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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他們兄弟都是魔鬼】

2024-09-13 18:23:23 作者: 千樹
  天地陡得變成青灰色,屋外灰濛濛的光讓我們如此無力。我緊緊地抱著簫奈奈,卻安撫不了她渾身的顫慄,她像篩糠似的抖個不停,臉上的面紗被掙開了,露出她那猙獰難看的皮膚,她也不再在意。

  (1)

  這樣,更好吧。本來我們就是陌生的兩條單行道,刻意地交叉只會破壞交通規則,擾亂正常的人生通行。

  可是,為什麼,失落像影子一樣緊緊地跟隨著我。

  我一再走神著,連我身邊的主人塗雨少爺的發問和命令都沒有聽清楚,最後惹得他生氣地像扔小狗一樣卡住我的脖子將我塞到車上的副駕駛,「給我坐好!」

  車子以一種渴望自殺的速度穿行過荊城的道路,拐進地下通道,再拐上高架橋,再沖了高速。塗雨早晚會死在他的車上,我敢寓言,此時正垂著頭緊緊地抓住車門,強風仿佛要將我的腦袋都掀了下來。

  失神得太久,我都忘記問塗雨這是要帶我去哪,當然問他也不會說吧。等到我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發現我們已經到了遠郊的草坪上。

  塗雨是想幹什麼?他已經放棄了折磨我,玩膩了我,所以打算將我拋屍荒野嗎?我不得不往種種不好的方向想。除了先J後殺這項,因為我知道他對我的身體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們相處了這麼久,他只喜歡調戲刺激我。總而言之,他算得上是一個長得奇帥的變態!

  「寶貝,這裡黑漆漆的,一個人影也沒有,是不是很刺激啊?」塗雨停下車,暖昧地望著我,我感到後脊發涼,下意識的往車座後面縮。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聲音里的顫抖顯露出我已害怕到了一定的點。

  「待會你就知道了,保證一定很刺激的。」塗雨仍然在笑,稍即有些激動地一把將從車子上拉下來,用他健壯的胳膊將我的雙手反在身後,我感覺到有類似繩子之類的東西在我的手腕上越套越緊。真是的是要拋屍了!求生欲望讓我拼出力氣去掙脫繩子,可是雙手越掙越緊,我絕望地尖聲喊叫求救。

  「別浪費力氣了,寶貝。這裡我們早就打探過了,方圓十公里都沒有人,晚上也很少有車輛經過。」塗雨冷冷地說著,用在我身上的力道越來越重,繩子勒得我的手腕火辣辣地疼。我只得沒出息地哭著向他求饒,尊言是可貴,可是我早就沒有尊言了。如果連生命也這樣稀哩糊塗地失去的話,那麼我真是白來這世界了。

  可是顯然的,對於已經有變態傾向的人來說,你的求饒只會讓他感到更加的刺激。他用粗繩綁好我的手腳之後,再拿出一個大透明膠布,將我的嘴巴封了起來。

  在無視我驚恐無助的眼神里,在弄好一切後,塗雨還仔細地上下檢查下捆綁我的結口。他那帥得驚人的臉龐此刻在我眼裡變得那樣的恐怖。

  他突然橫著一把將我扛在肩上,將我團著放進後備車廂里,砰的將後備廂的門關上。視野里一片漆黑,恐懼和絕望包圍著我,我頭腦里像開進了一架轟炸機,轟隆隆地鳴響著。

  隱約地聽到塗雨與人通電話,一會兒又聽到一輛車開過來的聲音,然後從車裡下來一個踩著高跟鞋的聲音。

  「都做好了?太完美了!」我驚悚地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女聲,這聲音好熟悉,可是我怎麼想都想不出來,估計是隔著後備廂,聽起來有些模糊。

  「寶貝,愛你哦。」又是噁心的寶貝兩個字,估計是塗雨的寶貝之一,可是她為什麼和塗雨兩個一起來這麼糟賤我?

