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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蘭陵坊拜師

2024-09-14 03:35:16 作者: 張老西
  第130章 蘭陵坊拜師

  「生意這麼好?」

  李衍有些詫異,同時眉頭微皺。

  他不在意那位黎前輩做什麼行當,只要有真功夫,肯教人,花些代價也值得。

  但看這情況,恐怕忙得很。

  有沒有空教他,還是另一回事。

  「不對,是有事!」

  沙里飛眼尖,立刻瞧出蹊蹺,低聲道:「堵在門口的沒一個病人,倒像是看熱鬧的。」

  幾人互相看一眼,立刻加快腳步。

  到了門口,推開人群往裡一瞧,確實有事,但卻和幾人想的有點不一樣。

  這仁心堂雖有玄門道醫坐鎮,卻和普通醫館沒什麼兩樣,正堂後方擺藥櫃,左側供奉藥王像,右側是坐診把脈的桌子。

  但在正堂中間空地上,卻豎著個架子,類似單槓,上面還倒吊著一名男子。

  那男子身材矮小,粗布黑衣上沾滿塵土,雙目緊閉,臉色死灰,已然暈厥。

  他的頭離地三尺,下方點著盞蓮花燈。

  旁邊還站著兩名男子,皆眼神陰鬱兇狠,面色不善望著右邊。

  右側把脈的小桌後方,坐著一名老者,身形高大,灰衣白須,兩條長壽眉。

  老者頭也不抬,手中翻閱著本醫書,對那兩人兇狠的目光視若無睹。

  門外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

  「怪了,醫館怎麼還烤人肉?」

  「你懂個屁,裡面那坐診的黎大夫,可是咱長安名醫,多半是在治病。」

  「就沒聽過有這種治法…」

  「噓,小聲點,那兩個看起來可不像好人。」

  圍觀百姓們或許不懂,但沙里飛可是老江湖,一下就瞧出了不對勁,低聲道:「衍小哥,那幾個多半是吃死人飯的。」

  「瞧瞧再說。」

  李衍眼睛微眯,低聲囑咐。

  他自然也已看出那二人根腳。

  土夫子這行當有講究,首先個子不能太高。

  一來盜洞狹小,每多寬一尺,就要費一倍的氣力,身材矮小,性價比才最高。

  那種高大寬敞的王侯陵寢一來危險,二來早就被歷代同行摸了個遍。

  他們進的,大多數都是官紳富豪之墓。

  個子高了,連站起來都費勁。


  至於什麼五弊三缺,都是糊弄外行人。

  這行既危險,在大宣律法中也是重罪,所以挑選傳人都是慎之又慎,就怕找到個白眼狼。

  再者幹得時間長了,難免沾染陰煞之氣,要麼顯出凶敗之象,要麼乾脆百病纏身,難以善終。

  更關鍵是他們那手。

  骨節粗大,是練了掏墳的功夫。

  既能破解機關、扣墓磚,也能防身。

  但真正令李衍感興趣的,是那病人,其身上散發腐屍味,後背還有被抓傷的血腥味。

  這是碰到殭屍了?

  李衍來了興趣,向著王道玄低聲問道:「道長,屍毒該怎麼解?」

  王道玄笑道:「貧道又不是此道中人,紅姑娘知道的,可比我多。」

  李衍這才想起,紅夜叉不僅擅長抓妖捉怪,對付殭屍這種玩意兒也是行家。

  紅夜叉見幾人目光,搖頭低聲道:「解屍毒的法子很多,黎前輩這是挑了最狠的,教訓他們呢。」

  原來如此…

  李衍和沙里飛相視一笑,看起了熱鬧。

  終於,那土耗子的同夥再也沉不住氣,微微抱拳,「前輩,你莫非是逗我們玩?」


  黎士卿淡淡一瞥,「何來此言?」

  那人怒喝道:「明人不說暗話,我等敬你江湖前輩,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嗤!

