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皎皎空中初現月 (8)
2024-09-13 17:15:37
作者: 兔倉倉
「看來是真的繡了燒雞。」蘇子衾攤開手,「你既看到了我丟人的一面便給我看看你的第一件刺繡,這樣就算扯平了。」
其實她倒不怕人看,之前只是下意識地不想讓葉琉清看到本欲歸還的蘇子衾的錦帕。於是爽快地從懷裡將兩個錦帕拿出來放到他攤開的手上:「你的錦帕,順便還你。」
「這是『燒雞戲水』嗎?」蘇子衾看著錦帕,眼睛笑的彎彎的。
「我隨便繡的,哪有名字,你說是什麼便是什麼吧。」葉琉漣伸手欲拿回來,豈料蘇子衾比他更快,把他自己的錦帕塞到葉琉漣手裡,然後退後,關門,一套動作一氣呵成。
「帕子我收下了,作為扯平的證據。」帶笑的聲音隔著門傳出來。
「喂!你怎的耍無賴啊,我都說我忘了的!」葉琉漣目瞪口呆,不過轉瞬就笑開了,這樣也好,他終於有了點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生氣。
蘇子衾背靠在門上聽著門外的腳步聲漸遠,看著手裡這一方潔白的錦帕,以前他想要什麼從來不敢多想,可今日突然就想去抓住些什麼,甚至是耍賴也不顧。
夜空中雲層緩緩漾開,漸漸露出隱藏在後面的皓月。
翌日。
葉琉漣一早就起了,一步並兩步蹦到蘇子衾門口敲門。
「進來。」蘇子衾已經起床了,正拿了一本書卷在看。
「你每日都起這麼早嗎?」葉琉漣看他像是起了有一會兒了的樣子,自己平日這時候還睡的天昏地暗呢。
「醒了就起了。」說完就開始咳嗽,早上寒氣重,開口寒氣就順入嗓子遂放下書卷喝了口熱水壓了壓。
「你沒事吧,早上就咳的這麼厲害。」葉琉漣見水杯里的水喝完了又給他倒了一杯。
「不打緊,天涼就這樣。」蘇子衾接過水又喝了一口。
「看,我的綢花白衣裳好看嗎。」葉琉漣提著裙擺轉了一圈,她從未穿過白衣裳,因為沒一會就髒了一點也不方便,可是看蘇子衾穿著白衣賞好有氣質,突然就想穿穿看。
「好看,你這麼早來做什麼,先生要辰時末才會來。」蘇子衾十分認真地點頭,見她滿意笑開才起身關上窗戶,把微涼的秋風擋在窗外。
「蹭飯。」葉琉漣一臉的理所當然:「通過昨日你婢女端走的飯菜來看,你吃飯實在是太浪費了,在我家如此是要被打手板的。」
「我沒有與人同食的習慣。」蘇子衾乾脆直接地拒絕掉,他不想讓葉琉漣瞧見婢女對自己避之不及的樣子。
「慢慢就習慣了。」葉琉漣深知陳奶奶性格,早晨必然做清粥,天知道她多麼討厭清粥,又不好意思說,不吃又餓。昨日雖然只是遠遠地看了眼,擺在蘇子衾面前至少三四個盤子,一看就很有食慾,看來蘇丞相對他這個兒子還是很好的嘛。
「習慣?你難道還打算天天來嗎,你再不走我就趕你走了!」說罷就真向葉琉漣走來。
葉琉漣見他真要趕她趕緊蹦起來,四下看了看,瞄準他還沒整理的床鋪就鑽了進去:「不走,就不走。」
蘇子衾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臉一陣紅一陣白的:「你……」
葉琉漣探出頭可憐兮兮道:「我不會告訴你是因為我饞。」想她可是吃貨一枚,可在蘇府幾乎天天吃素食,還不准出府,葉琉清又去了皇宮,只能從蘇子衾這裡下手了。
蘇子衾無語,被她的過分誠實給打敗了:「男女授受不親,你真該讀讀《女訓》。」
葉琉漣一句話就頂回去了:「那你牽我手還抱我了怎樣算?」
蘇子衾不自在地眨眼,別開了臉無奈道:「你趕緊出來,我允你了還不行。」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哦。」葉琉漣心裡樂開花了,這才慢吞吞地出來。在吃到早膳後更是堅定了自己選擇的明智,天知道他怎麼會覺得之前自己給他的茶蛋好吃!
