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因為我喜歡你啊！你到底要怎樣啊！」

  當一貫輕聲輕語的可可聲嘶力竭地在眾人面前喊出這句話時，我清楚地看到她眼角的晶瑩眼淚，還有鄭南微微一怔的肩膀。

  我當時沒忍住，就跳出來，說：「鄭南你他媽的是不是男人啊你。鄭南你他媽的有沒品，喜歡那個敷的粉比牆還厚的女人，你看不到她的付出嗎？你他媽的這樣都不喜歡她你是不是太……」

  在我想不到形容詞的時候，陸澤忽然過來把我拖到他身後。

  太沒有良心，太不知滿足，太沒有眼光，太……在我想出很多形容詞的時候，陸澤一把掩住我的嘴巴，低沉著聲音說：「感情是他倆的事，你別管。」

  我怎麼能不管？此刻我看到李可可一直哭啊哭，一邊哭，一邊沙啞著聲音說，鄭南，我就是喜歡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人的我知道我就是喜歡你，你不喜歡我是嗎？你喜歡怎樣的，我就變成怎樣的，你喜歡小太妹是嗎？我今天就開始抽菸喝酒爆粗口說話，絕不帶半點矜持。就算你喜歡陸澤那樣的男人吧！好，我攢了錢就去變性。

  我渾身的暴力細胞都開始蠢蠢欲動，卻被陸澤摁住了雙手。

  眾目睽睽之下，鬧劇收場，陸澤作為和事佬，將我們轉移到一間小咖啡屋。

  經過這麼一折騰，剛才在可可身上點燃的革命鬥志消磨了，她就像被驅魔法師驅走了身上的邪魔，又變成了低著頭垂淚的乖乖牌和悲情女主角。

  我正準備一屁股坐在鄭南面前，準備對他進行批判大會，你說吧，一個男孩子怎麼能這樣到處留情呢？出來玩不是你的錯，但是你玩的前提是對方也是來玩遊戲的，而不是來玩命的。

  但是陸澤一把拽走了我，不管我怎麼掙扎他硬是把我拖到了門外。

  「好了。發言權交給他們。你閉嘴吧。」

  大家一定好奇，在籃球場現場發生了什麼事。其實我不太樂意說，因為實在有些狗血。

  籃球場上，當鄭南進了數個球後，場上兩個女生就打了起來。當然，兩位女主角都不是可可。可可只是個捧著涼開水在一旁杵著的小配。當然，這個小配只要一抬起頭，大有搶戲的可能。

  兩個女生都是鄭南的前女友。至於誰比較前我不太清楚。但是鄭南這個傢伙最不擅長的就是斬斷那斷藕和連絲，總愛給別人餘地。真是一個孽障啊。可可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於是，兩個女生在場下大喊著鄭南的名字，於是……很簡單，戰火點燃了。

  鄭南一個頭變成兩個大，球賽也不用比了。場面直接達到了高潮。

  於是，最後成了鄭南的選擇。鄭南支支吾吾地沒能說出話來。（PS.我覺得他一點都不瀟灑。）這個時候陸澤想了個辦法，他的辦法是他慣用的，好像沒有失策過，可這個百戰百勝方程式套用到鄭南身上卻起了排斥反應。

  陸澤想了想，把可可拖出來，說，你們兩個別吵了，鄭南跟你們說清楚了已經，喏，這個是他現在的女朋友。你們……

  語音未落，一個巴掌就啪一聲摑到了鄭南臉上。

  這是女1乾的，而方才還和女1是頭號敵人的女2瞬間成了她的盟友，正準備揚起手配合地打第二個耳光，兩人合奏一曲交響樂時，陸澤愣了，鄭南也愣了，大夥都愣了。

  除了可可。

  一向處事小心翼翼，總做著和平小天使的可可，這次居然擋住了女2的進攻，她將手上的杯子朝著正欲行兇的女2砸過去，伴隨的還有她一聲尖利的「給我住手！」

  很簡單，接下來，場面一片混亂，不肯服輸的可可一定要讓那兩個女生向鄭南道歉。而那兩個女生氣哄哄地要揍可可。

  而場面僵持到最後，以鄭南惱羞成怒的一聲：「夠了沒，你們幾個愛鬧鬧去，跟我沒關係！」然後他的矛頭指向可可，「還有你，李可可，以後能不能別管我的事啊？」

  作為一個賤人，鄭南表現得非常出色，這讓我這樣心胸寬廣的小女孩都失去理智，想把他當做烤鴨撕片蘸著醬給吃了。李可可悲壯地站著，我頭一回看她這麼勇敢，我當時手上要有炸藥包的話，一定往她手裡一送，然後高呼一聲，得不到，咱就滅了他！

