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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水翻濤覆浪起卷 (6)

2024-09-13 17:18:13 作者: 兔倉倉
  太尉府。

  三皇子府的侍衛找到慕暖,得知葉琉漣已安然無恙地進了三皇子府邸便放下心回家了,一進門就回了自己房中,掏出了那塊牌子細看,也不知葉琉漣究竟得罪了什麼人,竟要取她性命!

  太尉早已從歸來的婢女那得知慕暖今日又惹事,侯在正廳等她回來,沒想到她經過正廳瞧都沒瞧自己一眼就走了,登下氣極!

  慕暖坐在屋內,牌子上刻了奇奇怪怪的符文,還沒看出個究竟呢,慕太尉就把她的房門給踹開,火刺刺地嚷道:「好你個丫頭,一點規矩都沒有,連你爹都不放在眼裡了啊?!」

  「爹,我錯了!」慕暖一聽自家爹爹的大嗓門,一個骨碌蹦起來,不管什麼事,先認錯總是沒錯的,這是她闖了十五年多的禍後總結出的真理。

  果然,慕太尉一見閨女態度良好,火氣也消了一點:「你可知道你哪裡錯了?」

  「知道知道,我以後儘量克制自己的脾氣不闖禍!」慕暖伸出一隻手作發誓狀,同樣的一套說辭每次都可以用上。

  「你啊你,每回都這樣說,可有幾回做到了?」慕太尉也已然對這套說辭免疫,「你把那葉御史的女兒怎麼樣了,人養在閨中的女子哪裡能經得起你折騰!」

  慕暖一聽這來了精神:「才不是呢,我跟她也算不打不投緣,如今可是做了朋友呢!」

  「哦?難得有你能認可的女子。」慕太尉一聽感興趣了,「你不是曾在游原時羞辱了人家,怎的還做上朋友了?」

  也難怪慕太尉感興趣,她這閨女許是被他當兒子野慣了,看京城中的哪個女子都不順眼,不知這葉御史的女兒有何本領竟能讓自家閨女看上眼。

  慕暖見父親感興趣,便滔滔不絕地把今日之事說了,慕太尉聽後大笑道:「想不到葉御史那個只會搖唇鼓舌的傢伙還能養出這麼個女兒來!」

  「可惜她不知得罪了何人,竟要取她性命,連她身邊的婢女也不放過,父親可與陛下說說,無故刺殺朝臣子女亦可論罪!」慕暖不平道,又想起撿到的牌子,「對了,我還在路邊撿到了這個,也不知是作何用。」

  慕太尉接過牌子打量了一下,臉色沉下來:「恐怕此事不必同陛下講了。」

  「為何?」慕暖不明白。

  慕太尉看著女兒懵懂的雙目,如果他的猜測無誤,這應是皇帝特培暗殺組織的通密牌符,上面刻的都是刺殺的暗語,尾端的細繩顯示了暗殺的程度,這條尾繩是紅色,應該就是直接取人性命了。

  這個組織行動過多次,一次疏漏被他手下探知扣押下,因為此事他還被皇帝特意召進宮,雖未明說,但他已然心知肚明,只是裝作不通事故。既然陛下要的是一個只會打仗的將軍,那他就只能當一個只會打仗的將軍。

  「爹爹,為何呢?」慕暖見父親遲遲未開口忍不住詢問。

  慕太尉回神道:「此事自有三皇子出面,又何需為父呢?」

  慕暖想想也是,葉琉漣既然是在去三表哥府邸的路上遇襲自然由他出面更為合適了。

  慕太尉看著女兒的稚顏,心裡嘆息,想來此事定會草草了事,只是葉女已賜婚於三皇子,陛下此舉是反悔了麼?

