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鹿驚飛鸞聲啼啼 (9)
2024-09-13 17:17:27
作者: 兔倉倉
等葉琉漣恢復意識的時候她正躺在城郊的小河邊,睜開眼就是飄著幽幽雲絲的藍天,耳邊還有溪水流動的聲音。
蘇子衾本就受不得寒,五月初的河水依舊涼颼颼的,感覺一浸在水中涼意就侵入了骨頭,何況還帶著昏迷的葉琉漣,在河裡折騰了半天,一直飄到了郊區才勉強把她拖上岸,想帶她回府但是頭昏沉沉的沒了力氣,就連動下手指頭都感覺有千斤重,只好作罷,伏在她身上亦昏睡了過去。
「好重。」葉琉漣緩過神來,只覺身上一陣壓迫感,低頭一看,蘇子衾竟把她當墊子睡的正香!
她輕輕一動,蘇子衾就醒了,迷濛著雙眼撐起身子移開了。
一陣微風拂過,葉琉漣打了個冷顫,方才蘇子衾壓著自己時倒沒有覺得,此刻濕衣服被風一吹就冷得直哆嗦。
「回去吧。」蘇子衾的聲音帶了絲沙啞。
葉琉漣眨眨眼才反應過來,不知自己怎麼就到了這,還是應了他的話語隨他起身了,只是身上濕答答的也不方便講話,等回去再問好了。
一回府葉琉漣就泡了個熱水澡,感覺身上暖和多了,讓綠裳煮了薑茶順便給蘇子衾送去了一壺。
躺在榻上想想今日的事,真是驚險,也不知道是誰畫了那麼多蘇子衾母親的畫像,或許是哪個暗戀他母親的人?
但為何還要為了放畫像而特意建個那樣的密道,塌的時候她還以為這輩子又年紀輕輕就要死呢,沒想居然除了些輕微擦傷什麼事都沒,蘇子衾也沒什麼異樣。
「我還以為自己挺怕死的呢……」葉琉漣看著床幔喃喃自語,想起昏迷前那一雙驚慌的眼睛,壓根就記不起自己還有害怕這一回事了。
蘇子衾回了房間後,剛把濕衣服換下就提筆寫了紙條讓信鴿帶出去,而後把錦盒中的信拿了出來看了一遍,由於錦盒防水,信倒是一分都未沾濕。
雖然信中所說的大部分事他十歲時就已經知曉了,但還是不及看到先皇親筆的真實感,幾張薄薄的紙被他捏得幾近破碎,如他內心的糾結一般。
「嘶。」許是換了乾爽的衣服身子暖和過來,蘇子衾這才覺得後背一陣鈍痛,許是密道坍塌時他護著葉琉漣被頑石刮傷了吧,不知她傷著了沒。回想先前真是一陣心驚,幸好密道塌陷時二人已走至河溪口的方位,順了河流便出了來,不然她若出了事……懊悔再次湧上心頭。
喚人置了洗澡水,一直到人走了,他才撐著身子迷迷糊糊地入了水桶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
「醒醒。」感覺到有人喊他,蘇子衾緩緩睜開眼睛。
「你可真行,穿著衣服洗澡。」司崢說完就繞出了屏風,「快點出來吧,水都涼透了。」
蘇子衾換好衣衫出來時,司崢正翹著二郎腿在玩茶壺蓋,哪裡還有一點周勉看到的高冷仙人氣質。
「你還好吧,臉色這麼慘。」司崢看著他慘白的臉道。
「怎樣了?」蘇子衾沒回答,坐在他對面直入正題。
「事情辦妥了,福隱寺按賊人處置了他們。」司崢啪嗒一聲鬆開手,茶壺蓋正正落回原位發出清脆一響,「但度善那和尚就不好糊弄了,死活都不肯透露一個字。」
「如此便罷了,他不想說的如何都不會說的。」蘇子衾起身,輕輕揉了揉太陽穴,「對了,你知道閣中還有其他女子嗎?非家眷的。」
「其他女子?」司崢詫異,「你又不是不知道,司雪閣的通傳武功不宜女子修煉,是以除了長老的女兒冬尋長史學習了家傳武功之外,司雪閣哪裡還有女子,你這問題問的可奇怪。」
「那爺爺除了你之外還有親授之人嗎?」蘇子衾垂下眼帘冷不丁問了他這句話。
茶壺內的薑茶也早已涼透,但還是不時地飄出些姜味兒出來,蘇子衾稍稍挪遠了些。
「你是指?」司崢微詫,不知他問你此是何意,「我自幼便跟在老閣主身邊,除了我之外他絕無可能教過第二人。而衡水劍譜,天下間就只有一本,在你這裡。」
蘇子衾眉頭皺了皺,「那逆水劍譜也只有一本嗎?」
「嗯,你不是親手燒了嗎。」