  「她這樣會不會死啊?」塗雨問。

  「怎麼會?她的命這麼賤,不會那麼輕易死的,放心吧。」女生說。

  接來來塗雨的聲音很小,說了什麼我仔細聽,聽也聽不清。最後他用力地拍拍後車門,大聲地像是說給我聽,「寶貝,好好地在裡面感受下獨自躲荒野的後車備廂里的感受吧,很美妙吧,努力幻想下電影裡那些女士們堅強求生的情節!」

  變態!一群死變態!他們真的走了,我聽到他們開著車遠去的聲音,他們就這樣拋棄了我,連車子也這樣拋在荒地里。

  恐懼以及掙扎讓我生出了一聲的汗,漸漸地,我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在精疲力盡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2)

  我又漸漸地甦醒了過來,醒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在後備廂里,而是躺在記憶荒地草從里,我的雙手已經被解開,雙腿還有嘴巴還被綁著。

  天色正蒙蒙亮,我全身劇疼,流著眼淚先撕開貼在嘴上的膠布,再一一解開綁著雙腳夫的繩子,眼淚大滴大滴地掉落在淤青的手腕腳腕上,牛仔褲左邊大腿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刮開了一個大洞。

  清晨的早地還有泥水,晨光從厚厚的雲層里投入青灰色的微弱的光,我努力掙扎著站了起來,一腳高一腳低地踩著草從和泥水往公路的方向走。

  是,我的生命雖然像雜草一樣輕賤,卻也是一樣的戰鬥力頑強。寧檬,你一定可以扛下去,絕對不會被打倒!

  一定的,絕對不要被打倒!我已經隱隱地知道這一切都不會是巧合,塗雨對我所做的更是有目的性的,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跟誰合作,但是他們的目的肯定是讓我屈服站不起來,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得逞!

  我緊緊地跟著乾裂的嘴唇,拖著疲備不堪的雙腿不停地前進。

  我要走到公路上,攔下一輛車求它載我回學校,然後重新開始我的新生活。我已經決心反抗,不會再被塗雨以及任何人拿我當麵團一樣揉捏!


  依靠著這個信念,我終於走過長長的草叢,來到了公路上,衣衫襤褸像遭劫後的我,很多司機一見到我招手,將車開得更快地離去。

  最後伸出胳膊閉著眼站在了道路中央,一輛老爺車陡地剎車停止了。

  「閨女,你怎麼弄成了這樣?」車裡北方典型的上了年紀的男人好奇地問。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淚簌簌地拼命往下掉。

  「哎呀,閨女,你別哭別哭,什麼坎都過得去。有什麼傷心事跟伯伯說說,說出來總比憋在心裡好受些。」

  「人生啊,短短几十年,眨眼就過去了,有什麼想不開的呢。你瞧我一大把年紀了,啥沒經歷過。要說苦痛,我不比任何人經歷的少,什麼少年喪父啊,年輕的時候談了多年的對象最後成了別人的新娘,現在一大把年紀,生活平靜了眼看要享受天年了,老伴卻被查出了絕症,這不我剛從外地的大醫院回來,準備接女兒過去呢……」

  這個年近五十的男人聲音溫和,從穿著以及言行舉止中看起來教養良好,他一邊給我遞紙巾,一邊柔聲安撫我,我的冰冷、害怕漸漸得到平息。

  眼淚漸漸止住,我呆呆地望著前方車拐過公路一道又一道的彎,我突然有了一種傾訴的欲望,這些日子在我身上發生了太多事,都堆積在我的心口,壓得我喘息不過來,我急於將它們全吐出來。

  「為什麼,我這麼倒霉呢?十八歲就為一個混蛋墮胎,十九歲間接害死了一個愛自己的年輕男人。現在又不知怎麼惹上了一個惡棍,被他折磨得死去活來,好不窮易遇上一個自己喜歡也對自己好的人,卻再也不敢去爭取了……」

  堆在胸口的心事一股腦被倒了出來,我慢慢地跟這個半老的大伯說著我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悶氣仿佛得到了一定的舒解。

  (3)

  下車的瞬間,我忽然有些後悔,自己怎麼會跟一個陌生的人說了那麼多應該是屬於自己隱私的事情。但是回頭看了看他真誠而平靜的雙眼,又暗暗吁氣,他怎麼看也不像壞人,更何況我們完全不相識,他和我不會有什麼時候利害衝動。