  不過慕太尉並沒有忘記來的目的:「你少給我扯開話題,老規矩去院裡領罰吧!」

  「……」慕暖默,果然他家老爹不好糊弄,規矩還是規矩啊。

  夜色漸至,三皇子在城內的府邸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雲暘聽人稟報後微驚:「他怎麼來了?」

  「那您見還是不見?」小廝看他的神情拿不定主意。

  微思片刻,雲暘道:「讓他進來吧。」

  「是。」

  小廝出去後不久門再次被推開,一人負手立於門口,墨色的衣衫似乎與身後的夜色融為一體,透出無盡森寒。

  雲暘眸光乍轉,看向那人一字一頓道:「蘇子衾!」

  來人正是蘇子衾,只是褪去白衣的他多出幾分銳氣,聽到雲暘開口也只是微微頷首便不請自坐。


  「呵。」雲暘看他如同在自家一般自如,「你倒真是不客氣。」

  蘇子衾一拂衣擺不甚在意:「你我二人又何曾有過客氣一說?」

  雲暘撇撇嘴角掩飾心中的不屑:「不知稀客上門,有何貴幹?」

  蘇子衾對此諱莫如深:「想必你心中有數。」

  一時只剩房外風聲簌簌,誰都不願先挑了明,氣氛有些僵滯。小廝端了茶水上來,雲暘擺擺手讓他直接退下了。

  小廝有些愣神,這來者是客,若連杯茶水都不給豈不是失了禮儀,主子何曾對客人失禮過?再三權衡下,小廝未多嘴,既然主子如此要求定是有他的道理,遂把茶水又端出去了。

  蘇子衾見小廝把門關上了才開口道:「不知三皇子竟厭我至此,連杯茶水都不願招待。」

  「蘇公子這說的哪裡話,我哪是不願,而是不敢。」雲暘笑了笑,「省的你回去後有個三長兩短的,還以為是我在茶水中做了手腳。」

  蘇子衾斂眸:「聽你這語氣,可是巴不得我早點死?」

  雲暘也不避諱笑容更盛:「然。」

  蘇子衾聞言倏地抬頭直直看向他,眼中波翻雲卷而後漸漸化開,融入那潭深的眼眸深處,凌氣只一瞬便散,若未細看卻是絲毫都不能覺察出來的。

  雲暘未錯過那一瞬的凌意站起身走至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壓制道:「你是在怨我?可你又有何資格怨我!」

  「蘇某哪敢有所怨言。」蘇子衾並未直對,反而放鬆了頸背懶懶地靠在椅上,一派閒散,視線幽幽移至窗邊道,「不過可憐有人沉溺於往事中,只長年齡不長心智,幼稚如初!」

  雲暘聞言瞳孔驀地放大,當即撩袍回身,在歸位程中緩下怒意,至坐回椅上時,臉上已不見任何怒氣之兆:「蘇公子何出此言?哦,莫不是因為我搶了你的渡花?」

  蘇子衾笑:「一朵小小的渡花而已,漣兒尚不通情故,這花中寓意便沒了落處,廖凡普通,我又怎會在意。」


  雲暘怎會聽不出他語中的明嘲暗諷,回擊道:「是,我不似某人,狀似道然卻趁人熟睡之際不行君子之軌。」

  蘇子衾手下一緊,此事他十分怨悔,雲暘自是緊揪不放。

  回想那日,阿姮初饞嘴,偷了一壇葉御史私藏的果酒來與他分享,由於她怕酒香傳出被逮住就攜了他出府,二人於夜半時分溜至北敞繁街的一處屋頂上,就著繽彩花燈打開了罐藏。陣陣果香四溢,他便未嘗先醉放鬆了戒備,不知雲暘早先煩心至此,就躺在不遠處更高的一段屋頂上。

  葉琉漣已迫不及待地倒出了兩杯,給了他一杯,自己那杯竟是一飲而盡。蘇子衾呆愣,她這哪裡是嘗酒,竟這般豪飲,能嘗出什麼來?果不其然,葉琉漣喝完後砸吧砸吧嘴沒嘗出什麼味兒來又倒了一杯。果子酒甘而不辣,只是她不知這壇窖藏的果酒後勁甚大,蘇子衾方品完一杯,她已經小半壇下了肚,腦子迷迷登登地開始暈乎,又要唱歌又要跳舞,蘇子衾拉了好半晌才把她哄住,趴在自己的膝上睡著了。