如此過了將近一個月,葉琉漣也在心裡哭了一個月。本來想著和蘇子衾一塊學習,終於可以擺脫無聊的生活了,誰知竟是掉到一個大坑裡了,讓她欲哭無淚。
用一句話總結這一個月就是:學霸和學渣的日常。
一個月後的一日,趙奶娘歸來,言其父故去,留下一筆銀子給她,她遂想為其父在故土置辦喪事,餘下銀子做點小買賣,於是請辭。奶娘本也未簽過賣身契,只是一紙聘約,葉御史便允了。
綠裳同葉琉漣告別時,倆人抱在一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經過這一個月,葉琉漣是真心喜歡她,孩子間的友誼就是那麼純粹,綠裳眼睛都哭成兔子眼了,出了府看著站在門口的葉琉漣還一步一回頭,奶娘也紅了眼睛,叮嚀著葉琉漣要好好照顧自己。
葉御史在正堂同柳先生喝茶,看到送完奶娘和綠裳回來的葉琉漣,叫住了她:「丫頭,過來見過柳先生,以後他就是教你醫術的先生了。」
「見過先生。」葉琉漣一禮:「奶娘的父親不是故去了嗎,那柳先生是?」
「他是趙奶娘父親在山中的結拜義兄,常與其結伴行醫救濟窮苦百姓,口碑甚好。趙奶娘想讓其父還歸故土重新置辦喪禮以盡孝道,柳先生遂跟了來。我看他宅心仁厚醫術又好,便留下了他正好教習與你。」
「大人高抬了,在下只是略通醫術,還應謝大人供以容身之所。」柳先生忙起身謝禮道。
「哪裡哪裡,柳先生不必自謙,一路舟車勞頓,早些休息吧。」語畢便叫了人帶其去房間休息了。
「丫頭,你也下去吧,有空帶柳先生在府里熟悉熟悉。」葉御史又道。
「可是爹,蘇府的課那麼多,我哪有空再學醫啊。」葉琉漣心裡打著小九九。
「你不就想不去了嗎。」葉御史看著她聽到這句狂點頭的樣子,打擊她道,「那可不行,不上課容易,想推了以後再上課就難了,可不能便宜了蘇府那頑固。」
「爹!」葉琉漣上前晃著葉御史的袖子直撒嬌。
「有便宜不占,你可真不像我。罷了,選一門不去吧,不准再多說,不然,一切如故。」
葉琉漣嘟嘴不滿,蘇府的先生要求那麼嚴格,她可是快瘋了!也罷,少一門是一門總比不少好吧。
葉琉漣一邊走一邊想,別的課還好只是多費腦力,那武學課可真是要了命了,又不教輕功,還一直背口訣、扎馬步,蘇子衾打她跟切菜一樣,一點也不知道放水。趕緊去辭了,以後就不用挨打了,想想就開心。
經過這一個月的相處,她和蘇子衾的友情進展可謂一日千里。雖然蘇子衾上課時認真的不得了,和她對弈對打之類的完全不手軟,但一下了課立馬變身溫順的小綿羊,完全不見初見時的冷漠,黏葉琉漣黏的緊。
葉琉漣去找他說的時候,他正在畫畫,眉頭緊鎖。聽到葉琉漣說完點了一下頭又繼續畫,期間視線就沒離開過紙上。
葉琉漣瞥了一眼,他寥寥幾筆幾枝竹子已經躍然紙上,筆法雖稚嫩卻已有了神韻。學神的世界啊,是她一輩子都學不來的,遂蔫蔫的離開,對於只對抽象和卡通畫感興趣的她而言,顯然陳廚娘做的午膳更有誘惑力。
整個下午葉琉漣就在紙上不停地畫線條,蘇子衾不停地畫竹子。
教畫先生檢查的時候看著葉琉漣問:「你這畫的是什麼?」
「竹林啊。」
教畫先生瞪大眼睛:「這布圖沒錯,線條是畫竹的也沒錯,可你為何不畫竹葉?」
「哦,我畫的落葉後的竹子。」
「世人皆贊竹迎冬而立百折不屈的品格,且竹葉更能顯其韻味,自古以來,我未曾聞有人畫禿葉之竹。」先生不贊同道。
「您難道不覺得如此更省墨水嗎?」葉琉漣不以為然。
「竟然愚弄老夫,孺子不可教也。」先生認為她是在耍他,氣的甩袖離開了。
葉琉漣一臉無辜地看著蘇子衾:「天知道我多認真的,時刻謹記父親的教誨。」
蘇子衾笑,將兩幅畫收好。
「先生肯定去跟你爹告狀了,讓明日你爹有詞跟我爹吹噓,然後我又可以安逸地蹭一陣子飯了。」蘇丞相曾對葉琉漣早膳的蹭吃行為表示過不滿,因為之前同蘇子衾比試慘敗而樂的允她白吃一個月。如今一月之期將至,葉琉漣開心自己又有機會繼續蹭白飯了。
蘇子衾看著她自己在那得意地傻笑,笑著搖搖頭,他不貪心,讓這樣的溫暖在他的生命里多逗留一陣子就滿足了。
葉琉漣本以為,辭了武學課終於從深坑裡爬出來了,沒想到卻是掉進另一個更深的坑裡了。
午時,葉琉漣正看著眼前這一摞的書在心裡暗罵:什麼柳先生,明明是柳小人,除了去蘇子衾那學習的時間,剩下的時間一得空便讓我背書,背錯了就打我手心,他自己反而在偷懶!
柳先生從屋外進來就看見她咬牙切齒的模樣:「有這發呆的功夫,不如多背幾個字。」
「那學醫為何還要邊背邊扎馬步!」葉琉漣將手中的書「啪」一聲拍到桌案上。
「救人也需要體力支撐,就你這小身板,怕是還沒救了人自己倒先倒下了。」柳先生拿著戒尺拍了拍桌案,「繼續背,背累了就背這摞《草藥典籍》,換著來。」
聽到後葉琉漣簡直想撞桌子,換著背難道就不累了?她剛剛草草翻看了一下,《草藥典籍》可比她現在背的這本難背的多了,雖然葉琉漣前世大學修的就是醫學,但這古代醫學和她學過的東西完全不掛鉤。不過轉念一想,學醫這一個不慎出的可是人命,柳先生嚴厲也是無可厚非的,想到這一點葉琉漣只好拿起書認命地埋頭苦背。
真是應了那句話,自己選的路,哭著也要走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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