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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青空雲霧蔽白霜 (1)

2024-09-13 17:18:27 作者: 兔倉倉
  「聽聞今日郡守家中遭了群賊,不但明日張膽地掠走了其家中錢財與糧食,竟還將家主,也就是郡守本人暴打了一頓。」萬侯爺說完看向雲昭頓言。

  雲昭先是笑了笑而後道:「此事我已知,不僅如此我還聽說,那群賊俱為城中百姓,郡守該是做了何等天理不容之事,才會遭遇了此等群起之攻?」

  「欸。」萬侯爺語氣轉了一個三聲 ,擺手表示不贊同,「災荒之年,百姓有怨懟也是常有之事,只是這群賊如此明目張胆行偷竊之為,置東政王法於不顧,人人得見而知,自當要過審問,然而這群賊竟有百人之多,縣令若按規制逐個問審,耗時甚巨又百口不一,可要如何是好?」

  「難得侯爺這般歲數還憂生憂民,真是有心了。」雲昭讓小廝再給他斟茶岔開話題,「此茶雖好但易己假,外表雖難察,但經沸水沖泡後,茶湯清澈與否,葉底明亮是否,嫩勻細朵成否,均可辨其真偽。」

  萬侯爺聞言鬍鬚下嘴角上揚的弧度趨緩:「竟有如此講究?果真是稀罕茶,想我也是閱茶無數,看來真是老了,品不動了。」

  此回小廝倒過的茶湯混濁,渣滓旋而飄下,漸沉茶底復又清澈,但只濁過便再也掩飾不了非真的事實。

  「此茶為黃山毛峰,開始時是真,可方才小廝拿錯茶盞,只一注便摻了假,也不知現下到底是真是假,是清是濁了。」

  此時萬侯爺的笑容已完全消失,緘口不語。

  雲昭也不急慢悠悠地喝著茶。

  約有半柱香的時間後萬侯爺復開口:「自然,是假。」

  「復沉又清,亦可亂真邪?」

  雲昭此言斟沉,宛如一座百年古鐘帶著莊肅與嚴清重重地壓在了人的心口之上,萬侯爺身軀跟著一震。

  「您本文儒,跟著先皇拾起戰槍征戰天下,是個明白人,如今可是忘了初衷?」

  「唉,我真是,老糊塗了啊……」萬侯爺抬頭仰嘆,最後一字辛酸又極盡悔意。

  「此時幡然醒悟尚未晚矣。」

  萬侯爺豁然抬頭:「老夫聽此一席言如醍醐灌頂,自當不辜負大皇子用心!」說罷對雲昭俯身行了一大禮,邁著雖蹣屢尚沉穩的步子退後而去了。

  小廝頗為神奇:「這,感覺您也沒說什麼,萬侯爺怎麼突然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雲昭晃著手中盛了真毛峰的杯子道:「皇祖父登基大典之日,特意將同壺中的茶不遠萬里分送給了守衛封區的眾候們,雖因涼失韻香而生苦,卻得以在同一時刻與眾候分享,是有其深意的。」

  小廝眨眨眼,不明就裡。

  雲昭笑著道:「我不過提醒一下罷了,明理自在他心中。」

  小廝微一思索漸也明白,很是歡快地拍掌道:「主子您剛剛可是好生威風,一杯茶就解決了,把他要提及郡守的話全給堵了回去。而且來時他還稱腰疾不能行禮,回去可是恭恭敬敬地以大禮給補上了呢!」

  「是麼。」雲昭走至窗邊瞭開薄簾,看著萬侯爺在隨從的攙扶下上了馬車。那馬車材料講究,裝點精細,一看就是好手藝。

  小廝跟著探頭望過去,只是他哪裡能看出什麼,不過有樣學樣罷了。

  半晌,雲昭悠悠嘆息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雖有悔悟之心恐也難以成實。不過此番他倒是提醒了我,這南海城可不是只有郡守一個不法官員的,收拾了大的小的也未必肯真老實,而鄰里多城又俱被官污之風連及,看來我們此行要多呆上些時日了。」

