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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重慶中央訓練團

2024-09-13 17:52:00 作者: 馮玉祥
  說到中央訓練團,第一期是辦在重慶之南的南溫泉,第二期是在重慶復興關的山頂上。後來,在復興關下邊,蓋了很大的房子,以後多少期,都在這新房子裡。

  第一期畢業是一個月的期限,畢業的時候召集了一個談話會,是丁維汾擔任主席,我也在場。

  先是一位安徽省黨部的委員站起來問:

  「我們從安徽來,是從敵人槍林彈雨里跑過來的,我們以為應學些打游擊、指揮軍隊的辦法,回去好同日本人作戰。哪曉得到這裡竟學立正、稍息,只說立正要六十度,把我們弄得腰疼腿酸。」

  丁維汾只是笑而不言,又一位山東省黨部委員站起來問:

  「我們走幾千里路到這裡來,冒了多少次的危險,費了多久的時間,到這裡來受一個月的訓練,若不能辦,還是不辦為好!」

  又一位江蘇省黨部的委員說:

  「主席,你們看,到談話會的人有多少?在那住室里,至少有一半沒有來參加。」

  主席旁邊還坐的三個人,一個是陳立夫,一個是張厲生,一個是朱家驊。都不吭氣,丁維汾除了笑以外,什麼也不說。

  這次的談話會,就這樣開了兩個鐘頭才算散會。過小河的時候,我同丁維汾坐一個小木船,我問丁維汾:「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也把我找了來?」

  丁維汾說;「他們找錯了人,他們不願意你知道這些事,也不願意我知道這些事。」丁說完了這話,一連長嘆了兩聲,再也不說了。

  實際上,頭幾期的中央訓練團是常常找我去講話,那時是王世傑負責任。王把蔣介石講話的本子印好了,告訴請來講話的人,拿著印好了的本子念給大家聽。

  我對王世傑說:「若是這樣,你們念就好了,何必找我來。」

  王說:「別人講話都願意這樣辦,為的是省事,你如不嫌麻煩,那麼你自己喜歡講什麼就講什麼。」

  有一天,是最高國防委員會在軍事委員會的會議廳開會。那天的主席是孔祥熙,頭一個報告的是何應欽,他說:

  「有很確實的密報,『沈鈞儒、沙千里、鄒韜奮等,要在重慶暴動。』而且這種暴動有很大的政治陰謀。」

  何應欽剛一說完,我就說:「凡事須論情論理,像沈鈞儒先生那些文人,除了筆管以外,什麼都也沒有,他們拿什麼來暴動?這一定是有人造謠言陷害他們。」

  我又說:

  「沈鈞儒先生是國民黨黨員,我們能不能派人去和他談一談,為什麼有這樣的謠言?若不能,可以不可以請沈等到黨部來談一談?

  陳果夫坐在那裡,把頭向右一歪,臉向上一翻,眼看著我說:「馮先生你不知道沈鈞儒,我是知道的。」

  我說:「沈鈞儒是正人君子,他怎麼會這樣辦呢?」

  散會後,我回到巴縣中學,一進門正看見沈鈞儒先生,我就把今天何應欽報告關於沈先生的一段向他說了,並把大家所談的告訴他。

  沈先生說:「好,我去找何應欽。」後來,我聽沈先生說,他見了何應欽,說請何把他下監,不是說他要暴動嗎?何說:「沒有的事,全是謠言。請坐,喝茶,不要生氣。」

  不多兩天,我見到江西一位姓徐的,少將階級,他在綦江附近訓練團當高級政治教官。

  因為他是李協和(烈鈞)最好的朋友,他知道我同協和先生也是好朋友,他特意來見我說,他們的團長姓桂(永清),接到特務的報告,說他這幾千學生里,有共產黨還有漢奸。桂就驚慌失措地抓起很多青年。

  後來,有些青年的家長知道了,就寫信給蔣介石說:「我的兒子為了抗戰,為了殺敵,到了你那裡受訓。現在,你卻把他們關在監獄裡的關在獄裡。」

  這樣的信有六七十封,因此,蔣才派了幾個法官,來審判這些坐監的青年到底是為什麼?

  法官問一個青年:「你認識沈鈞儒嗎?」青年說:「我在報上看見過他的名字。」

  法官又問另一個青年:「你的口供說,你同南京通無線電,你把無線電拋在江裡頭啦!你只留下一個鋼圈,這是你的鋼圈嗎?」

  青年說:「不錯,是我的。」

  法官說:「我看這不像無線電上的,你在哪裡弄的鋼圈,你說實話。」

  青年說:「值班的表上的。」法官問:「表在哪裡?」

  青年說:「表我擲在茅廁里,我只拿這個當證據。」

  這樣,法官就領著人掏茅廁,掏到最底下,把個破表找出來了。就這樣全都證實冤枉了這些青年,法官們把這些情形報告了蔣介石,於是,監獄中的六七百青年全都放出來。

  可是,那些青年們說:「忽然把我們抓起來,忽然又把我們打了,忽然又把我們下了監,忽然又放了我們,我們不出去;我們先要問問,犯的是什麼罪?」

  蔣介石沒有辦法,就找張治中,張治中去說了兩次,這些青年們最後才出來了。

  還有,國家招考送到外國去的留學生,是先登在報上,說明白,要會外國文字的,要在大學畢過業的,或是同等學歷的。

  有些青年人們,不曉得他這內容,都很高興地去投考。哪曉得,一進了軍事委員會的門,有的人就看出來了,那個陣勢擺得決不像考試出國留學的樣子。

  第一就是填表,印好了的表格上來就是一百幾十條,這些青年人一看了這些表格,哪像是考試留學生,好多人就想退出去不考了。可監考的說:「有病這兒有醫生,不准出去,就在這兒養病看病。你家有事,這是救國的大事,請你先把家裡事忘了。」

  在重慶的時候,有我的一個朋友的兒子,他是大學三年級的學生。他以為真是考試留學生,很高興地來投考,進去之後,才知道是完全不對,又不能出來。

  等到完了,他來見我,他把考試情形及表格,都詳詳細細地對我說了,我也把那表格全看了。他們父子倆對我痛哭:「這可怎麼好呀!這可怎麼好呀!」

  他們來找我,當然是希望我幫忙,但是他們又說:「你是萬萬不能幫我的忙,因為這種事是不許別人知道的。若你一去說了,就算是他泄露秘密。」

  研究來研究去,最後還是託了外國人,從美國發了電報來,說是給那個大學生說好了,叫他到外國讀書。他拿著這個外國電報去找負責任的人,不知費了多少唇舌,才解決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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