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024-09-14 06:20:57 作者: 王巧琳
  而過了幾天,許久未見的鄭南來了C市。

  我與鄭南並不算太久沒見,在他和可可分手前,我偶爾會跑到F市去看他們。

  可可在家裡開了一個淘寶店,賣家居類的東西。一間小屋子堆得滿滿的。鄭南進了一間小公司,雖然辛苦,但也樂得其所。

  太普通的平凡,一下子就從年少顛沛囂張的年紀,歸於平淡。卻是讓我羨慕的男耕女織。

  第一次愛的人,說句我愛你都是要臉紅心跳的。那時候我單身,看到他倆深夜拉著手到火車站來接我。鄭南接過我的行李,李可可過來給我一個擁抱。

  那時候我覺得,愛對於他們來說,真的是終身信仰。我跟在他們身邊,看到原本浮躁的鄭南一點點溫柔起來,原本黯淡的李可可生命里滿是光輝,真以為可以一直走到時光盡頭。

  那天和可可說起,其實一個女孩子後天的性格養成以及脾氣秉性心中所得,大抵和自己所談過的戀愛相關。

  跟著一個人天涯需要多少勇氣,也幸好可可的處境讓她破釜沉舟。但是我想,我怕是都不一定做得到。

  可是轉眼之間,往事成灰。

  我竟還能和陸澤走在一起,可可和鄭南,卻在不久前,各自天涯。這讓我對鄭南心有芥蒂。但好歹他是那麼多年的好朋友,又加上陸澤的關係,我還是跟著陸澤去接了鄭南。

  而未料到的是,鄭南並非隻身而來,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女孩子。女孩子長得並不算漂亮,但是很可愛,有點像《奮鬥》裡面的小靈珊,睜著一雙大眼睛,像只小白兔似的跟在鄭南後面。

  於是我才知道,此行來C市,鄭南才不是想念他的兄弟陸澤而不遠千里過來,而是陪她的小白兔來參加鋼琴考試。他替她拎著行李拎著小紅包,我真懷疑他是她的保鏢而不是小男朋友。

  我想起當初在F市時,在李可可面前有時像man但更多時候像小孩的鄭南,此刻像溫順的山羊版大哥哥,我就覺得被奪人所愛的人好像是我,我看小白兔特別不爽。

  陸澤盡地主之誼,請他們在何芳齋吃飯,小白兔眨巴著眼睛夾著筷子,嬌滴滴說:「哥哥,我要吃那個……嗯……豆腐……吃了皮膚好好的哦。」

  我看了眼陸澤,他仿佛被電擊了一下,爾後微微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滿臉寫著疑問,我真的很想問問那個美少女:「你累不?」

  但是我更想問的人是鄭南,我真想掐著脖子問他:「你累不?那麼讓人省心的好姑娘李可可你奶奶的不要,這是為什麼呢?」

  我為可可不值的是,她用溫柔磨平了鄭南所有的稜角,結果享用的人卻不再是她。

  而且那天,嬌滴滴的小白兔對我和陸澤的免費服務挑三揀四。連住個賓館都要貨比三家。我都差點要發怒了,陸澤捏捏我的胳膊說,別這樣。

  最可惡的是鄭南,他好脾氣地由著她胡鬧。

  他愛她吧?只有因為愛她,所以才能這樣子去包容,忘記了自己的脾氣血性,生怕惹她一點點的不開心。

  在一家她總算滿意的賓館落住後,鄭南和陸澤一塊去買煙。

  我和這個小妖孽在賓館裡等他們。

  她撫摸著牆壁,然後回頭對我說:「姐姐,這才像是人住的地方嘛。」

  我呵呵呵呵地乾咳,想拿鞭子抽她。

  她卻極有興致地跑過去打開箱子,給我看她的新衣服,公主白紗的一條裙子。她拿起在我面前比劃著名。

  「這個是鄭南給我買的。花了他兩個月的工資。」如果沒看錯的話,她眼裡的神色不是幸福而是得意,繼續道,「我對生活的指標很高的。但是現實生活好多讓我不滿意,所以我喜歡沐浴在音樂的世界裡。」她一臉地陶醉,讓我懷疑,她是整容後的鳳姐。

  「我喜歡奢侈品牌。明天比賽成功,我會讓鄭南給我買一個GUCCI的包包。」

  「他哪買得起。」我酸溜溜地道,這是實話。

  「我想要,他作為我男朋友,就得送給我呀!」說出這樣極品的話的小白兔眨巴著天真的眼睛。

  我冷冷問她:「你既然要求這麼高,那你選鄭南幹什麼?」


  度秒如年結束後,我一出酒店,我忿忿地罵了聲,賤人!!!鄭南真是一把尚方寶賤!!!