  突然樓下一陣嘈雜,雲昭見隨行侍衛和人推搡起來了便下了樓,正看見那個遞書狀的人拉著周婠婠不鬆手,侍衛攔著不讓他進門。

  「發生了何事?」雲昭問道。

  一侍衛見雲昭下來道:「這小子非說這孩子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人是您帶回來的,我們哪兒能讓他隨意帶走呢。」

  雲昭蹙眉:「婠婠,你可認得他?」

  周婠婠搖頭。

  「那這位公子以何認定她就為你失散的幼妹呢,可有憑據?」

  周愚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又不能說因方才她摔倒,自己好心扶起她時看到了她胳膊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符文胎記才認出,雖無人識得此符文,但眼前站的畢竟是當朝皇子,便不得不謹慎些了。


  「看來是沒有憑據了?」

  「非也,草民腕上有一家母編制的手環,與妹妹一人一條。」周愚將手腕上的手環露出來,「而她,卻是識得此環。」

  周婠婠一見那手環就湊上去要扯:「這是我的!」

  雲昭瞧見了那手環的模樣微覺眼熟,讓小廝去取來周綰綰換下舊衣物什。

  「你們都先撤下,這位公子且與我上樓詳談。」

  「這……」小廝有些不放心怎能讓這麼個來歷不明之人與皇子同處!

  雲昭看他為難遂道:「那你就跟過來吧,其他人先撤下,莫擾了小店的生意。」

  小二站在角落不說話,這災荒鬧的除了些個達官顯貴哪還有客人呢,不過都沒這公子的排場大就是了,一行人都快住滿了驛館,也不知是何人物。

  周愚只略微一猶豫就跟著上了樓,只是樓梯單級高度建的過高,周婠婠爬起來頗為費力,於是周愚半路又折回去牽扶了她上樓,這一切都看在雲昭眼中。

  「主子。」小廝把周婠婠的舊衣裳端了出來,這舊衣裳內縫了一個布袋,還是小廝詢問主子如何處理衣物時不經意間發現的。

  雲昭逕自翻開衣裳露出那個縫在衣內的布袋,對著周婠婠取出其中的精編手環道:「你看這條是你的,還是那位哥哥身上的手環是你的?」

  周婠婠湊上去只看了一眼就拽緊了道:「這個,這個是我的!」

  兩道手環編序一模一樣,只不過周愚那條牽絲用了暗色而周婠婠的用的明色,大抵是其母親因男女喜好顏色不同而特意區別了開。

  「既然如此,那麼那位哥哥腕上的手環便不是你的了吧。」

  周婠婠聽雲昭如此說又瞟向周愚的手環,眼睛在自己和周愚的手環間滴溜溜亂轉:「那個,也是我的!」


  周愚寵溺地解下手環:「是是是,這條也是你的,給你。」

  周婠婠歡欣又得了一條手環,伸出胳膊讓周愚一左一右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一下子就跟他親近了起來,比較著突然發現了兩個手環的不同,想起了母親亡故前留下的話,她曾和自己說過兩個手環的事又瞧了瞧周愚突然就開口喊道:「哥哥,你真的是我哥哥!」

  周愚大喜連聲應下,轉身對雲昭行一大禮:「多謝皇子。」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周愚拜道:「草民並非僅因您助我與幼妹相認,還因您救了幼妹一命,實屬大恩,當受周愚三拜!」說罷當真俯禮拜了三拜!

  雲昭未再推言,待他行禮起身才問:「我聽你與婠婠並非本地口音,怎會來至此處?」

  「實不相瞞。」周愚禮道,「幼妹出生沒多久,我們所住的村落就遭了匪,草民因與祖母去田中勞作未被涉連,但卻因此與母親失散,村中多數村民皆被擄走。草民曾多方打聽,得知她們被擄往益州,祖母知曉後非要同我去尋。只是她上了歲數身體不好,又因種種原因我們便在玉龍縣內安定了下來,這一定便是六年。」

  周婠婠眨巴著眼睛聽他講,只是那時候她什麼都不知,對祖母和哥哥亦都毫無印象,所記皆為母親所言。

  「後來祖母生了重病,縣內的醫者說去玉龍雪山上尋來雪蓮子或還有救,草民便立即上山去尋,但卻因自己不堪風雪誤了時日,待草民歸家時祖母已故去了。」周愚說到此處看著周婠婠的眼神有些傷感,「不想在置辦完祖母的喪禮後沒多久遇到一討水行客,經打探,似是知曉與草民描述中母親與幼妹相仿之人的去向,草民除母親與幼妹已無親人,便繫著這一線希望來了交州,上蒼保佑竟真的讓草民找到了!」