「可是,我見阿姮用的正是逆水劍法。」蘇子衾的眉頭皺的更深了,「當時爺爺同我說不準任何人再習此劍法才讓我燒了的,就連這劍法的存在,在爺爺過世後也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司崢微微瞪大眼:「你不是懷疑我吧,雖然我冒充你的日子不少,但是我跟她連話都沒說過一句,怎麼可能會教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子衾蹙眉,「你好好想想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這本劍譜的?」
司崢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不知,不過在司雪閣內的記錄名單上記著老閣主早年還收過一個徒弟,他可能會知道?」
「他叫什麼,是不是姓柳?」
「閣里沒人認識他,名單上也僅有粗潦一筆的記載而已。」
蘇子衾沉默半晌才道:「爺爺為何不讓人再習此劍法?」
司崢搖頭,「他只說了不准,我沒多問,但肯定有他的理由吧,連你都不知那我便更不知了。」
蘇子衾思考片刻:「我出去一趟,老規矩。」說罷,披了件外衫就出門了,都沒就給司崢反駁的餘地。
「喂!」司崢喊出口的尾音被關閉的房門截斷在室內。
又是這樣,總讓自己冒充他……
別人還好說,往榻上一窩幾乎沒有跟他說話的,就是那個葉琉漣,真是太讓他頭疼了,而且越長大越難纏!
雖是這樣想的,他還是往衣櫃方向走過去了。還想著有一年沒再扮過蘇子衾,自己長個子,他的衣服可能不合身了,沒想到一開衣櫃就看到一身新的,單獨放置熏了藥香的衣裳,穿到身上居然剛剛好,頓時有種被他騙到的感覺!
葉琉漣一覺睡到了晚膳時間,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看看外面天色,已暗了下來。
「綠裳?」剛打開門就看到綠裳蹲在門邊揪著手裡的小花,嘴裡還念念有詞。
綠裳聽到聲音把花一扔就站了起來:「小姐,你醒啦。」
「嗯,你蹲這幹嘛呢?」
「我看你睡的香就沒擾你,還有上午周勉姑娘來找你說她出去玩了。」
「哦。」葉琉漣剛想問周勉綠裳就提前說了。
綠裳扭捏了半天才又開口道:「公子回來了,還帶了一個姑娘……」
「哦。」葉琉漣還在想去找蘇子衾呢,不知道他那孱弱體質淋了雨有沒有事,還有他們是怎麼從密道里出來的還不曉得呢,便隨口應了一聲,應完了才反應過來,「什麼?葉琉清帶姑娘回來了!」
綠裳點頭,眼巴巴地瞧著葉琉漣。
「他還是第一次帶姑娘回家呢。」葉琉漣眼睛咕嚕咕嚕轉,想要去看,突然又想起在福隱寺時遇到的藺孤容。
「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嗎?」
綠裳道:「聽別人說是一商戶人家的女兒,我沒瞧見。」
「這樣啊。」看來藺孤容是註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不過這會兒她又想起來那事了,抬頭問綠裳:「對了,我知道以前去過福隱寺嗎?」
「啊?」綠裳還眼巴巴地等她去瞧葉琉清帶回來的姑娘呢,沒想她突然問了不相關的一句話。
「我來之後沒有啊,也未曾聽他人提及。」綠裳細細回想了下,「不過好像有陣子你對福隱寺那棵祈願樹挺感興趣的,早些時候聽到有人議論我就悄悄地聽了一聽。」
葉琉漣又問:「那是什麼時候?」
「嗯……大概半年前?」綠裳也記不太清了,突然靈光一閃,「我想起來了,是說去年你生辰前幾日!」
「去年生辰啊……」葉琉漣思索良久,去年生辰前她在幹嘛,好像記不清了,按理說不應該啊,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綠裳見她呆愣半天小心探問道:「小姐,還去公子那嗎?」
葉琉漣被這事鬧的突然就沒了心情,沒看到綠裳臉上細微的失落。
「還是去瞧瞧吧。」葉琉漣轉念一想,沒準以後就是嫂嫂了,於是改了主意,反正看看又不會花多久,自己呆著忘掉的記憶又不會憑空回來。
綠裳一聽登時醒了精神,小步跟了上去。
葉琉清正帶了那姑娘在正廳,葉夫人和三位妾室均在場,葉琉漣進去的時候,氣氛好像有些不太好。按理說葉琉清那個花花性子,難得帶了姑娘回來,母親高興還來不及怎的還繃著臉呢?
