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災厄
在楚休的感知下，由血天使化作的厲鬼的魂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膨脹，並變得更加凝實、堅固。
但可惜的是，在達到某一個極限後，無論再吞噬再多的生魂，它的身軀都不再有任何的增長，就好似一個已經將自身肌肉鍛鍊至極限的運動員。
「還是差了一口氣。」
楚休有點遺憾地搖了搖頭。
不過這也正常，倘若僅僅一萬個普通的生魂，就能誕生一隻鬼將，那魔門修士早就一統世界了。
而且他能感知到，無法晉升鬼將，似乎並不僅僅是血天使化作的厲鬼的問題。
在最後晉升的關頭，厲鬼本體已經達到極限，想依靠自己突破極其困難，所以那隻厲鬼開始吸收其他厲鬼的力量。
只不過，吸收的力量太少，不足以讓它進階罷了。
楚休有些明悟。
「鬼將鬼將，沒有兵談何將？」
「想將一隻鬼物從零開始提升到鬼將等階是極其艱難的，別說一萬生魂了，就是十萬，甚至百萬！都不一定夠用！」
「血煞厲魂幡真正的強大之處，應該就是集合整個魂幡中全部鬼物的力量，來幫助其中一隻鬼物突破！這才是其奧妙之處！不然如果僅僅是容納鬼物，那和普通的魔道傳承也沒有任何區別。」
「我現在鬼物整體的精銳度，尤其是厲鬼的平均等級還不夠高，所以無法堆出一隻鬼將來。」
在想清楚其中關竅，有了新的感悟後，楚休心中的失望情緒少了許多。
能擁有一百隻厲鬼，已經讓他的實力大增了，接下來只需要極限擊殺深淵生物，煉化它們的魂魄和血肉慢慢升級就好。
楚休沒再多想，將厲魂幡收起，驅使著四翼怪鳥緩緩降落。
底下，其他覺醒者正滿臉嚴肅地討論著什麼。
看到楚休下來，眾人再次道謝。
不過楚休卻敏銳地發現，薛禮和劉豐兩人似乎對他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不滿。
大概是覺得他出場得太晚，讓自己白白損失了許多保命道具吧，不過二人自然都沒有蠢到將其表現出來。
楚休也沒有追究，只是道：「道謝的話就免了，各位可還記得之前承諾的報酬嗎？」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的臉色頓時都有些古怪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先開口。
半晌，還是獠牙小隊的隊長咬咬牙，滿臉不舍地丟出一大團藍光：「這裡有六千因果點，我們小隊渾身上下就這麼多了，其中有五千還是剛爆的，還望閣下寬容些時日，剩下的四千因果點，等我們兄弟賺夠後再還。」
「如果閣下等不及的話，我們可用身上道具裝備抵債。」
可以看出，獠牙小隊的五人都挺不捨得的，不過既然隊長開口了，他們也沒有意見。
楚休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領頭的這個魁梧的漢子，沒想到他們還挺守信用。
其實要真想推脫的話，還是有很多藉口的，比如因果點不能交易之類的。
他似乎是叫趙寅武，職業天賦看不出來，但應該是個A階近戰，算是不錯的戰力，配合上小隊其他成員，能頂得上一個高級將階的戰力了。
楚休也沒為難他們，只是道：「等你們刷夠了再給我吧。」
對他來說，要裝備道具沒用，他只缺因果點。
接著楚休轉向劉豐：「閣下之前可是允諾了一件【傳說】裝備對吧？」
話音落下，劉豐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好半天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但隨即又道：「不過此物我並未隨身攜帶，陳同學伱想要的話，便來第三研究院找我便是。」
聞言，楚休皺了皺眉，心知對方這是捨不得，開始推脫了，真有【傳說】裝備，怎麼可能不帶在儲物空間裡？
他也懶得掰扯，只是道：「那就換成因果點和其他裝備吧。」
然而劉豐還是搖了搖頭：「因果點規定不能交易，雖然深淵中也沒人會管，但在下可不願留下把柄。」
「況且我等既然說好是【傳說】裝備，就沒有拿其他東西交換的道理不是？」
這話一出，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個老油條是打算賴帳了。
而還未等楚休繼續開口，一旁負責保護薛禮的老者也開口了：「老夫說句公道話，這次我等能脫困，全靠我家少爺的保命道具，陳同學我們雖然感激你出手相救，但你之前遠遠觀望，見大局已定才出來錦上添花，卻還想要跟之前一般的報答，卻也沒有這般道理吧。」
薛禮此前也開口允諾了不低的報酬，此際這老者站出來，明顯是要給劉豐撐腰了。