  想想便釋懷了,顧不上大家驚異的眼神,我一瘸一拐地走回荊大。為了避免可能的麻煩,我讓那位大伯停在了離荊大一定距離的站台,據他剛才所說,他的女兒所在的學校也是荊大,我不想再節外生枝,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學校。

  剛進荊大,就看到了簫奈奈與江城一起向我走過來。

  「寧檬!」簫奈奈驚叫,「你怎麼變成了這樣?今天難得周末,江城學長叫我們去打網球,我們正找你呢。」

  「你看我這樣子,還能打網球嗎?」我攤開雙手布滿泥垢的手向他們示意。


  「是塗雨弄的嗎!」江城走到跟前,抓起我的手腕,看到上面的傷痕,立刻皺著眉,「我早跟你說過讓你遠離他!」

  「他怎麼啦,挺好的呀,反正跟我差不多嘛,我們正合適。」我笑著掙掉方城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傷痕,我吃疼地叫起來。

  「寧檬你怎麼這樣傻呢!」江城緊緊地蹙著眉,死盯著我眼睛裡都是心疼。

  簫奈奈看看我,再看看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不顧我身上髒兮兮,抱過我的肩,扶著我往宿舍里走,「先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先將寧檬帶回宿舍吧。」

  「好,我去買藥。」江城說完,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這一眼很重讓我沒有力量去迎接。我垂著腦袋跟著簫奈奈往宿舍里去。

  一路上不時地有學生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簫奈奈都會生氣地對他們揮手,「看什麼看,回家看你媽去!」

  回到宿舍,她一面幫我整理,一面斥責,「寧檬你看你把自己弄得多麼糟,整個像剛被強暴似的……呸呸,姐求你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啊!!你活得像個人樣好不好!你到底要怎麼折磨自己嘛!!」

  簫奈奈朝我大聲地發著脾氣,然後眼淚就一個勁地掉了出來。

  「你知不知道,我們都不想看到現在的寧檬這熊樣?」

  簫奈奈是真的生氣了,她像馬錦濤一樣的怒吼搖晃著我的肩膀,直搖得我頭暈目眩,眼淚也跟著掉了出來,她才住手,最後又伸出胳膊,將我緊緊地抱住。

  「寧檬,你要對自己好呀,你知不知道?」

  小樣的簫奈奈,你怎麼也變得這麼擅於煽情了,我反手抱著她,兩個人哭得不能自己。

  江城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宿舍門口,手裡提著一個塑膠袋子,看到我們這些,他默默地在一旁坐了下來,等到我們哭夠後,再輕輕地抓著我的胳膊到他的跟前,從印著荊大藥房的塑膠袋裡拿出紅花油和棉簽,小心翼翼地幫我塗上。

  幫我擦藥的時候,他的表情專注,眼神溫柔,

  「還有這裡。」等他擦完手腕,我不再客氣,拉起褲管指著腳腕。他搖搖頭,蹲了下來,再幫我擦著腳腕,簫奈奈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要是我當時明白她的去處及時阻止了她,就不會有後來更加慘烈的結局。

  雖然我受了傷,身心疲憊,但是我卻很高興。因為我發現自己真像頑強的小草一樣,別人越踩我的生命力就越旺盛,我已經能勇敢地面對過去的陰影決心走出來,已經決定跟好朋友簫奈奈與江城一起共同面對當下的困難。

  我跟江城說了塗雨對我的威脅。

  「寧檬你不用急,我有辦法幫你。」江城稍加思索便果斷地回答我,「丫頭你怎麼這麼傻呢,以後別再因為這樣的小伎倆而被牽著走,不值得知道嗎?」

  他伸出手摸摸我的頭,溫和地說,「好好睡一覺,醒來你會發現什麼威脅都沒有了。」

  (4)

  一覺醒來,事情真的變成了過去。曾經傻傻地以為會被牽制一生的所謂要脅,而自己也做足了了準備偉大的樣子做出犧牲的問題,原來是可以解決的。

  我真傻,總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想,總以最差的方法卻解決問題。

  接到江城發來的信息說,「沒事了。沒有人再能威脅到你。」

  他好聽的聲音還有這種平撫人心的魔力,回了感謝的簡訊,我打電話回家,果然聽到媽媽在電話里嘮叨,說當年批廉租房給我們的那個官員,已經提前退休了。

  「這麼久了,心裡一直提心弔膽的,現在終於變成心裡的一塊落地的石頭啦。」媽媽說著,沒忘記順勢要求,「寧檬,你能不能也提前畢業啊,房子已經破得不能住人了,你爸在想法重新裝修下啊……」