「娘。」葉琉漣在外人面前禮儀還是要做到位的,對著葉夫人微微一福禮才湊過去,看著尷尬地站在葉琉清身邊的姑娘道,「這就是兄長帶回來的姑娘嗎,長的好生水靈。」
王姨娘正可勁地給她使眼色,葉琉漣會意倒了一杯茶乖巧地遞給母親。
葉夫人臉色微緩接過抿了一小口後放下道:「清兒,此事我不會同意的,不必再多說了。」
「娘!」
「送客。」葉夫人沒有再多話,逕自起身離開了。
那姑娘眼中含著的淚水終於忍不住順著白皙的臉龐滑落,看上去楚楚可憐,葉琉清看了眼葉琉漣沒說話,拉著姑娘走了。
葉琉漣這才注意到在座位上的另個女子,坐在塗氏旁邊,應該就是父親第三房妾室陳氏了。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樣子,也像是個溫順的性子,同王姨娘說話的態度很謙恭,但是葉琉漣一眼過去就是不喜歡她。
葉夫人既然走了,其他人自然也就陸續散了。
葉琉漣想去見母親時被翠娥攔下,說母親現在不想見任何人,她只好作罷。
「姨娘。」葉琉漣出來時,王氏還沒走。
「漣兒。」王氏看她出來了知道葉夫人連她也不肯見了,搖搖頭,「看來你母親氣的真是不輕。」
「怎麼?」
王氏看了看內室門口道:「到我房裡說吧。」
葉琉漣讓綠裳先回去,自己跟著王氏過去,聽她說了這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葉琉清最近總往宜春院跑,葉夫人知道後派人多方打聽得知他每次去都是到這個叫陳殝的女子那,還整宿整宿地不回家。本來葉夫人還想著找他好好談談,沒成想今日他竟把人帶了來說要娶她!葉夫人登時大怒,堅決不允許他娶她進來,母子倆就吵了起來,然後就是葉琉漣後來看到的情形了。
王氏端坐在桌前皺著眉頭道:「漣兒,清兒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別說夫人了,若是換了我也是不允的。你娘對門第倒沒多大偏見,可她偏偏是個風塵女子!」
葉琉漣回來後就見過葉琉清一面,還是給她接風,然後匆匆又走了。這兩天事又多,她便沒注意,葉琉清居然還整宿整宿不回家?她見那女子面相雖生的好,但脂粉氣太重了,葉琉清居然喜歡這樣的?!
不過她知道王氏特意見她來的用意安慰道:「姨娘,待我私下與兄長說一說,他大概就是一時被那女子迷惑了。」
王氏接話道:「我也不是歧視風塵女子,若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去那種地方啊,可我去派人打聽過,陳殝這女子不太檢點,口碑也不好,我就怕她不是真看上清兒了。」
葉琉漣安慰道:「放心吧姨娘,回頭我一定好生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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