲在六七十號人,身穿勁裝,外面套了個黑色短袖褙子,持刀握槍,各個盡顯剽悍,臉上全是狠厲之色。
打頭的兩人,趴在最前面船隻的船頭上,嘴裡咬著蘆葦根,抬頭看著天上那個碗口大的氣球。
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好奇地問道:「秋哥,這個是什麼玩意?」
「會飛的球!」
秋哥答道。
他二十七八歲,臉上有道疤,一直延伸到左眼角,連帶著左眼往下耷拉,給面相更添幾分兇惡。
他抬頭繼續看著個氣球,心裡隱隱不安,「三德子,跟主家聯絡上了嗎?」
三德子就是那個二十來歲男子,他長相十分俊秀,就是臉稍微黑了些,要不然說他是哪家高門大戶的少爺都有人信。
他瞥了一眼秋哥,看著那張臉,心裡有點發怵。
據說秋哥以前是邊軍,因為什麼事殺了人,輾轉各地逃匿,不知何時被蘄州荊藩壽安郡王朱臨滸招攬了。
朱臨滸是宗社黨骨幹,這次行動宗社黨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於是秋哥被派來了。
三德子自己是逃奴。
不過明朝是不允許買賣奴僕的,他七八歲就被親生爹娘賣給人牙子,人牙子帶著他來到常州某大戶人家,按照規矩拜了這戶人家的男主為爹爹,女主為娘親。
誰曾想長到十四五歲,爹爹饞自己的身子,就連半老徐娘的娘親也饞自己的身子,實在是太噁心了。
三德子乾脆卷了主家的一些錢財,浪蕩江湖。
跟著兩位異士學到了點真本事,然後機緣巧合被兗州的魯藩延寧郡王朱合楤招攬。可是進了延寧郡王府,還有人饞他的身子。
什麼世道啊!
三德子答道:「聯絡上了。我們是左隊,你是隊正,我是隊副,待會我們聽號令行事。」
秋哥點點頭。
三德子繼續看著那個氣球,忍不住又問道:「秋哥,這玩意怎麼浮上去?」
秋哥的臉也有點黑,憋了一會,他的臉更黑,嗡聲答道:「吹氣吹上去的。」
後面有人拉了拉三德子的褲腳。
他轉頭一看,一個隊員擠著討好的笑臉看著他。
「什麼事?」
「兩位哥哥,我們躲在這裡幹什麼?獵野鴨嗎?」
三德子還沒來得及答話,其他一位隊員搶先說道:「那些王孫宗室,就喜歡玩這些。借著遊獵的名頭,獵物我們打,他們躲在一邊喝酒,還帶著妓女,尋歡作樂,席地幕天,玩得那是相當的奔放灑脫。」
旁邊有隊員馬上開口問道:「這位兄台,閱歷廣多啊。」
「好說,好說,換了四五戶主家,都是混口飯吃。」
「兄台,剛才你說的席地幕天,能否展開說說」
聽著話題跑偏,三德子眉頭一皺,喝聲道:「幹什麼呢?上茶館聊天來了?我們在辦正事,誤了事,不僅一文賞錢沒有,還要吃掛落,你們擔當的起碼?」
船上的隊員們都不說話。
三德子轉過頭來,跟秋哥對視一眼。
兩人身為主家的心腹,這一隊的帶頭人,來南苑做什麼,心裡有點數。
這麼大的事,搞不好要夷九族的!
才給這點錢!
滿腹心事的三德子和秋哥忍不住又抬頭看這個高高升起的氣球。
「秋哥,我總覺得這球,像隻眼睛,一直盯著咱們。」
「瞎球講!它那麼大,我們這么小,它在明,我們在暗。我們看得見它,它怎麼看得見我們?
是,是看著像眼珠子,可那也不過是瞎了的眼珠子。」
在遠處的一處樓舍里,宗社黨骨幹壽安郡王朱臨滸和延寧郡王朱合楤匆匆走進一間房子裡,向在這裡坐鎮指揮的宗社黨三巨頭,沈藩保定王朱珵坦、秦藩隆德王朱敬鎔、和晉藩朱慎鏡稟告。
「三位哥哥,都準備妥當了。」
「六百死士埋伏在四處,團團包圍,只等哥哥一聲令下,馬上發動。」
「西苑那位,還在沉溺於那個會飛的氣球。奇技淫巧,不入正道!這樣的人,如何為人君!」
「哈哈,諸位哥哥,還真別說,要不是他好奇技淫巧,我們怎麼抓住這麼好的機會。」
「諸位哥哥,我們都打探過,他身邊就二三十個便服軍校,還有二三十個文弱書生和工匠雜役。
我們穩操勝券!」
「諸位哥哥,我四下打聽過,城裡一切照常。京營、錦衣衛、五城警巡廳都毫無察覺。哈哈,等我們大事已成時,他們才後知後覺。」
幾位骨幹得意洋洋地向三巨頭稟告著。
聽著這令人振奮的好消息,不僅三巨頭激動萬分,四周圍坐的宗社黨骨幹們各個都興奮萬分,仿佛看到了不久的將來,大家大功告成,在乾清殿上被親政的皇上論功行賞。
朱敬鎔最為鎮靜,他掃了一眼眾人,大聲道:「現在是緊要關頭,我們萬萬馬虎不得,稍有疏忽就會前功盡棄,我們也會萬劫不復!」
眾人聽了他的話,都安靜下來,轉頭齊刷刷地看向他。
看到大家聽他號令,朱敬鎔不由心中一陣得意,他繼續說道:「只差最後一步,諸位同宗,我們定要沉住氣。現在大家各回崗位,各司其職,等待號令!」
「好!」二十幾位宗社黨骨幹們齊聲應道,紛紛離去。
朱珵坦轉頭問道:「老二,接下來怎麼辦?」
他們斬雞頭、燒黃紙,結拜為兄弟,故而如此相稱。