  正說著,旁邊突然有了動靜。

  卻是那吊著的漢子雖然昏迷,但被蠟燭燻烤,頭上還是冒了一層油汗,竟落在蠟燭上。

  很快,其頭上汗水就越來越多。

  沒一會兒,汗水竟變成暗灰色,同時一股濃郁的腥臭味向四周蔓延。

  「什麼玩意兒?這麼臭!」

  「我好像以前聞到過,是屍臭味…」

  「難道把人治死了?」

  「蠢貨,他們是吃死人飯的…」

  原本屍臭味,只有李衍能聞到,這下子四處擴散,誰都能看得出來,這幫人來路不正。

  已經有機靈的,轉身跑去報官。

  「老傢伙找死!」

  那兩個同夥也回過神來,目露凶光,猛然從腰間抽出匕首,沖向那黎大夫。


  「放肆!」

  他們還未靠近,旁邊正搗藥的小伙,便一聲怒斥,縱身躍出,同時沉肩墜肘、含胸拔背,右手猛然拍出。

  只聽得啪啪兩聲,好似放炮。

  兩名漢子還沒反應過來,就一人挨了一耳光,身子打著旋飛出大門,滿臉鮮血,暈厥過去。

  「好!」

  李衍忍不住撫掌叫好。

  劈掛掌,又叫抹面拳,那夥計看似只是兩巴掌,但即便兩土耗子躲閃,也照樣難逃。

  夥計拳法都爐火純青。

  這黎前輩肯定也是此道高人。

  聽到叫好聲,那夥計也充耳不聞,而是蹲在掛著的漢子身旁,聞了聞汗味,又扒開其眼皮觀察,隨後才起身拱手道:「回稟師父,火候差不多了。」

  那黎大夫點頭道:「嗯,下針吧。」

  夥計二話不說,從藥櫃檯子上取出三棱針,在那漢子風池、百匯、湧泉、足三里等多個穴位上點刺放血。

  放出來的血,黑臭無比。

  但很快就變得鮮紅。

  那漢子的臉色也漸漸恢復正常,眼皮震顫,口中呻吟,似乎隨時都會醒來。


  「讓開!讓開!」

  就在這時,腳步聲、伴著訓斥聲響起。

  卻是幾名捕快拿著鐵鎖跑來,先將地上昏厥的兩人捆住,又進入藥堂,恭敬拱手道:

  「黎先生,這個…」

  老者微微點頭,「屍毒已解,抬走吧。」

  「多謝先生!」

  捕快們頓時樂得滿臉堆笑。

  古周鎬京舊址附近,有大墓被盜,還用了炸藥,鬧得動靜不小,他們這簡直是白撿了個功勞,怎能不開心?

  旁邊圍觀之人頓時紛紛稱讚。

  當然,沒了熱鬧看,他們也就紛紛散去,唯有一些病人再次擠入藥堂。

  李衍幾人,也跟著進入。

  老者似乎早已察覺到他們,先是對著紅夜叉微笑道:「羅姑娘,別來無恙啊。」

  「托前輩的福。」紅夜叉恭敬拱手,剛要介紹李衍等人,卻被黎士卿揮手攔下。

  他看向李衍,撫須微笑道:「如果老夫沒猜錯,這位小友姓李名衍吧?」

  李衍微愣,「前輩認識我?」


  黎士卿嘆了口氣,「終南山下藥王廟辰元道長,乃老夫至交好友,也算同門。」

  「前陣子聽說他受傷,老夫連夜趕去,這才知道是識人不明,慘遭暗算,又被過路俠士所救。」

  「方才,老夫便聽到門外神虎咆哮,想必那神虎令,伱已然找回。」

  原來如此…

  李衍心中一樂,點頭道:「幸不辱命。」

  老頭是道醫,也是玄門中人,估計覺醒了耳神通,但沒想到,竟是能聽鬼神語的罕見神通。

  黎士卿又詢問道:「那叛徒呢?」

  「已然斬殺。」

  「好!」

  聽得李衍回答,黎士卿哈哈一笑,隨後搖頭道:「辰元道長心太善,總被人欺負,老夫有時真看不下去。」

  「惡徒授首,今日當浮一大白!」

  旁邊搗藥的弟子猛然抬頭,平靜道:「師傅,那日聽聞此消息,你也說心中憤懣,當浮一大白。」

  「師娘說了,不讓你浮。」

  「逆徒閉嘴!」

  黎士卿臉色陡變,似乎氣得夠嗆,「酒乃五穀精,千杯可解憂,連口酒都不讓喝,不知道七情不暢可致病麼?」


  「真是豈有此理…」

  話雖說的狠,卻也不提喝酒的事。

  紅夜叉臉上露出笑容,拱手道:「既然有這層關係,晚輩也就不再拐彎抹角。」

  「這位衍小哥欲完善拳法,想學劈掛,我就向他推薦了前輩。」

  「學拳?」

  黎士卿沉思了一下,點頭道:「既然救了辰元,學個拳而已,不是問題。」

  「但老夫只會打,不會教,倒是能推薦教我練拳的師傅傳授。」

  李衍聽罷眼睛一亮,「敢問這位高人是誰?」

  黎士卿嘆了口氣,「這師傅不是旁人…」

  「正是老夫髮妻!」

  「她姓馬,祖籍滄州…」

  …………

  三日後,蘭陵坊一座大宅院內。

  「披者,破也,掛者,卦也。」

  正堂屋檐下,一名老婦人坐在椅子上,邊品茶,邊訴說拳理,「常人以為劈掛強於勢,卻不知其更精於算。所謂二人相爭,先閉五行…」


  說著,猛然抬掌,向下一劈。

  「劈斬屬金,由上而下,勢如破竹!」

  話音未落,又翻掌向上一抹。

  「豁打為火,似火上沖升騰,以破劈打!」

  「捋攔為水,以橫制豎!」

  「橫擊為土,推撞制順!」

  「此乃五行用法,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則為八卦變化,內形於外,由乾始,至坤終。」