「所以——」楚休的眼睛危險地眯了眯，「你們是想要賴帳咯？」
「答應好的事我等自然不會反悔，但我之前已經說過了，陳同學你沒有在第一時間出手，害得我家少爺白白浪費了一件保命道具，這筆帳也該算算罷？」老者毫無懼色地回瞪了回去。
他適才雖然被腐化覺醒者聯手困住，但對另一邊的狀況卻也有所覺察。
在他看來，楚休的行為完全是趁火打劫，眼下既然脫困，他自然不會再白白給出大量好處。
他也不怕楚休翻臉。
楚休的鬼物軍團固然令他驚嘆，但召喚職業相較而言還是更適合進行大規模的軍團作戰，對於他這種強大的個體來說卻造不成什麼威脅。
而身為召喚職業，本體相對孱弱幾乎是鐵律。
身為單挑能力極強的【武道家（A）】職業，老者有自信如果楚休發難，他能在第一時間輕鬆繞過鬼物軍團，直取楚休本體！
這是幾十年來磨鍊出的戰鬥技藝帶給他的絕對自信。
至於擔心楚休未來成長起來再報復那就有些杞人憂天了，先不提天才的隕落在深淵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就算對方日後真變成了強者，大不了屆時再服個軟加價賠償就是。
所以老者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而見場中情況瞬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一直沒有開口的蘇瑾瑜慌忙走到二位中間，連連擺手道：「你們先等等！報答的事情可以之後再談，現下有更重要的事！」
「烏鴉，你快給陳同學看看你偵察到的畫面！」
蘇瑾瑜焦急的聲音，讓楚休將目光緩緩從老者身上收回，而後者則是自得地輕哼一聲，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勝利者的微笑，劉豐也是長出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楚休沒再搭理二人，而是看向烏鴉，此時他雙手在半空中畫著圓，隨著古老的咒語聲響起，眾人腳下的土地上顯現出了一幅畫面。
畫面中似乎是他手底一隻靈鴉的視角，此時其正飛翔在一片寬闊的空間中，目之所及到處都是灰黑嶙峋的岩石，楚休很快就辨認出，此地正是那巨大的深坑！
而隨著畫面一轉，楚休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他極其震驚的事物般，輕吸了一口涼氣。
但見龐大的深坑中，所有的地底人類已經全部甦醒了過來，它們此時好似受到了什麼指令一般，盡數聚集在深坑的頂部，瘋狂地挖掘著周圍的岩石！
碎石如雨點般落下，四面八方都是隆隆地悶響，而恐怖的事情還遠不止於此，自深坑的底部，爬上來了大量楚休此前見過的訓練有素的腐化士兵，密密麻麻根本無法計數，光是那強大的融合機甲就有近百具！
更有融合了坦克甚至戰機的腐化士兵！
讓楚休最為震驚的，是一個足有幾十米高，上千噸重的巨型工程器械！
這是那種專門鑽洞的盾構機，平時挖掘隧道的盾構機已經足夠巨大，而眼前的似乎是軍方特別定製的設備，又再大了一圈！如同一個橫放的小樓。
此時足有數百個士階以上的腐化生物和其融合在了一起，使得這個龐大的機械竟靠著無數觸手硬生生懸掛在深坑邊緣上！頂端巨大的切削大刀盤高速旋轉，與堅硬的岩石接觸發出令人齒酸的摩擦聲，每一秒都有數千斤的岩石被破壞！
「這，這是在做什麼？」
楚休眼中閃過震撼之色。
蘇瑾瑜凝重道：「它們在某個意志的指引下，在破壞山體。」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深坑底部的那個存在，要硬生生地將巨大的山體挖穿，徹底解除自身的封印！」
蘇瑾瑜的話，讓楚休都不由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
將整個山體都挖穿？
楚休抬頭看了一眼深坑所在的位置，那是一個高度接近兩千米的巨大山峰，在這種龐然大物面前，哪怕人類的科技也顯得極其渺小，別說是普通的挖掘機器了，就是用核彈炸一時半會都難以徹底毀壞！
不過想到地底居民那恐怖的數量以及詭異的天賦，楚休就又覺得這似乎並非不可能之事。
「而只要讓那恐怖存在脫困而出，它的力量將會徹底解除限制，其手下的地底族群會以一個極其恐怖的速度大量繁衍，甚至有可能演變成一場毀滅世界的災厄！」
「有這麼誇張嗎？」楚休暗暗咋舌。
「有！」蘇瑾瑜很嚴肅地點頭，「在幾十年來人類的探索中，有大量類似的例子。」
「比如說第571位，代號『黑夜詭影』世界，第一批試煉者成功通過了試煉，並在接下來的五年時間建立了據點和完善的通訊鏈，以此吸引了大量高階覺醒者加入，光是王階就有五位！可以說是已經徹底站穩腳跟。」