朱敬鎔答道:「大哥,我們解下按計劃行事,你繼續居中指揮,調度全局。我和老三打著偶遇的藉口去會一會那一位,麻痹牽制住他。
時機一到,你們立即起事,我們也好內應外合!」
「好!大事就託付給兩位賢弟了!」
三人一臉慷慨,仿佛渾身上下充滿了浩然正氣,互相告別後,朱珵坦看著朱敬鎔和朱慎鏡的背影,目光閃爍,等兩人遠去,他揮揮手,召來心腹。
「船隻行李都準備好了?」
「殿下,都準備好了。兩身百姓衣裝,小的特意去成衣鋪買的。殿下穿上後,保證沒有誰能認出你來。」
「離京的路都摸清楚了?」
「殿下,小的都摸清楚,到時候我們一定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京城。」
朱珵坦搖頭晃腦地說道:「兵法有雲,先立於不敗再求勝。先由他們去折騰吧,我們見機行事。」
「殿下英明神算!」心腹連忙奉承道。
朱珵坦得意地嘿嘿一笑。
朱敬鎔和朱慎鏡上了小船,他倆看了看,船上沒有外人,便低聲交談起來。
「老三,準備好了嗎?」
「二哥放心,都準備好了。事成之時,也是大哥登天之時。首功自然就由二哥笑納了。」
朱敬鎔輕輕一笑:「次功就是老三你,我們兄弟同富貴!」
「謝二哥!我們已經做好兩手準備,萬一事敗,大哥是主謀首犯,我們只不過是被蒙蔽脅迫的。
聽說他還留好了逃跑的後路。」
「呵呵,留後路!」朱敬鎔冷笑幾聲,「雞毛的後路!」
熱氣球升空試驗非常成功,朱翊鈞熱情地對欽天監天文科氣球組組員們說道:「這是一次壯舉!
自古以來,我們一直夢想著像鳥兒一樣自由翱翔。前秦有魯班制風箏載人上空。本朝成化年間,有萬虎制飛鳥火箭上廣寒宮,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為了飛天之夢,諸多賢達志士前仆後繼,而今你們卻是實實在在升空五百一十六米!
前所未有,開天闢地的壯舉。自此,我大明子民不僅要征服大海、高山、草原、雪域、荒漠,還要征服天空。
大明煌煌如日月,也將從你們開始!」
聽了太子殿下這番激動人心、勉勵大家的話,眾人不無熱淚盈眶。
這些人有的是卑賤的工匠,有的是愛好「格物科學」卻被世人痛斥為不務正業的書生,過去受人鄙視唾罵,今日得到太子殿下一番熱情洋溢的表彰,覺得此前受過的種種鄙視和指摘,都煙消雲散,不足掛齒。
值了,一番心血和辛苦,都值了。
對於這些當下主流社會的「異端」分子來說,獲得承認是最值得欣慰的。
「好了,孤已經叫人備好了酒菜,我們就在這天高日麗,風景優美的南苑,就著這隻大球,我們前所未有的壯舉,一起開懷痛飲,好好慶祝!」
「謝太子殿下!」
眾人齊聲高呼道。
氣球在空中飄了半個小時,降下來,補充物資,仔細檢查一番,重新換上三人,又繼續升空試驗。
李瑄、陳承誠和陳承德欲欲躍試地想上去看個新鮮,被人攔住。
這種試驗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就會成為科學先驅,成烈士。
他們只好在下面打打下手,時不時仰著頭,議論暢想著上面的風景到底有多美。
朱翊鈞和朱宥桴坐在臨時搭建的亭子裡,一起喝著熱茶,聊著天。
「由己,孤給了諸藩宗親們諸多機會,官吏招錄只是一部分,還免費免試入個講習所,學得一技之長,養家餬口,不在話下。他們怎麼就一門心思往官吏招錄上鑽呢?」
六部諸寺的講習所升級為學院,但各大商社工廠舉辦的「民辦」講習所還在,他們在少府監、太府寺、太僕寺以及太常寺的協調,分科目分地區的合併。
原則上是跟著商社工廠走,比如商社、銀行、保險社總號比較多的京城和上海,商科、會計科、數學科的講習所就有多家。
鋼鐵冶煉、煤鐵礦比較多的灤州、太原的冶煉科、礦業科講習所就有多家。
上海、蘇州、南京有紡織科講習所,上海、大沽、寧波和廣州有造船和航海科講習所據太常寺統計,大明現在學院有九家,六家在京城,兩家在南京,一家在上海。
講習所有四十三家,分布在京城、灤州、太原、大沽、南京、上海、蘇州、杭州、寧波、泉州、廣州和武昌。
朱翊鈞繼續說道:「朝廷拿出一大筆錢,專門撥給這些講習所,以擴招諸藩宗親。原定計劃四十三家講習所,招收宗親兩萬一千人。
如果宗親報名踴躍,朝廷還可增設七家講習所,再招收三千五百人。
結果呢!第一批報名者不過一千一百人。官吏招錄考試過後,諸多宗親落榜,於是轉頭去報名講習所者增多,可也不過四千二百七十人。
孤給了他們機會,可他們不珍惜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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