  以前不願聽的叨嘮和抱怨都變成了親切,我拿著電話默默地流著眼淚。我終於自由了,終於擺脫了又一個變態狂了。

  好消息還沒有完全消化,又接到了噩耗。手機顯示為簫奈奈來電,傳出來的聲音卻是來自殭屍臉塗冷。。

  「喂,是寧檬嗎?奈奈出事了,你此刻方便過來下嗎?」

  奈奈出事了?真搞笑,她都出事了,我還會有什麼方不方便!我的歡喜還沒過去,在塗冷沒有感情的話語裡,腦袋立地懵了。下一秒立刻從床上坐起,飛速地翻身下床,差點摔在地板上。


  簫奈奈不會有事的,簫奈奈不會有事的……

  一片昏昏沉沉中,我的腦海里只反覆響起這一句台詞。

  當我趕到醫院,簫奈奈正在手術里搶救,塗冷守在手術室外面。

  「塗冷大哥,請問奈奈是怎麼啦?」我著急地抓著他。

  「被燒傷。暫時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塗冷就跟他的名字一樣冷冷地回答我,隨即更加冷靜地跟我闡述了事情的經過。

  簫奈奈出了荊大後,首先找到塗冷,吵了一翻,為他弟弟這麼地傷害我,在被塗冷拒絕帶她去找他弟弟理論時,她自己跑到塗雨的房子裡去找他。

  去塗雨家之前,簫奈奈兇猛地從附近加油站里買了一小罐汽油,她本來是想嚇嚇他的。誰知道塗雨並不吃她那一套,於是兩個就當場爭吵起來,後來不知道怎麼擦出的火星,一下子引爆了簫奈奈的汽油罐,她全身都著了火……

  是塗雨打電話給120將簫奈奈送到醫院,可是一直他卻沒露面。

  塗雨明明知道簫奈奈很衝動,卻沒有及時阻止她去找塗雨,只冷眼旁觀著我們的激動,也從沒想法為我們調解過。

  我瞪著塗冷麵無表情的臉,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這就是簫奈奈十五歲起就喜歡嚮往著的男人啊!我真懷疑他的心臟構造,更別提他對簫奈奈的愛……本來無法相信他跟塗雨是兄弟,此刻我不由地信服,他們是絕對的兄弟——流著同樣冷漠的血。

  好不容易等到醫生出來,卻是一臉凝重和遺憾:「病人的危險期已經過去,只是大面積的燒傷,可惜了這麼年輕漂亮的姑娘……」

  那一下,我又陡得掉進了冰窯,從頭冷到腳。我無法想像簫奈奈那張她多年引以為傲的臉,在一天之內被毀得面目全非。她清醒過後怎麼接受得了,我又怎麼面對她,她都是為了我,為了我。

  我抱著嗡嗡作響的腦袋,全身麻木得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簫正大得到消息趕過來,遠遠地便看到他捂著胸口哀嚎著從醫院走廊深處走過來。

  「丫頭啊,早就跟你說了,要聽老爸的話,好好地不去惹事啊,你現在這樣叫我怎麼活!!」簫正大老淚縱橫地趴在病菌隔離室的玻璃外,看著躲在病床上被包紮得像個木乃伊一樣動也不動的簫奈奈,哀嚎聲一聲一聲地揪著我的心。


  塗冷湊過來來攙扶簫正大的胳膊,我立地打開他的手。我真的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他們塗家兄弟都是魔鬼!

  (5)

  「你怎麼抖得這麼厲害,寧檬你很冷嗎?」醫院裡,坐在我身邊的江城擔憂地看著我,準備脫身上的外套。

  我抓住他的領子制止他,我感到全身好冷。江城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指,「寧檬你的手指好冰,你沒事吧。別急,簫奈奈會好的。」

  他的手掌寬大溫暖,我獲得了一絲的暖意,記憶里他對我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寧檬別急,會好的」,更加證實了我的生活到底是多糟糕,一波接著一波,仿佛不將我葬送絕不罷手。

  既然如此,我也要做出豁出去的準備不是嗎?