  可是我什麼兇器都沒有，我只能上前去掐死鄭南。

  可是陸澤撲過來把走火入魔的我給制服了。這一切讓我恍惚覺得，那些女人都是幌子！其實，是陸澤和鄭南有姦情嗎！所以，陸澤才在此刻奮不顧身地將我牽絆住，以保證鄭南的安全嗎？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我被氣得不行，口中喋喋不休地罵著鄭南是個不知廉恥不守婦道喪心病狂的陳世美兼西門慶，他應該被拎到國際法庭上審判，然後處於宮刑！

  總之他太混蛋了！

  陸澤忍不住了，他無奈地說：「許夢瞳同學，你到底要走到哪裡去，你簡直可以去參加馬拉鬆了！」

  我這才發現，陸澤正緊緊拖著我的手，跟在我後面亦步亦趨。

  Oh my ladygaga，我的臉唰得一下就紅了，長這麼大，我還是頭一次被一個男生拖著手這麼久誒。（——畫外音：胡說，幼兒園的時候，你和你鄰居家的小男孩天天拖著手一塊上學！——可是，我說的是男生！是喜歡女生的那種男生！而不是喜歡男生的那種男生好嗎？——畫外音繼續：哼，你怎麼知道陸澤喜歡女生？說不定他也喜歡男生！——我要掐死你這個畫外音！）

  我當時沒想過陸澤只是為了防止我暴走而緊緊抓住我的手，而是心猿意馬地想起看過的那些言情小說里，男主角不都是這樣悄悄地不經意間地就牽起女主角的手嗎？然後女主角會羞紅一張臉，滿臉幸福地說，我真想這樣子和你走一輩子……就這樣，你牽著我，我牽著你，走到夕陽西下，走到山崩地裂，走到火星人侵占地球，也不要鬆開！

  「許夢瞳你幹嘛啊……哎，痛死我了！」陸澤瞪了我臉，倒吸一口冷氣。

  我這才發現，不是陸澤拖著我的手……而是……我竟然緊緊地捏著他的！還不知羞恥地走神了一回！

  這個重大發現讓我立馬甩開了陸澤的手，臉跟猴子屁股似的，紅到無以復加。

  蒼天啊，大地啊，我是多麼純潔的少女，就這樣被言情小說給荼毒了！還害得我主動「調戲」男同學！這簡直是越過了我心中的道德底線！

  然後我不知道被哪位言情大師給附身了，我竟然一探頭對尚處於莫名其妙狀態的陸澤說：「我不用對你負責任吧？」

  ……石化，長時間的石化。

  陸澤忽然間捧腹大笑，指著我說：許夢瞳，你怎麼會這麼可愛啊！」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羞恥完畢的我怒目圓睜，「我一點都不喜歡別人誇我可愛。我喜歡別人誇我漂亮，有氣質，古典美，端莊，大方，有才情。我一聽準保樂。」

  「那你的笑點要求真有點兒高。」看來陸澤並不打算拍我的馬屁。

  於是我氣急敗壞回頭走，一邊走一邊道：「我還是回去玩鄭南吧。我不要跟你玩，你一點都不好玩。我決定去買把刀，把鄭南給剁了，然後喊李可可喝下去，那鄭南就跑不掉啦！」

  陸澤對我的恐怖型玩笑並不感冒，而是站在那裡，朝我喊：「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嗯？」

  「其實鄭南是喜歡李可可的。」

  「啊！」我驚訝。

  「哪有男生會不喜歡一個用心對他好的女孩子呢？何況，她還是個漂亮又乖的小孩。」

  「那……」

  陸澤看出我心裡的疑問，鄭南喜歡過很多很多人，年輕的時候，我們總是很容易喜歡上一個人，所以他不敢輕易確定，什麼樣的感覺是深深喜歡。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喜歡上別人，那樣對可可的傷害更大。

  我做了個鄙視的動作，咬牙切齒地說：「陸澤，你們男生都是花心大蘿蔔。」

  陸澤敲了下我的腦袋：「那才不是，有些人，喜歡一個人，就是會喜歡一輩子的。」

  我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你那是同時喜歡好多人一輩子吧。這仍舊是花心大蘿蔔，只是保質期比較長久的蘿蔔罷了。」

  陸澤還想辯白，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接起電話後，他的臉色就鐵青了，然後沖還在YY蘿蔔和花心問題的我催道：「我們快去醫院。剛才有人帶了傢伙在小飯館裡逮了鄭南，李可可她……」

  我瞳孔放大，咬緊嘴唇，幾乎不容思考，下意識地火速衝到大街上攔起計程車。

  蒼天，傢伙，是什麼傢伙？刀槍還是棍棒啊？李可可她是被子彈射中還是刀子捅了啊？

  後來，陸澤說我簡直可以去參加奧運會，絕對是長跑冠軍，因為我除了坐在計程車那裡沒條件奔跑，其餘時間全是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行進的。