「但就因為一個覺醒者小隊在探索時不慎放出了一個古老的存在，迅速形成了大規模的災厄，最後導致據點被摧毀，整個世界重新沉入深淵！」
「這意味著所有【錨點】都將失效，人類徹底失去了這個世界。」
「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蟲潮入侵』世界、『機械暴亂』世界、『冰寒君王』世界等等，都是因此而脫離華夏的掌控。」
「以我的初步判斷來說，如果我們不能在災厄形成初期就將其阻止，那地底存在的力量將會迅速擴散，直至英靈階覺醒者都無法挽回，屆時人類就只能徹底放棄這個世界了。」
蘇瑾瑜的話，讓眾人表情都凝重了起來，楚休也微微皺起了眉頭。
雖然他覺得對方有點危言聳聽，但轉念一想似乎還真有點可能。
就先不說那地底的神秘存在，光是腐化人類的繁殖能力就夠恐怖了，在地底他們光靠吃石頭都能維持那麼龐大的數量，等到了地面有大量隨處可見，能量利用率更高的食物來源後，那還了得？
不過楚休這時腦中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這些地底生物增多也未必是個壞事，從另一方面不就意味著他有源源不斷的經驗和因果點來源了嗎？
他將自己的想法說了，眾人立時向他投去了詫異的目光，似是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會有這種心思。
但可惜蘇瑾瑜很快就打破了他的想法：「這當然是不行的，深淵力量能幫助深淵生物快速成長，但並非它們成長的唯一因素。」
「深淵力量的本質，是對時間、因果關係的加速，因果點就是如此，我們殺怪升級獲得經驗也是對深淵力量的吸收的具象化。」
「而對於沒被深淵吞沒的世界來說，深淵力量的總額是固定的，也就是說這些深淵生物可以繼續靠著吞噬活物的方式成長，但無論它的等級提升到多高，我們擊殺其獲得的經驗和因果點都不會有絲毫改變。」
「若非如此，我們不早就大規模養殖、圈養深淵生物了麼？」
蘇瑾瑜的話，讓楚休恍然，怪不得他之前殺了那麼多深淵生物，經驗的增長卻沒有預想之中的多，他現在離4級的一半都還沒到。
所以放任災厄成長，等養肥了再殺的操縱是不存在的，對他而言最優解就是儘早將這一批經驗吃掉。
「可是，以我們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做到。」獠牙小隊隊長趙寅武開口了。
「沒錯，」劉豐也點頭，「我們又沒有像【機械師】、【毀滅法師】那樣能進行大範圍殺傷技能的職業，以那深坑的龐大以及地底居民的恐怖數量，就是扔一顆核彈進去十有八九都無法全清，更遑論我們了。」
「所以我們要分三步走。」蘇瑾瑜冷靜地給出了她的計劃。
「一、立即派人返回據點求援，二、留下的人時刻監測山體內的狀態，並想辦法減緩它們破壞山體的速度，儘可能地拖延時間，最後，派人去尋找附近的【污染物】並將他們全部回收。」
「回收【污染物】？」
「對，就如我所言，深淵力量能幫助它們快速成長，而【污染物】中就蘊含著大量深淵力量，只不過我們覺醒者無法直接利用。」
「但那地底的災厄卻肯定能夠使用，可能一件【污染物】能輕鬆培養出十幾萬的地底居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之前那些腐化覺醒者沒有和我們實戰，應該也是為了保留人手去搜尋附近的【污染物】。」
蘇瑾瑜的冷靜分析，讓楚休不由多看了這妹子一眼，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這倒不是楚休愚笨，而是關鍵知識的缺失，使得他無法注意到這一點。
然而，哪怕蘇瑾瑜提出的計劃非常合理，卻依然被否決了。
「不好意思，我和我家少爺並不想冒這個險。」老者一臉平靜，「目前來說此地風險太大，已經並不適合少爺歷練。」
劉豐也點頭：「我也是這個想法，我不會為了這點機緣而拼上性命。」
顯然，適才被腐化人類圍攻的場景給他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楚休心說難怪這幾人要賴他的報酬，原來是早就打定了要跑路的想法。
而獠牙小隊的眾人則是猶豫了起來。
對於薛禮等上層階級來說，一個地方的機緣不合適就果斷換一個世界是很正常的事情，無非就是一兩個億華夏幣的事情。
至於這個世界被不被吞沒與他們何干？
不過對於平民打工人來說，一個【錨點】的價格那就是他們的大半積蓄啊！原本獠牙小隊眾人還指望在屍鬼世界中賺一筆大的，此時讓他們放棄又如何捨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