  「我一定要讓塗冷付出代價!!」不相信這是意外,簫奈奈出事這其中肯定還有其它情況。我將拳手握得鐵緊,骨節被捏得泛白。江城在一旁輕輕地拍下我的背。

  簫奈奈住院的這些日子,我和簫正大輪流守在病床外看護處於昏迷的簫奈奈,塗雨跟江城一樣,每天抽一點時間來探視。

  「DJ先生,你這是身為一個男朋友的表現嗎?」看到出鏡頻率跟一個普通朋友江城一致的塗冷,我不得不冷笑著對他發問。

  「寧檬小姐,奈奈受傷了是事實,但是我不能因此而耽擱我的工作,我只有工作好了,才能得到幫她治療的力量,不是嗎?」與我的暴躁相反,塗冷則顯得相當的淡定。

  「他說的沒錯。」江城在身後安撫我,「寧檬你不能將奈奈的事故全怪罪到他身上,塗雨他肯定也不想的。只是男人們往往會更冷靜理智些,他肯定要考慮到奈奈治療的巨額發費以及後續,肯定要皮膚整容的吧……」

  「簫伯伯有的是錢,有人那麼逼他嗎?」

  「是他自己逼自己吧,他肯定也想分擔。」

  江城一一跟我分析,雖然說得符合實情,可是我接受不了,也不想聽。

  「江城學長,今天晚上你幫守著奈奈好嗎?我想起學校里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我跟江城說。


  「寧檬,你想幹什麼,不要衝動做傻事,奈奈就是前車之鑑。」江城不放心。

  「我回學校從蔡大嬸那裡領助學金,聽說學校已經發了,我要拿出來給奈奈治療。」我直視他的眼,「就像塗雨一樣,我也想出一部分。」

  「學長,我心裡不好受。」我低頭忍不住嗚咽。

  「我知道。」他伸手撫順我毛燥的長髮,柔聲道,「好吧,你去吧。」

  我想也許江城心裡明白我想要幹什麼,但是他沒有阻止,他應該也能理我快爆炸的情緒論吧。

  出了醫院,我徑直出了街邊的商場,豹紋吊帶迷你裙,隨意套著淺色小開衫,細高跟,換上這套以我從前的經驗男人們會注意的服裝,我鑽入了街邊的計程車,指引司機往塗雨家去。

  「哎喲,寶貝,今天可真彭湃呀?」開了門的塗雨見到我之後,沒有很意外。

  「嘖嘖,這是什麼表情,是要來報仇嗎?我已經說了無數次了,簫奈奈的事完全跟我無關,她就是自找的!」

  「你不知道她自己抽菸的嗎,是她自己的菸頭不小心掉落引爆了汽油的。來來,大家正在玩呢,加入我們吧!」

  (6)

  我當然不會相信塗雨。我猜測在當時他和奈奈對峙的情況下,只有他傷害簫奈奈的份。

  房間裡熱鬧哄哄,十來個與塗雨一樣裝扮張揚的年輕男女在房間裡鬧騰,有人拼著酒,有人隨著震天響的音樂舞動,簡直是一個家庭酒吧。

  此刻簫奈奈正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他塗雨竟在家裡開狂歡Part,還不毫不在意明顯上門復仇的我,拼命將我房間裡拖。

  塗雨,你太瞧不起人了!我到洗手間裡拿也包包里的小匕首,反手藏在開衫的袖口。此時此刻,我只想連刺塗雨幾十刀才得以解恨。

  「寧檬小姐,你在磨嘰啥呢,快來跳舞,大家都在等你呀!」我剛將匕首藏好,外面一個身材高挑的漂亮女生忽地闖了進來,拉著我就往外面跑。


  「叫我Mag吧!」女生穿著貼身的白色亮面連身短裙,熱情地拉著我在場中旋轉再旋轉,我像個陀螺一樣不停地被她拉著打圈圈,而周圍的一群人也跟著起鬨,男男女女在我倆周圍舞動著,將我們包圍。