  我是真的慌了。我以為李可可有生命危險。我甚至連哭都來不及，直接衝到坐在急診室外頭耷拉著腦袋坐著的鄭南面前，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和拳打腳踢。

  然後我的眼淚奔涌了，鄭南來不及閃躲幾次中招，疼得他尖叫：「你幹嘛啊你！」

  然後醫院就熱鬧了，我一邊撕心裂肺地哭著說，要是李可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鄭南我跟你說，我要你跟你的前女友還有你那些火星追到地球來的仇人們陪葬！

  上氣不接下氣的陸澤抵達時，見場面白熱化一下傻眼了，然後在我幾乎就快要用我的憤怒將猝不及防的鄭南用走火入魔的招式了斷的前一秒，陸澤從後頭箍住了我，在我的耳朵邊大聲說，許夢瞳你冷靜點好不好啊！李可可她沒事！

  而偏偏一緊張，陸澤的普通話在我耳邊有點不太清晰。

  沒死？那是缺了胳膊還是少了腿啊？或者變成了植物人？

  「夢瞳。」

  我的目光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鄭南，急診室門口，臉色蒼白的可可著看著我們。她的手臂被白紗包著。但看起來，是真的沒有大礙。

  許久，她的眼睛彎如新月，笑著說：「我沒事啦。」

  在剛才我和陸澤慢悠悠打磨時間的半個多小時裡，李可可和鄭南坐在小咖啡屋裡面面相覷，李可可已經停止了哭，垂著頭像只焉掉的茄子。

  鄭南看著可可還微微抽搭的肩膀，沒來由地心疼起來，他聲音微微沙啞：「對不起啊。可可，其實我……」

  鄭南竟然也會不好意思，撇開頭，咬了咬牙決心豁出去了：「其實我不太確定自己對你是不是喜歡。給我多一點時間好嗎？我確定完畢，馬上告訴你。」

  等待回答的鄭南卻遲遲沒等到李可可的聲音，他一看李可可，她正一臉慌張地東張西望，局促不安……她在不安什麼啊。鄭南試探似地小心翼翼問：「可可，你說可以嗎？」

  李可可如夢方醒，瞪大眼睛說：「什麼？」然後她紅著臉，「那個……那個……」

  「什麼這個那個！」鄭南當場想吐血三升，蒼天啊，他鄭南雖說甜言蜜語跟家常便飯似的說，但好歹也是第一次靦腆害羞地表達自己的心意啊……好歹得有個觀眾吧！

  李可可騰得站起來，腦袋埋得很低：「我得先走了……」

  鄭南一把拖住李可可的胳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莫非她真的如那個許夢瞳所說，近期被鬼魂附身？

  李可可一臉哀怨地回頭，對鄭南說了一句話，她說：「你會後悔的。」

  事實證明，後來鄭南是後悔了。因為咖啡廳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好一對姦夫淫婦啊！」聲音高八度，讓正在研究李可可那句「你會後悔的」的鄭南定了身，然後他幽幽地回頭，眼睛裡滿是怒火。

  鄭南和陸澤不知道何時招惹了一大幫人，後來經證實，那幫人是為情而來，就是為了白骨精和蜘蛛精中的一位，至於是哪一位，我猜是蜘蛛精吧，因為她有絲……怎麼感覺都比白骨精更加柔情萬種一點點。

  總之，那幫人赤手空拳地進了咖啡屋，幾句挑釁下鄭南就怒了。

  鄭南好歹也是身經百戰，擺平幾個小混混還是容易的，何況來人不多，偏偏還不自量力地不懂智取……

  於是李可可窘迫地站在一旁，漸漸又擔心轉為放心。直到……

  卻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撞翻了一個杯子，碎在了地上，打紅了眼的另外一個挨千刀的，居然舉起碎片就朝戰神鄭南戳去……

  最後有了李可可奮不顧身的一幕。

  幸好，是玻璃杯的碎片，不是刀，幸好，劃破的只是胳膊，不是臉。

  最幸好的是，鄭南徹徹底底被這樣一個動作給感動得五臟六腑都柔軟了。

  有這樣好的女孩子不要，是傻子不啊！

  鄭南覺醒了。

  我在替可可開心和心疼之餘，卻產生了一個疑問，那時候你咋知道會有人來找鄭南麻煩啊？

  李可可皺皺眉，啊？

  你不是跟鄭南說，他會後悔的嗎？老實交代李可可，莫非你會占卦？來來來，給我卜一卦，我會中彩票嗎？

  李可可的臉就紅了，然後壓低聲音說，夢瞳啊，其實此後悔非彼後悔，其實吧……我以為我來例假了。那該多窘啊！不過幸好是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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