  老婦人面容慈祥,體態端莊,即便髮絲半白,也梳得整整齊齊,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大戶人家主婦。

  然而講起拳法,卻又像換了個人。

  氣勢威嚴,手掌變化,皆有呼嘯之音。

  李衍一身短打,任風雪翻飛,眼也不眨,站在院子裡仔細傾聽。

  拜師的過程很順利。

  這位老婦人來頭不簡單,乃是滄州大鏢局小姐,自幼得名師教導,本來會在江湖揚名,卻因一趟走鏢,對遊方行醫的黎士卿一見傾心。

  自此,江湖少了個巾幗英雄。

  長安蘭陵坊內,卻多了個賢惠的黎夫人…


  講完之後,老婦人又變回那滿臉和善的模樣,微笑道:「你年紀輕輕已入暗勁,也算天資聰慧,但自小練紅拳,發力已成習慣,這烏龍盤打,必須練紮實了。」

  「開始吧。」

  一聲令下,李衍便先抱拳,然後雙腿開立,雙臂平身,左右弓步互換,雙臂掄圓。

  看起來,有點像大風車。

  他自幼習武,對身體掌控力極佳,不一會兒便掄得呼呼作響,攪動周圍風雪都跟著旋轉。

  然而,黎夫人看了一會兒,眉頭卻越皺越緊,搖頭道:「停下吧。」

  「去搖轆轤,仔細體會。」

  「是,師傅。」

  李衍恭敬拱手,隨後來到小院水井旁,將軲轆放下,打了滿滿一桶水。

  但搖動軲轆將水提起後,卻猛然放手。

  咕嚕嚕!

  水桶墜落,軲轆旋轉似風。

  嘭得一聲水桶落下後,李衍又再次將其搖起,重新放開,觀察軲轆旋轉。

  烏龍盤打,又叫轆轤翻車。

  劈掛拳與其發力相似,以軸為中心,靠的不是傻乎勁,而是槓桿、旋轉和反扯的勁道。


  這,便是烏龍盤打!

  黎夫人坐在椅子上,搖頭道:「劈掛修行,少不了這一步。」

  「黎家這軲轆、水桶和繩子都是特製,若是普通人不小心軲轆反扯碰到,輕者斷胳膊暈厥,重者還有可能喪命。」

  「當年學拳,就有一位師兄,想早點體會其中力道,不小心被打成殘廢,你可千萬別心急。」

  「拳這東西啊,是一輩子的事…」

  正說著,忽然有黎家老僕從前院走來,彎腰道:「夫人,劉家夫人帶著兒子上門拜訪。」

  「哼!」

  原本慈祥的老婦人,頓時一臉陰沉,「她那兒子不成器,整日流連煙花地,有錢又怎麼樣,還想娶我家檀兒,真是馬不知臉長!」

  說著,起身道:「衍兒,你且練著,我去把人打發了,對了,中午就在家裡吃飯。」

  「是,師傅。」

  李衍恭敬拱手。

  待到老婦人離開,李衍立刻捏動陽訣,深深一吸,感受到周圍沒人後,立刻將軲轆攪起。

  放開的同時,用手一摸。

  咕嚕嚕!

  咔嚓!


  手腕骨折,扭曲成古怪的弧度。

  李衍咬著牙將手掰正,骨折迅速恢復,抖了抖手,已完好無恙。

  「原來是這樣…」

  李衍喃喃自語,似有所悟。

  骨折怕什麼,將來修煉雷法時,若有需要,親自引雷體會一下,都不是問題。

  這就是他的習慣。

  將大羅法身用於快速修煉,總比跟人爭鬥時,被打殘打死強。

  當然,天靈地寶也得儘快想辦法尋找…

  有了體會,李衍進入狀態的速度更快。

  當老婦人再次返回時,看著院內李衍雙臂如風,且有破空之音,先是詫異,隨後又露出欣慰:

  「不錯,快趕得上當初的我了…」

  …………

  黎家的午飯,樸實又講究。

  三葷三素六盤菜,都是家常小味,但卻火候得當,刀工手藝不遜色於酒樓。

  黎士卿在醫館忙碌,飯是僕人送去。

  同桌吃飯的,還有一名男子,面容與黎士卿有幾分相似,但卻更顯儒雅。

  黎士卿共有兩子,大兒子叫黎羽涅,也是玄門道醫,繼承家傳醫術,在東市權貴雲集之地開醫館。

  方才有人上門想迎娶的,就是黎羽涅之女,也是黎夫人的寶貝孫女。

  眼前這次子黎空青沒有覺醒神通,亦未習武,而是入了儒門,得秀才功名,在長安王府做個伴讀。

  羽涅、空青,皆是古藥名。

  李衍習武半日,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悶頭吃飯,筷子掄的飛起。

  而對面黎空青卻魂不守舍,愁眉不展。

  黎夫人見狀眉頭一皺,「空青,可有事?」

  黎空青放下碗筷,嘆了口氣,「母親,伴讀這差事,我是真的做不下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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