  我的雙手都被Mag拉著,掙脫不開,為防止摔跟頭,只有不停地跟隨她的腳步跳動,大家一片叫好聲,我又轉了好幾圈,哐當——薄袖口的刀子掉了出來,摔在了地板上,我的臉立即慘白。

  我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小刀從我的身上跳了出來,但是大家都不以為意,Mag甚至自然地用高跟鞋尖一腳將小刀踢到了沙發底下。

  寧檬,你真沒用!我閉上眼睛在心裡狠狠地咒罵自己,頭早已經轉暈了,可是我連復分對象的毛髮都沒傷到,兇器還被他的同夥滿不在乎地扔到一旁。天,我到底要有多麼窘迫,

  「好了,寶貝們,現在來乾杯吧!給大家介紹我的寧檬寶貝!」剛才消失了片刻的塗雨突然出現了,推出一車子的酒。眾人立刻「喲嘿」的叫著沖了過去,一個人拿了一個杯子倒滿,Mag也跑過去,端回來了兩個高腳杯,將其中的一個遞給我。

  「來,乾杯!」Mag舉著酒杯向我敬道。我到底跟她沒有怨恨,此刻才發現自己真是身不由己,趕鴨子上架地喝了個底朝天。一杯酒下肚,本來酒量很好的我突然感到天旋地轉,立刻意識到,他們這群人看起來散漫滿不在乎,其實個個都是精心安排似的,為對付我。

  他們看似隨意地繳了我可愛的小刀,再給我灌下了這杯不知道放了什麼東西的酒。喝了酒再跳了幾步,我突然全身發力,脖子像被人狠狠卡住一樣,我猛地一頭栽倒在一旁的沙發上,渾身抽搐,口吐白沫。我想我終於得掛了。

  「雨,她受得住嗎?」我聽到Mag的聲音。叫得相當親熱,猜測關係匪淺。

  「應該可以,這丫頭生命力出奇地強勁。折騰得我都有點乏了。」

  ……

  越來越多的對話只一個勁地響著,進入不了我思維,我不停地嘔吐暈厥再嘔吐,一點力氣也沒有。

  「將房子弄得髒死了,老大,我們將她拖到外面的走廊吧。」

  「不要放外面影響不好,放進電梯好了。」

  接著,我感覺到有兩個人,分別架著我的胳膊和抬起我的腿,將我抬出門外,然後電梯嘀的響,我啪的一下被扔到了地上,電梯裡走出來好些人,大聲喊叫著,「你們這是幹什麼!給我站住!不然就開槍了!」

  怎麼這麼吵,脖子仿佛被卡得越來越緊,我不停地吐著白沫。馬上一隻溫暖的手覆在我的臉上,飛快地將我抱起往某個方向沖。


  我完全地失去了意識。

  (7)

  「她應該從來沒有接觸那類東西,這次一下子吃了三粒藥丸,是個人都受不了。不過現在她已經渡過危險期了,只要好好休息便能恢復了。」

  「這樣,麻煩醫生了。」

  「不客氣。」

  ……

  耳邊好像總是有人在講話,讓我睡不睡不踏實,我皺著眉睜開眼睛,想大聲吼叫一聲「吵死了!」,發出來的聲音卻微弱幾不可聞。

  「寧檬,你終於醒過來了。」江城的臉首先印入眼帘,他將我的手掌貼在他的臉上,這樣親密的動作,我掙扎著將手從他的手掌中抽了出來。

  「寧檬,這次是真的沒事了,塗雨進了監獄了。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他對你會造成威脅,我沒有再早點行動。」他又將我的手指抓起來,「讓你受苦了。」

  江城說的話為什麼這麼奇怪,我一句都不想聽明白。據我說知,塗家兄弟子在荊城仿佛很有來頭,因此塗雨才那麼囂張地為所欲為。而聽江城的意思,他隨時都能將塗雨處置?那麼他的來頭更大?