  華燈漸沒,陣陣柔光打上來,在她安靜的面容上交替呈煥,更襯得皮膚細膩如脂。也許是沾了酒的緣故,蘇子衾的膽子大了些,竟不自覺地俯首將唇瓣貼上了她的額頭,豈料一幕幕皆被雲暘看在了眼中。

  「沒想到,你也會趁人之危?」當時雲暘半扶著檐邊淡淡道。

  蘇子衾聽到此聲方如夢初醒,看向聲源處,雲暘正一臉戲謔地瞧著自己,霎時酒醒!不過雲暘也沒再多言,看了一眼醉倒在他膝上的葉琉漣就轉身離去了。

  醒過神來,蘇子衾看向雲暘,時過境遷,他提及此事眼中的戲謔之意未變,只不過身份變了,成了他中意之人的未婚夫。

  「你與我又有何不同,她非心甘情願,你行的亦非君子之為。」

  雲暘笑的甚歡:「你這話說的倒是有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與她婚事乃是父皇親賜,她與御史大人皆已應下,何來非情願之說,我難道還強迫了她不成?」

  「是麼?」蘇子衾淡淡開口,「你確定,對於此事陛下未做他想?」

  雲暘張口卻又頓住,不過一瞬便復厲聲道:「君王之心豈是你可隨意揣測的!」

  蘇子衾見狀,篤定心中所疑質問道:「所以你就用漣兒作餌以探測陛下的心意?!」

  雲暘聞言按住扶手,抿唇不語。

  「想必你在端午那日就有所懷疑了吧,所以才特意拿渡花生事,好有正當的理由把她接到你私府中去。」蘇子衾踱步至他身前又道,「且你明明知道他們一次未得手必會再行伏擊,而去往東郊之路,便是再合適不過的機會了,所以你只派了一個車夫去接她,而讓那撥去護院的親衛守在府中。」

  雲暘聽他說完索性承認:「對,你說的沒錯,我是想藉此來看看想要她性命的背後之人是誰,但那也是我的事,與你和干。」

  蘇子衾聽到他承認手指緊握壓抑怒氣,他竟真的絲毫不顧阿姮的性命,只把她當做可利用之人!

  雲暘見之起身緩聲道:「怎麼,你心疼了?」而後見他未語又道,「我知你不會捨得讓她涉險,自然會護她無恙,只是沒想到護她之人竟是那司雪閣的司崢!」

  「所以?」兩個字被冷冷丟出,蘇子衾看向他的眼神猶如冰凌,一寸寸朝他逼去。

  「父皇的想法亦可改變,至於那葉琉漣……」雲暘絲毫不在意地冷視回去,「就為了你現在這副表情,我也定是要娶的!」

  蘇子衾眉頭微蹙,他只怕雲暘是因他之故而特意想娶阿姮並不會好好待她,尤其此番竟是如此利用阿姮來揣測皇帝的態度,他怎能放心!

  「你也未免太過自負了吧。」蘇子衾暗暗施氣平復心緒。

  「是麼,比不得有人自作聰明。」雲暘環至他身後,於他背向而立繼道,「司崢來京可是代表的司雪閣?恐怕不久之後長安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不知,你在其中又作何角色?」

  說到最後一句時雲暘霍地回頭看著他的後身咄咄行詞,蘇子衾倒是不疾不徐地悠悠回道:「你猜我在其中是作何角色呢?」

  「你兩次三番慫恿大哥與我作對,其心昭然,我豈能不知?」

  「哦?我如何慫恿了?你可有證據?」蘇子衾亦回身與他對視,「若無證據,這般冤枉人的話可不能亂說。」

  「哼,別裝模作樣了,大哥在前往交州途中失蹤不可能與你沒有干係!」說到這裡他難免有些激動,他一向最敬重大哥,可是都是因了他的緣故導致現下大哥對他頗有微詞,兄弟情誼再不復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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