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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雲夢三寶

2024-09-14 11:25:47 作者: 張老西
  第279章 雲夢三寶

  隊伍穿行於山林間,車輪吱吱呀呀。

  道路兩旁,竹林翠影搖曳,深邃如墨。

  天色陰沉,時有山風呼嘯,吹動竹林簌簌作響,枯黃竹葉凌亂飛舞。

  李衍策馬而行,抬頭打量遠方。

  對面山崗下,又是幾個湖泊錯落。

  大者如明鏡,映照天穹。

  小者似明珠,靜謐澄澈。

  湖面與山川之間,霧氣裊裊,別有韻味。

  「不愧是千湖之地啊。」

  李衍扭頭笑道:「這才出了漢陽多久,一路行來都是湖泊,此地定然就是上古雲夢澤。」

  「李少俠說的沒錯。」

  田員外的長子田煒,也騎馬跟在一旁,滿臉興趣開口道:「《禹貢》、《周禮》對雲夢澤皆有記載,說『其澤藪曰云夢』,但卻言之不詳。」

  「但據書院夫子考據推測,上古時期雲夢大澤範圍驚人,但自先秦時期開始,範圍便逐漸縮小。至唐宋時,便已經成這湖泊星羅棋布格局。」

  「哦?」

  李衍來了興趣,「問津書院也研究這個?」

  田煒笑道:「那是自然。」

  說著,指向前方,「李少俠,可知我儒家二程,便生長於斯。雖說如今心學昌盛,我問津書院,仍講究『格物致知』『即物窮理』。」

  「『孔子使子路問津』,便是我問津書院來源,不知荊楚之地沿革怎麼行。實不相瞞,我等隨夫子往來鄂州各地,便是在做此事。」

  李衍聽到後,眼睛一亮,連忙開口詢問道:「既如此,田兄可曾聽過『司命會』?」

  「司命會」這個名字,還是在上津城時,仵作老劉頭告知。

  這是古老楚巫的傳承,曾在洞庭君山立足,在整個楚地都留下過痕跡,但後來便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李衍轉道鄂州,最初的目的便是尋找這個是法脈,皆因他從「鳳凰金飾」中,吸收到了一縷神罡。

  而神罡,能增強勾魂索。

  除去執行陰司的黑井血水任務,他唯一在陽間吸收到神罡,便是通過「司命會」的鳳凰金飾,所以對其很感興趣。

  「司命會?」

  田煒沉思道:「好像聽夫子說過一次,乃是民間巫覡,只在婦人之中隱秘流傳。」

  李衍這下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古老的「司命會」還沒斷絕,連忙詢問道:「可知她們身在何處?」

  田煒搖頭道:「這就不清楚了,夫子只是提過一次,畢竟事關巫覡,我等也不好多問。」

  「過陣子端陽節賽龍舟,夫子會來漢陽,李少俠若有興趣,在下可代為引薦。」

  「多謝田兄。」


  李衍心情不錯,連忙拱手道謝。

  田煒這人有些書生習氣,也喜歡賣弄,昨晚父親特意叮囑他,和李衍等人打好關係,因此才主動攀談。

  見李衍這種能人異士,也對他言語客氣,心中難免有些得意,看了看遠處湖泊,忍不住眨了眨眼,故作神秘道:

  「李少俠,可聽過『雲夢三寶』?」

  「寶貝?」

  旁邊的沙里飛眼睛一亮,「田兄弟快說說。」

  田煒點頭道:「雲夢大澤自古以來,便有諸多傳說,但有三個,一直在民間廣為流傳。」

  「第一個是雲中君,上古楚地神袛,乃這雲夢大澤之主,既可興雲布雨,又會降下雷霆。」

  「傳聞上古楚地先民,於雲夢深處建神闕,名叫『壽宮』,其中寶石遍地,與日月爭輝,便是『謇將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的由來。」