  「放開我的手。」我聽到自己冷冷的聲音。然後自己和江城都一愣,他目不轉晴地看著我,再慢慢地將我的手放回床邊。

  「不好意思,學長,我想休息了。」我虛弱地將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垂著眼帘說。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江城站起身來,走到門邊後,他再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再來看你。」

  我閉上眼睛,沒有說話。聽到關門的聲音,長吁一口氣。我不想江城再來了,從他最初到現在給我的印象里,雖然貴氣溫和卻同樣也是來歷模糊高不可攀的。他可以輕易地動用學校的教職工宿舍用做辦公,可以幫我家解決多年的廉租房壓力,可以一句話讓蔡大嬸幫我申請助學金,甚至能將在對付塗雨那樣難纏的角色時也說得那麼簡單……這一切只能說明他不簡單。

  而他的不簡單,是我所惹不起的。前車之鑑,塗雨的虎穴剛逃出,我怎麼又輕易入他的龍潭。誰會要這種沒完沒了?


  鋼鐵人也會累,更何況我不是無堅不摧。昨天的一切太過我沉重,我已經超重負荷。

  時至今日,我只想忘掉所有的過去,平淡安靜安全地度過每一天。

  我很快地出了院,躲到簫奈奈家的別墅里養身體,同時方便從簫正大那裡打聽奈奈的情況。江城打來了的幾次電話,被我很果斷地切掉了。

  「小寧檬,我看那個江城的小伙子不錯,你為什麼不跟他聯繫呢?」簫正大看到我再次按掉了響著的手機,給我端過來一杯咖啡。

  不知道是不是很奈奈出事的原因,簫正大的言行舉止漸漸地變得正常了,至少很少再嗲聲與做捂胸的動作了。

  「簫伯伯,你知道很多人很好,可是我們卻要不起,不是嗎?」我淒涼地望著他,並不指望他能理解我的心情。

  意外地,他卻露出感動身受的表情來。「我懂。」

  「哎,寧檬,奈奈好的差不多了,就要出院了,以後拜託你多多幫忙我照顧她啊。你們是從小長大的好姐妹,答應我,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什麼鬧什麼矛盾,不要像小女孩一樣輕易地翻臉不聯繫好嗎?」簫正大突然用一種沉重的語氣說道。

  「怎麼會,我跟奈奈是什麼關係啊?」我不太在意他的假設,我不相信這世界還有什麼有隔閡我跟簫奈奈,我們也不是那種如一般的好朋友愛上同一個男生就會鬧矛盾的小女生。

  「我知道你們不會的。」簫奈奈眯著小眼睛笑,「我只是說萬一,兩個人相識都不容易,更何況相交這麼久,你們要互相照顧,不要有遺憾。」

  簫正大神叨叨的話語仿佛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上樓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背影比從前要佝僂,失去了某種底氣。

  (8)

  再大的痛苦總會有不得不正視的一天。我和簫正大去接簫奈奈出院,她的額頭和面部都蒙著紗布,只露出兩隻漆黑的大眼睛。

  她輕輕地抱抱我,「酸檸檬瞧你嚇成那傻樣,我這條小命不是還有嗎?真是的,有什麼大不了的。說不定,我整容後變得更加傾城傾國呢!」

  「老豆,你說是不是啊?」簫奈奈好像真的毫不在意此刻臉上的傷疤,她一手攬著我們一個,「嘿,你們說我去哪裡整容好呀,韓國吧?韓國的技術聽說最先進,我要整個ANGLE BABY一樣的臉。」


  「韓國應該可以。」我說,簫正大一反常態地沒有作聲。

  塗冷和江城相繼而來,我們相遇在醫院門口。簫奈奈將他拉到一旁說悄悄話,簫正大看了看場上的狀況,說去停車場取車,然後剩下我和江城相對而站,兩個人都是想開口又沒有發出聲來,我們不禁都生出幾分尷尬。

  「你的身體養好了吧?」江城說道。

  「是的,恢復得差不多了。」我笑著回答。真要命,他的聲音為什麼還是那樣好聽,撓得我心裡痒痒的。

  「車開來了,走吧。」江城用目光指引簫正大開過來的車,「我也走了,再見。」

  「再見。」

  我以為他要跟我說些什麼,至少問下我掛他電話疏遠他的原因,可是他沒有,就這麼從容地打完招呼,再從容地開著自己的車走了。

  我又想到了簫奈奈曾經跟我說過的,他江城是什麼人,他要什么女孩兒得不到,他對我可能也只是一時的興致而已,當我不懂知趣逢迎,他便也淡了。

  說到底,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吧。我的意識還停留在他剛才淡然的眼神里,嘆息一聲。

