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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屠殺大學生

2024-09-13 18:00:58 作者: 馮玉祥
  說也慚愧,我們中國的教育真是不發達,全國雖有幾十個大學,實在說起來,大學生並不很多,決沒有一個大學有一萬學生的。不像美國的大學有四五萬人,有的還要多,因此我們中國的大學生才更寶貴。

  自蔣介石要獨裁,推翻政治協商會議議案,以後就從小打變成大打,先有滄白堂,後有較場口。先殺了李公朴,後殺了聞一多。且都是美國留學回國的,都是大學教授。他們為什麼死?為老百姓要求和平,要求民主,而被殺的。緊接著一個黑名單,第一名就是平民大教育家陶行知先生,亦是美國留學生,他是無病無災完全被迫死的。因為打內戰的緣故,所以物價都向上漲,法幣一天比一天的低落。對日開仗的時候,五元法幣換一元美金,一九三九年二十元法幣合美金一元,一九四五年兩千法幣合一塊美金。現在是一九四八年五月,是一百九十萬元合一塊美金,在一九四七年五月,一元美金已經到了五六十萬法幣。學生們向家長要錢,原來以為一百法幣就可以讀一學期的,過了一兩個月,一百萬法幣連兩個月都不夠。學生們因吃不飽,不能讀書,到國民政府去請願,這是應當的。蔣介石叫他的特務騎兵和打手們,把學生們衝倒,被馬蹄踏傷很多人。特務手裡拿著棒子,棒子上有釘子,往學生的臉上、身上,一打就是個洞,然後一轉,都是轉得鮮血直流。有的女學生們被打倒在地上,特務們還用腳踏著,不准學生們起來。當時的幾個美國記者,看見蔣介石的特務踏著女學生,跑上前去勸解,反被特務一推,說:「用不著你管這事。」南京就是這個樣子。

  武漢大學學生們在半夜裡正睡著覺,特務們闖進大學的門,駕起機關槍向學生宿舍亂放,打死很多學生。並且裡頭有達姆彈,各報上都登載得很詳細。請願去被打了,有的說有什麼「罪」,像雲南大學在校內開會,還可以造謠治他一個罪過;武漢大學在半夜正在睡覺的時候,特務闖進來開機關槍,這給什麼罪名?這不是暗無天日是什麼?這不是黑暗的地獄一樣是什麼?

  上海、北平、廣州、四川,學生都起來反對內戰,他們因為讀不下書去,又沒法子生活,請求政府停止內戰,可以說是他們應有的權利,可是沒有一處不是被打。不是說他們是共產黨,就是說他們是共產黨的尾巴。有的裝到麻包袋裡,拋到長江里,有的下了監用鞭子打,或者用火筷子燙,打得那些學生們痛哭,哀號,常常在一二千步之外都能聽見叫的哀聲。

  我看了這種情形,因為我是革命黨,我不能不說話。我在一九四七年五月二十六日發過一個告同胞書,其文如下:

  「全國同胞公鑒:今早讀舊金山英文報和世界日報,得悉南京打死許多請願的青年學生。

  「青年學生是中國的青年主人,因為吃不飽,穿不暖,誠懇地向僕人們說,你們不要打仗。這是他們的本分,他們應當有這個權利。僕人殺主人,僕人打主人,這是徹底的反叛行動。況且就退一萬步來說,幾個兄長為了鬧家務,打得頭破血出,子弟們出來向著兄長叩頭奉揖,請求不要再打,聽也好,不聽也好,何至於忍心害理,喪盡天良,把子弟們打死打傷呢?這件事情,是應當馬上認罪的。

  「玉祥是國民黨黨員,在國民黨的每個黨員,都應當本著自己的天良來說真話。

  「自去年推翻政協決議,開始打內戰以來,在國際上美國的報紙,沒一天不說南京是壞政府,南京是獨裁政府,南京是最貪污的官僚集團,又說世界不和平,都全由中國打內戰惹出來的,非共管中國不可。報紙均在,可以細細查看。中文的中美周報說:有人說杜魯門總統發表對中國宣言,說對中國政策不變,那是翻譯的人說騙中國當局的話。中美周報希望有幾位肯說真話的,把那篇文章譯出來,給中國同胞們看。由此可見,執政的人,日日都在五里霧中,都在做夢,一點也看不清楚。美國人要共管我們,我們自己還打算什麼?

  「看看我們的內部,自打內仗以來,台灣的民變,殺死我們台灣同胞,還死了許多官吏;至於殺縣長、搶米還有很多,不打內戰,哪有這個事情?

  「經濟的事,由二百二十元法幣換一元美金,內戰打起來了,就漲到一萬二千換一元美金,最近到了一萬八千至三萬了。公務員的薪水,怎麼漲,也趕不上米價漲得那麼快。這樣人民怎麼活呢?還怪人民搶米嗎?

  「同是一樣的軍隊,待遇不同。打仗打得越好,越要縮編。除了瞎子以外,誰都看見了,一個集團軍縮成一軍,一軍縮成一師,一師縮成一旅,結果是撥散了。團有團的歷史,軍有軍的歷史,隨便亂撥,殘廢的受傷的和陣亡的官兵,怎麼查考?故意地弄糟糕,軍心渙散到極點,許多有知識有功勳的軍官去哭靈,世界各國無不失聲大哭。不要說吃不飽、穿不暖,夏天穿棉衣,冬天穿單衣。為什麼許多軍人,成軍、成師、成團、成營地到共產黨裡頭去,就是因為拿著軍人太不當人看。這樣下去,賞罰不公,是非顛倒,還要出更大的亂子。政治全在用人得當,全在親民,不把人民當主人,還算什麼民國?只要是本家、親戚、鄉親,什麼事情都做,反之你有什麼賢能卻不用。這樣下去,不是貪污算什麼?不混亂為什麼?

