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2024-09-14 06:21:04 作者: 王巧琳
  我需要一個人,在我不管幸福還是悲傷的時候都聽我的碎碎念,他可以不懂,但一定要有回應。

  我需要一個人,在我想去天涯海角的時候和我一起打包好行李,一起出行,沿途拍下花朵和月亮。

  我需要一個人,他在我想安靜的時候只是微笑而不說話,放我愛聽的音樂,做我喜歡的菜。

  我在博客里這樣寫。周晟一在十分鐘後給我留言說,許夢瞳,你最好給我開心點。否則,

  十分鐘後他M我,最近看你心情不太好。遇到壞人了嗎?

  我該怎麼跟他說,跟我好得可以穿一條褲子的宋小米,我以為根本就不認識陸澤的宋小米,竟然真的跟我深愛的人暗通款曲。

  說來就頭痛,倒不如少一個人知道我的陰暗面。於是說,沒有遇到壞人呀。

  周晟一的成績考首都的大學都沒問題,但是他卻固執留在了C市考了C大,我當然有自作多情地想過,是不是和我有關係。

  他又發過來:「有什麼事要跟我說,不要為那些不值得費心的事而難過。」

  我飆了一個憤青表情:「我哪有時間難過啊,像我這樣的大牌,今年當期早就排滿了,我有好多好多電影,電視劇,廣告要……看啊。」

  周晟一對我的幽默很滿意:「看起來心態不錯,保持下去。」

  可是坐在電腦這邊的我卻嘆氣了,時光開始變得皺巴巴。我巴不得一天有48個小時,人到大四,便渾身都提不起勁兒來。畢業在即,未來還不知道在哪裡。唯有陸澤,讓我有存在感。但是這樣的存在感,卻讓我患得患失症更加嚴重。

  宋小米事件後,我的生活狀態簡直可以用一個詞兒來形容,就是疑雲重重。

  我偷偷翻他的手機,偷偷登他的QQ看聊天記錄,懷著忐忑的心做這一切,有矛盾的心態,就像是抓姦,抓不著不甘心,抓到了又要痛心。在一切結束恢復正常後,又對自己的卑鄙行為感到嗤之以鼻恨之入骨。但是有時候,卻不受控制。

  當然陸澤並未覺察一切。

  我除了忙著監視他,還忙著照顧他,以及考慮到我們的未來。所有的問題排山倒海而來,我所做的,不過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是真的,明知道這樣的生活狀態並不讓我感到幸福,卻還要一味往前。

  在這場感情里,我終究磨光了自己所有的稜角,自尊,還有希望。

  陸澤換了不知道多少份工作,卻始終沒能停住腳。我偶爾去他家用那隻小鍋給他做簡單的吃的,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胡思亂想,只有和他面對面,才可以貪得半晌安寧。

  那天陸澤忽然問我:「夢瞳,你有錢嗎?」

  我算是月光族型,並且賺錢不多,不過真是託了司嘉銘的福,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基本不需要花錢,還能生活得很滋潤。所以,稿費累積起來,竟也有一萬左右。

  我老實交代:「有一萬左右。」然後我犯賤地拍他馬屁,「你是不是有什麼急用,我取給你。」

  陸澤顯得很不好意思:「對不起,真的很難啟齒,這樣顯得我像個吃軟飯的人似的,但是夢瞳,求別人不如求你。之前想玩股票,借了一部分錢,結果運氣慘澹,打了水漂。」

  其實陸澤根本不需要說什麼,他只要說一個字,我就會屁顛屁顛地雙手奉上。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他不僅僅是問我借了錢。

  李可可打電話來說,鄭南忽然四處籌錢。後來她才知道,竟然是為了幫陸澤。

  我心裡一寒,陸澤到底賠了多少錢啊?

  百般追問,陸澤卻緘默其口,對我說,這是男人的事。夢瞳,我只是希望你跟著我不要太辛苦。你那樣優秀,跟著我太吃苦。所以急於求成。

  真是甜美的謊言。我卻當做是誓言和真情流露,心中一片濕潤,少多少,我陪你一起想辦法。

  他猶豫了一下,伸出四個手指:「四萬。」

  我呆住。


  【

  這時候,我只能想到司嘉銘。

  電話響了三下後,他久違的聲音響起,他的驚喜都顯得疲憊,他說:「夢瞳,你終於打來了。」

  我覺得這一次,換作我殘忍地如同一個劊子手,我說:「司嘉銘,我得請你幫我個忙。」

  紅酒燒牛肉,清香鱸魚,香濃雞湯,我面前的是一杯長島冰茶,他面前的是一杯褐色的酒,我不太記得名字。

  司嘉銘剛開完會,尚未換下法蘭絨西裝,內里是一件青灰色襯衫,打一個溫莎結。

  燈光影影綽綽間,我有半刻走神,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那時候,我的心裡對愛情還抱有一絲希冀,心無旁騖地陪著這個男人吃我們第一頓飯,那時候,未料到,有一日我們會以這樣的心情對坐。

  其實有些不同世界的人,一旦交集,努力磨合失敗,終究會將彼此再打出自己的世界,連做朋友都難。

  他看起來還是體面的吧,我並不相信他完全不愛我,只是覺得,之於司嘉銘的人生,愛情的成分過少,而在他本就不多的愛情成分里,我又不是全部。然而孟榛能給他的,卻不僅僅是愛情這種吃不飽穿不暖的破事。他過得應當也不錯吧。有錢,還怕沒有能力愛嗎?

  而鄰桌水晶高腳杯的撞擊聲,撞碎了我的思緒。

  他夾了一塊牛肉到我的碗裡,然後說:「多吃點,你那麼愛吃肉,怎麼越來越瘦。」

  那瞬間的溫存幾乎殺死我的理智,於是我不能讓自己再在這種柔和燈光下再呆下去,我怕喝那長島冰茶,都會醉。

  我最犯賤的一點啊,就是容易跌進回憶里溺死。

  於是我開門見山:「司嘉銘,借我一筆錢吧?」

  他的表情跌了一跤,然後問:「多少?」


  「四萬。」

  「陸澤需要。」這是我的殺手鐧,殺死我們之間僅剩的溫柔相對。

  他很無奈地閉眼搖了搖頭:「為了他,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做嗎?」

  「是啊。」我自嘲地說。

  「那麼,如果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呢?」他的目光緊緊地鉗住我。

  我想了想,然後斬釘截鐵地說,「只要他說,我就肯。」

  他終於慘澹一笑,說:「既然這樣,我放手。」

  「我身邊正好有五萬,你拿著把。」他掏出一個信封,遞到我的手裡。

  我生疏地說:「我會儘快地還你。」其實我根本沒有底氣,這可是筆大數目啊。

  從酒樓走出來的那一刻,我很平靜。

  可是一坐上公車,我就開始哭了,旁邊有個胖胖的小姑娘遞過來一張紙,說,姐姐,擦擦,有人欺負你嗎?

  我沖她邊哭邊笑,沒有人欺負我,現在是我欺負別人了,可是我心裡怎麼一點痛快的感覺都沒有啊。

  那些錢我給陸澤的時候,沒有提到司嘉銘,而是說,問周晟一借的。陸澤有些不悅,只是說,要儘快還上。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委屈你了。」

  其實一點都不委屈,你也不過是希望我們的未來不那麼辛苦。一想到我們都在努力,我的心裡便踏實無比。

  我等著那一天。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