  「唐開元年間,長安儒士盧生,夜遊雲夢,大霧忽起,誤入一間宮闕,牆壁以寶石美玉鑲嵌而成,聽得人言,驚慌之下抓了一把。

  醒來後以為是夢,但手中卻有一把寶石。這便是第一個寶藏:雲中君神闕壽宮。」

  「這第二個,則是與禹王有關。傳聞神州大洪水,鯀竊天帝之息壤以塞之,然水勢難遏。天帝見鯀治水九年而無功,乃命火神祝融殺鯀於羽郊。

  鯀屍三年不腐,腹脹而生一龍,龍化而為大禹。舜帝命下,大禹承父鯀之業治水,而鯀所遺息壤便藏於雲夢澤中。」

  「這是第二件寶物,息壤。」

  「戰國時期,鬼谷子隱居雲夢,廣收門徒,弟子眾多,如蘇秦、張儀、孫臏、龐涓、范雎、徐福。關於這雲夢,有言是豫州雲夢山,也有人說是雲夢澤。


  唐開元年間,有一道人於雲夢澤之間,誤入石林,上面刻有諸多碑文,皆是先秦秘法,還留有王禪老祖名號。

  他修行有成,前往長安賣卦,便是大名鼎鼎的邢和璞。所以這第三個寶藏,便是王禪老祖藏經林。」

  旁邊的沙里飛有些無語,「田兄弟,這三個寶地,怎麼感覺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秦嶺之中,還有『十絕凶墳』和『秦王不死宮』呢,但從沒有人見過,估計都是訛傳。」

  「哈哈哈…」

  田煒笑道:「自然都是傳說,千百年來也有不少人尋找,但皆一無所獲,姑妄言之,姑妄聽之。」

  然而,旁邊的李衍聽到,卻是若有所思。

  這前兩個寶藏,「雲中君神闕壽宮」和「息壤」,他聽的都有些不靠譜,估計是當地傳言。

  但這第三個,卻讓他有些意動。

  原因很簡單,劉綱留下的活陰差筆記中,就曾提到過那位「邢和璞」。

  對方也是「活陰差」,而且極其強大。

  甚至《酉陽雜俎》中,便提到過邢和璞替人「增壽」和「還陽」的事。

  這簡直是大逆不道,直接違反《陰律》,但邢和璞卻依舊活蹦亂跳。

  而且還有件事,更加離奇。

  邢和璞曾隱居終南山,眾多弟子跟隨,一日他對弟子們說,三日後會有個特殊的客人來訪,不可怠慢。


  三日後,邢和璞親自下山迎接,果然有客。

  那客人模樣極其古怪,身高五尺,腦袋奇大,占了身高一半,穿寬大的緋色袍子,打橫拿著象笏,睫毛極長,面色如瓜,笑起來時嘴巴一直咧到耳根。

  這古怪的客人,跟邢和璞高談闊論,言談內容,多半不是人間之事。

  邢和璞有個弟子叫崔曙,席間,那古怪的客人忽然看向崔曙,說這不是「泰山老父」麼?而邢和璞則點頭稱是。

  而所謂「泰山老父」,是一位冷門散仙,《神仙傳》和《太平廣記》,便有記載。

  劉綱推測,這邢和璞已經破解了陰司諸多隱秘,甚至還能庇護一些還陽修行者。

  那個古怪客人,極可能不是人。

  他宋時曾多番尋找,可惜都沒有對方痕跡,似乎在唐末天下大亂時,就被人故意抹去。

  說實話,李衍對這人也很感興趣。

  看完劉綱的筆記後,他還特意去翻了《酉陽雜俎》,發現這邢和璞,對占卜和推演近乎於妖。

  他曾預言,漢武帝太初元年,落下閎等人制定的《太初曆》,運行八百年,多了一日,必然有人要制定新曆法。

  果然次年,唐開元十七年,僧一行又制定了《大衍曆》。

  占卜推演之法,難學難精,此人已達到不可思議的境界,說不定真的破解了天地隱秘。

  沒想到,在這雲夢澤中聽到了對方的消息。

  只是這「王禪老祖藏經林」,著實聽的有些玄乎,是否真的存在,還不得而知…


  …………

  眾人一路前行,聽田煒聊各種奇聞異事,也算一種樂趣,就連田員外一家人,也聽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覺,到了黃昏。

  天空烏雲蓋頂,竹林幽暗深邃,因此早早便已天黑,隊伍中的僕人們都點起了燈籠。

  一陣狂風吹過,竹葉飄卷,燈籠搖曳。

  在這漆黑竹林山道中,莫名顯得有些詭譎。

  右轉過一個山道,只見遠處官道靠山側,一座破廟悄然佇立。

  看模樣早已荒廢,紅漆剝落,磚石斑駁,廟頂之瓦也殘缺不全,荒草雜生其間,更添幾分荒蕪。

  田員外看了看天色,抬手道:「就在這裡休息吧,明日早起趕路,中午應該就能到。」

  他那夫人明顯有些擔憂,「老爺…」

  「放心。」

  田員外笑道:「這是附近水神廟,後來河流改造,早已荒廢,老夫年少時曾做過貨郎,沒少在這裡休息過夜。」

  「夜不宿廟」,乃是行路禁忌,但有時候逼急了,也顧不上那麼多。

  況且隊伍中有術士,自然不怕什麼孤魂野鬼。

  當然為防意外,李衍還是便掐著法決,聞了一下,在靠近破廟時,直接抬手道:「諸位且稍等。」


  說罷,直接取出神虎令,掐訣步罡,用出《北帝護身咒》。

  以他如今道行,術法威力自然更強。

  「吼!」

  眾人只聽得一聲虎嘯,周圍頓時狂風大作,一股凶煞之氣,自李衍身上向外擴散。

  忽律律!