  「黨務看不見主義在哪裡。人員本來是親愛精誠,無話不說,感情才能溝通。在重慶開大會時,一位同志上台說話,有人說,拉出去槍決他,叫他滾出去。我們在旁邊的常務委員,聽了實在覺得新奇得很!在中山先生手裡沒有這個情形,如今變到這個壞的光景,還有禮還有義嗎?誰領導的呢?應當不應當自己檢討?旁的就不必說了。

  「國家用人,本來應當任用賢能。軍人如陳銘樞、蔡廷鍇、蔣光鼐、戴戟、馬占山等,都是為愛國同日本人拼命到底,本來當重用而全置於閒散。勝利剛來到的時候,馬占山請求到東北去,不准。東北今天到了什麼樣子?福建的人民政府成立,完全因為要求抗戰。忠心赤膽的李濟深先生,排斥之,不得重用;如七君子沈鈞儒先生等,為了救國而下獄。他們有什麼對不住國家,而今連參政員,也不准他們當?張表方先生負全國的人望,總理說的,沒有四川保路的同志會,武昌革命還需要遲半年、一年,還不一定。表方先生,就是領導保路同志會的創造中華民國的大人物。因為他主張和平,不打內仗,現在把他看成眼中釘,這是什麼道理?

  「關於婦女的壓迫。孫夫人宋慶齡女士主張和平民主,不打內仗,便對孫夫人用謠言來攻擊。口口聲聲說國父云云,為什麼對於國母這樣的壓制?何香凝女士的發言都被種種檢查扣留,隨從總理革命多年的忠實同志,就這樣無情待遇,全國有識的人,誰不痛心。

  「人民是中華民國的主人,勝利之後,又隨便征糧,隨便徵兵。糧征走了,人民吃什麼?兒子抓走了,他這一家怎樣過呢?人民都死光了,政府還有什麼用?『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違背了民意,就是違背了天意,違背了天意還能不失敗的嗎?

  「國家立國,全在綱紀。軍隊成軍,全在軍紀。近年以來,軍隊對於人民,守紀律的固然還有;可是不守紀律的太多了。這樣一來軍紀破壞了,隨便騷擾人民,哪裡還有一點人民是主人的意思呢?一喜就賞人,一怒就殺人,法律在哪裡?只好說『朕即是法律』。所謂『上無道摖,下無法守』,綱紀掃地,如何不壞!

  「造謠生事,指白為黑,這是最壞的事。近來報館十之八九,操於一人之手,有骨氣的報館,不是封閉便是停刊。以朱子橋先生第一等的廉吏,竟有報紙說他貪污;有美金存到美國的人,反說他是窮人;無美金存在美國的人,卻說他有錢存在美國;主持公道的,說他是共產黨的尾巴;主張不打內戰的就叫他退伍走開。這樣喪盡天良,任意造謠的通訊機關,都拿在手中,國家還成什麼國家?社會還成什麼社會?

  「各國都免不了有特務人員,不過他們不敢假公濟私;我們的特務,布置各地各界,比明末時候,東廠西廠還厲害多少倍。一點不滿他們的意,失蹤的失蹤,活埋的活埋。

  「要證明,可以拿某一同志的一段故事來說,他坐了很久的監,來到重慶,才知道他是在遵義縣長任內被特務告了,說他是共產黨。後來貴州獨山縣緊急,敵人來了,某人很努力,當了專員。敵人退走之後,某的親戚結婚,宴會到深夜,女家的主婚人對某說:『太對不起你!』某說沒有什麼?那人說:『你下監都是我報告的,我要在你那裡當秘書,你給我當科長,我恨你。我以特務的資格報你是共產黨,今天我們又成了親戚,真是慚愧到萬分!』那位先生就大哭起來。現在某同志還在某市做財政局長,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政權在手,為什麼靠特務來保護政權?這幾年來,死在特務手裡的青年男女,有多少千萬!這些人命應當由何應欽賠償!

  「我們抗敵,死的人民太多了。我們的科學、機器,各樣的軍備,都不如人。八年以來,得到了勝利,這是人民的功勞,死傷的人民,拿血換來的勝利。哪裡能夠偷天之功,忘記了人民大眾,全說是我自己怎樣……?那是別人的恭維則可,豈能自聖自賢,把一切全都抹殺呢?枉自尊大,就是內戰的起因。

  「總而言之,以上各條都是實在的事情,千言萬語,若不馬上改悔,馬上對大家認錯,徹底和平,中華民國的國格,更要向下落。只為自己的人,希特勒、墨索里尼得到的什麼結果?墨索里尼沒辦法了,召集他的親的近的開會,二十五個人中,有二十二個人主張他走開的,還不能當教訓嗎?目前緊急萬分,應該馬上實行:

  「(一)即日停戰議和;」

  「(二)在上海成立言和機關;」

  「(三)請張表方、李濟深、宋慶齡、何香凝、陳銘樞、蔡廷鍇、蔣光鼐、戴戟、馬占山諸先生和沈鈞儒先生等民盟的朋友主持和議大計。」

  「(四)國共和各黨各派,各出代表五人至七人。」

  「(五)各大學先生學生各出代表若干人,農工商各出代表若干人。」

  「(六)首先要對各大學中學先生,發足米貼津貼,好監督政府和讀書。」

  「(七)對於國共雙方軍隊,都認為有功於國,都是服從命令,一律實在優恤。」

  「(八)真正成立聯合政府。」

  「現在不是做文章的時機,乃是救國命的時候了。請同胞們指示!」

  「民國三十六年五月二十六日 馮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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