  我心裡真跟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難受得緊。

  陸澤沒有說話,抽了一根煙。

  可可這幾個月來,始終未曾放下鄭南,哪怕身邊有人願意送上真心,她卻依舊未曾答應。她是愛著鄭南的吧,還在等待著鄭南吧。

  我有些不甘:「你知道的,可可那麼用心。結果鄭南還是負了她。」

  陸澤說:「夢瞳,不是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相。」

  他說這句話說得多麼好,不是我看到的就是真相。那好像是一個鋪墊,為我後來慘不堪言無法起死回生的愛情和勇氣,埋下所有傷痕的解釋。

  但是他說的對,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就像我不知道的那些秘密,它們在地底下糜爛,腐蝕著我們青春期最後的一番執著。我所不知道的是,李可可決定離開灕水鎮的最大的秘密。李可可曾經懷上過一個小孩,不是鄭南的。那是李可可母親帶回來的男人,帶給李可可的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鄭南曾對陸澤說:「不管你怎麼說,可可的事我必須要管,她肚子裡的小孩不管是誰的,我都有責任。是我沒有好好保護她。這不怪她。」可是,到最後一個字,他卻凝噎了。

  陸澤站在那裡,看到他的好兄弟像個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他一直以為鄭南在感情方面沒心沒肺,可是愛情卻來得這樣的突然,而傷害卻更是讓這株尚是幼苗的愛情之樹搖搖欲墜。

  愛情,需要多少淚水來澆灌,才能長成茁壯的森林。

  他的喉嚨有些發癢,眼睛也是,他想起他自己也是一團糟的感情,他甚至不知道,他究竟該不該告訴那個他其實也蠻喜歡的小女朋友說出他愛的另有其人的真相。他應當讓她走吧。可是心底里又有那麼多捨不得,他多想像鄭南那樣哭一哭,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跌跌撞撞遍體鱗傷。

  後來,他們離開了這個城市,以為就可以離開傷害。但是最終,鄭南發現那太難了。他可以強迫自己不去想,但是他不能阻止她痛苦地回憶。她最終推開他,彼此折磨了這麼多年,是該給大家一個解脫。

  那天晚上,陸澤陪著鄭南在樓下抽了很多根煙,有很多女孩子打他們身邊經過,拋過來夜間的各種眼神。她們每一個都是那樣的光鮮漂亮。傷口,從來都是藏在精心製造的幻象之下。

  陸澤知道,鄭南不過是想借著一個人,忘記另外一個人帶給他的傷害。他這個好兄弟,看似玩世不恭,深情卻全部交付在一個女孩子身上了。只是時間不湊巧,命運要捉弄。

  「那麼你呢?」鄭南問他。

  他卻沉默了。鄭南想了想,然後說:「她和可可一樣都是好女孩。我覺得你要是不愛她,就放她走吧。」

  他抽了一口煙,心裡堵得慌。他不想思考這個問題。他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他滿腦子都是許夢瞳的臉,一雙眼睛被無限放大,那真是一雙乾淨漂亮的眼睛,裡面有深深迷戀他的神韻。

  過了沒幾天,我聽說小白兔鋼琴比賽落了榜,評委說她彈鋼琴像在演戲,而且就算演戲也演得太過不自然。她哭著踢了一隻椅子就跑了出來。

  我嗤之以鼻,並感到幸災樂禍。

  陸澤沒告訴我的是,那隻小白兔在火車上和鄭南發生了激烈爭吵,她翻出他手機里的一張女孩子照片,大聲質問那個狐狸精是誰,鄭南的沉默激怒了她,她在言語上攻擊鄭南無果,將手機從窗口飛了出去,然後大罵狐狸精。三秒過後,鄭南忍無可忍地揍了她。

  這真是一個讓人大快人心的happy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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