  雲昭又問:「那你與婠婠以後可是打算要回玉龍去?」

  周愚搖頭:「玉龍的宅子本就是租的,臨行前租期已到,家風簡樸也沒什麼行李,現下尚無打算,看婠婠想去哪草民就帶她去哪。」

  「如此,不如與我一同回長安吧。」

  周愚聞言不語,雲昭便轉問婠婠:「你可願同我一起回長安?」

  周婠婠先是問:「在那裡可會餓肚子?」

  雲昭看著她笑道:「你哥哥有才,在長安必得施展,便不會讓你餓肚子了。」


  「皇子謬讚了,草民一介平民哪裡有什麼才情,不過是賣弄文墨罷了。」周愚字裡行間均有推辭之意。

  雲昭從袖中掏出那份他曾遞上的書狀:「你若是無才,便不會如此顧慮深遠,我本以為藏於軸內的小狀才是你真實要呈遞的東西,還想著若是我沒看到該怎麼辦,未想方才一看竟發現書狀有變。」

  說話間書狀被攤開,之前狀上的文字竟有不少消失無蹤,剩下的則拼成新的語句,亦是揭露官員惡行為民請願之詞,怎般自己都可以看到,不過時間早晚的問題。

  周愚道:「草民不過看不過那些官員欺壓百姓罷了,但是又不想身惹麻煩,那郡守若是今日看到的是現在的狀子,大概草民已經不能完好地站在這裡了,成或不成草民未曾多想,只盡力便罷,說來還是為自己考慮較多,也沒那麼大義。」

  「周公子自謙了,世人皆以為能捨身取義才轟烈,實然目的相同不過罔添犧牲,你既能達到目的,還得以保全了自己,我看這才是大義。」雲昭彎腰把書狀遞給周婠婠,「你看你哥哥的字寫的可好?」

  周婠婠也被母親教過識過字的,不住點頭:「好看,比母親寫的還好看!」

  雲昭鬆手直起身:「長安秋末將舉行『字比』,前三名父皇將舉以抄錄的閒職,養家餬口不成問題。若是無緣前三,你這字寫的也是甚好,便借比試打開些名聲,在長安賣字,客源定會絡繹不絕,衣食亦無憂慮。只是我在此地尚需再呆上些時日,急需一名熟悉災情之人,你便先在我身邊呆下吧,等我歸京之時你再隨我同行回去。」

  周婠婠一聽扯了周愚的衣衫道:「哥哥答應嘛,母親故去後婠婠只能乞討為生,可是知道在這南海賺錢是多麼不易,有這麼好的機會哥哥試試,婠婠就不會再餓肚子了。」

  周愚已在雲昭侍衛口中得知婠婠是被救下的一名乞兒,心中已有準備,但是親耳聽到母親過世與她乞討為生的話,心還是被緊緊揪了一下。婠婠說的簡單,但他知靠乞討為生日子怎會好過,鼻中酸澀一把抱住了妹妹,周婠婠得了依靠在他懷中放聲哭了出來。

  雲昭見此情景悄聲出門避過,小廝詢問他:「這周公子看起來也是難得的人才,可還沒問他給個準話呢。」

  「不用了,你忘了我昨日讓你悄悄地跟著他幹嘛了?」雲昭緩步走向房間,眼裡透著篤定。

  大義誠可貴,可在溫飽面前大多退居後位,在自己前腳踏進郡守府,周愚後腳便跟了進來問郡守侍從討賞時,就註定他不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何況如今他身邊還添了一個周婠婠!

  小廝跟在後面恍然大悟,看著雲昭閒庭信步一派自信突然道:「主子,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小廝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您自己或許不覺得,但看在小奴的眼中您卻是越來越像一個人了。」

  雲昭聞言睫眸輕顫,經小廝這一提示他才發覺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不知覺在跟蘇子衾的來往中學到的這些可算是半黑半白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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