  「你跟江城怎麼啦?好像哪不對勁。」簫奈奔聽到我的嘆息,問。

  「沒什麼啊,還是以前那樣,挺好的啊。」我看向車窗外說。

  「還騙我!」簫奈奈敲了我一記頭,這麼多年她老改不了對我動手動腳的毛病,「你一撒謊就不看人眼睛。」

  「唉,姐姐我錯了,你饒過我,別問了行不行?簫伯伯,什麼時候到奈奈去韓國做手術啊?」我轉頭去問開車的簫正大。

  「過段時間吧,最近我公司上有點事,走不開。」簫正太稍猶疑了片刻,再回答我說。

  在我心裡,簫正大的錢反正多的隨時都可以租著飛機環遊世界,給簫奈奈做手術更是小菜一碟,因此對他當時有些怪怪的情緒沒有很在意。


  可是,轉眼一天過去了,一個星期過去了,簫正大竟然提也沒提簫奈奈整容的事情。他像換了個人似的,不再對我們裝嫩發嗲,而是像以前剛創業時早出晚歸,難得回來一次待不上一時半刻又一陣旋風似的消失了。

  「奈奈,簫伯伯他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看起來不對勁啊?」我眼睜睜地看著簫正大的車又飛速地消失在家門口,忍不住問。

  「老頭子肯定是遇到啥事了,不過你放心吧,他雖然看起來很粗對我還是能拿捏的住尺度吧。」簫奈奈戴著面紗坐在陽台上曬太陽,顯得毫不擔心,

  雖然她的語氣輕鬆,但是我知道她的心裡並不如外表看起來那麼放鬆。家裡的鏡子都被用大大小小的掛簾遮住了,自她出院,面紗也未揭開過。

  對於一個原本漂亮耀眼的姑娘,誰真的能夠那麼淡然面對呢?

  就連方圓聽聞她出事,上門來看望,硬是被簫奈奈拒之門外,死活不肯見他。

  「寧檬,奈奈的情況怎麼樣?」方圓站在大門口,神情上的焦急很真誠。

  「你放心吧,她現在狀態挺好的,簫伯伯忙完這段時間的生意就會帶她去韓國整容了。」我只能這麼安慰他。無論以前他們發生了什麼,他最簫奈奈的感情到底是這麼真,並不像那個塗冷,自從奈奈從醫院回來,只來過幾回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去韓國。

  人心,在這樣的時刻,便輕易彰顯。

  (9)

  5.14日,我是多麼不想提及這一天,是我所有灰暗記憶里最沉重的一筆。

  唐媽抹著眼淚掛了電話,首先找到我,帶著哭腔跟我敘述了事情經過。曾有過身臨冰窯的感覺,瞬間又將我包圍,又冷又透不過來。

  我回應不了任何一個表情,強拖著沉重不堪的雙腿上樓,我顫抖著,不知道怎麼跟簫奈奈開口。

  「寧檬,剛才是簫正大來的電話吧,他都說了些啥?」簫奈奈聽到我的腳步聲,在陽台上高聲喊,「他真是的,這麼多天一個信息也沒有,給他打電話也不回,是在搞什麼機密事件,難道要造反嗎?」

  「奈奈……」我在她身上用微弱的聲音喊。

  「嗯?」她聞得我聲音里的不對勁,猛地回過頭來。

  她應該看到了我哭紅的眼睛,立必意識到了什麼。她平淡地問,「簫正大出車禍了?破產了?他被小妹妹拐跑啦?」

  「簫伯伯跳樓了。」我閉上眼睛,淚迅速地掉落,「他的生意被人坑了,剛才他從公司大樓上跳了下來。」

  簫奈奈立刻深身疲軟下來,似要倒地下去,我趕緊扶著她。

  天地陡得變成青灰色,屋外灰濛濛的光讓我們如此無力。我緊緊地抱著簫奈奈,卻安撫不了她渾身的顫慄,她像篩糠似的抖個不停,臉上的面紗被掙開了,露出她那猙獰難看的皮膚,她也不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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