  馬匹頓時有些受驚。

  而呂三隻是吹了聲口哨,立刻將其安撫。

  田家眾人皆看的目瞪口呆。

  田員外的女婿劉義仲,更是直接按住了刀柄,滿眼警惕。

  嘩啦啦!

  只見破廟之中,一隻只蜈蚣、蚰蜒,還有叫不出名堂的毒蟲,全都跑了出來,四散而逃。

  見此異象,不少人都咽了口唾沫,看著李衍等人,眼中已滿是敬畏。

  他們一路行來,只覺得年輕人說話和氣,但卻看不出什麼異樣,沒想到竟會如此術法。

  唯有田員外,仍舊面色不變。

  他跟著李衍從當陽橫穿大片山林,沒少見對方施展術法,知道是真正有本事的術士。


  若非如此,哪會捨得重金聘請。

  一旁的王道玄則撫須笑道:「諸位勿驚,此地陰暗潮濕,難免毒蟲匯聚,今晚能睡個安穩覺,不會有什麼野獸滋擾。」

  「李少俠妙術啊!」

  田煒連聲稱讚,同時心中瞭然,怪不得父親如此倚重,書院中見過的幾名儒教術士,同樣施展護身術,可沒這等氣勢。

  聽李衍說沒了隱患,眾人自然更加安心。

  吱呀一聲,推開半掩的廟門。

  只見這破廟面積不小,裡面蛛網密布,地上還有篝火焚燒的痕跡,顯然經常有人寄宿。

  廟中神壇上,供奉著一尊少年神將,身穿鎧甲,頭戴寶盔,右手執鉞斧,即便布滿灰塵,也能看到其容貌風神俊朗。

  「原來是楊泗將軍。」

  王道玄恍然大悟,撿起廟門口放著的掃帚,就上去給神像掃除灰塵蛛網。

  沙里飛也連忙上去幫忙。

  長江流域,通常供奉四位水神。

  贛州供奉的是許遜許天師,因其曾率領弟子,用「以木克水」之法,平息贛州水患,「許天師斬三蛟」的故事,廣為流傳。

  蜀中祭祀的是李冰父子,自然是因都江堰。

  而鄂州,則供奉楊泗將軍。


  這位楊泗將軍,同樣曾平水患,斬蛟龍。其玄門尊號為:九水天靈大元帥紫雲統法真君水國鎮龍安淵王靈源通濟天尊。

  光聽這名號,就知其不簡單。

  田家眾人,自然手上也沒閒著。

  一番打掃,再點起篝火,廟中頓時溫暖許多。

  田家這次回鄉祭祖,帶的人不少,甚至還有名廚子,手藝很是不凡,即便在這荒郊野嶺,也難不倒他。

  大鍋支起,江東湖魚乾、干豆腐、還有粉條野菜等洗淨放入鍋中,一起燉煮,弄出一大鍋鮮美魚湯。

  他們還帶著不少千層餅,在火中烤熱,混著熱騰騰的魚湯下肚,旅途勞累也隨之一掃而空。

  畢竟隊伍中有不少女眷,趕了一天的路,都有些疲倦,鋪了草蓆,早早躺下睡覺。

  而李衍等人,則和家丁護衛輪流守夜。

  田員外的女婿是衛所千戶,家傳武藝不凡,早已踏入暗勁,自然也被安排了守夜。

  不知不覺,夜色漸深。

  半夜,風聲漸大,在廟外呼嘯作響。

  咚咚!咚咚!

  夜風呼嘯中,隱有怪聲傳來。

  李衍猛然睜眼,看向外面,眼中露出一絲驚喜,「打雷了?」

  整日陰雲密布,估摸著就要下雨。

  他可是等著「端午雷」。

  「沒有。」

  守夜的田員外女婿劉義仲,明顯有些詫異,「我聽過這聲音,是『鼉鼓』!」

  所謂「鼉鼓」,就是揚子鱷的叫聲,因為多在夜間出現,跟打更一樣,所以又叫「鼉更」。

  「哦。」

  李衍有些失望,「這『鼉鼓』可真夠響的。」

  誰知,劉義仲卻將手摁向了刀柄,有些緊張道:「這裡我來過,最近的水道,也在數里之外!」

  「這『鼉鼓』,有點不對勁…」

  第二更十二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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