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獨為君傾

2024-09-13 18:40:30 作者: 四夕若若
  一 雪影,耀,世界的白。

  皇朝盛世。

  外患匈奴雖是靜如湖水卻也有一招澎湃之隱患,內患是習慣天高海闊任鳥飛之江湖中人,總是皇帝憂心之所在,雪影大盜便是他最為頭疼之人。百姓稱雪影為俠盜,因為他只偷為富不仁的富貴人家和姦臣貪官,可對於皇帝來說這樣的人卻是藐視了皇權,便下了皇榜何人緝拿到雪影賞賜黃金百兩。

  逍遙派。

  位處於青山繚繞煙霧迷茫的山林中,此門派中也出了不少怪胎,相當讓掌門人蒼雲清頭疼不已。

  不過,最讓他頭痛還屬於他愛女——蒼水依。

  這不一大清早。

  眾人才在大廳里吃完早飯,她又開始扯著蒼雲清開始每天一鬧:「爹啊,我就告訴我影哥哥到底在哪裡嘛!」

  「我不知。」

  「那你讓我下山找他。」

  「不行!」

  ……

  正當一老一少,吹鬍子瞪眼外加橫眉怒視之際,看守山門的弟子跑來傳話,大師兄已經到了山腰。

  聽聞這消息可把蒼水依高興地一蹦老高,甩開老爹直接跑去接人。

  山腰上一襲白衣公子正緩步上行。

  目如朗星,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里皎潔的上弦月,他的手指似有似無的把玩著手中的一枚通體晶瑩的月牙形狀的紫玉玉佩。

  「大師兄。」

  蒼水依身子立在原地目光盯著不遠處的白衣男子,他轉身,美目一眨,輕聲喚她一句依兒。

  「依兒也長大了呢。」

  男子白玉般修長的手指在蒼水依的髮絲間穿梭,這時突然一聲咳嗽打斷兩人之間地親昵。

  「咳咳,雪影回來了啊。」

  蒼雲清的不冷不熱的目光示意兩人分開,雪影鬆開了蒼水依,走到了蒼雲清的面前恭敬的彎腰喊了一聲。

  「師傅。」

  他原本夾著笑意的眸子掠過一絲冷冽,嘴角上揚一定弧度,似笑非笑的目光凝視著蒼雲清。

  「今年,師傅可否告訴我,幽蘭當初到底是怎麼死的?」

  一語驚詫夢中人。

  在場幾人均神情一變,蒼水依身子僵硬在原地,蒼雲清審視雪影頃刻,沉默了少許終是一聲嘆息。

  「你執著了這麼多年,我要再不告訴你,只怕那天你真拆了我這間逍遙齋。罷了,竟然你這麼想知道,就跟我來吧。」

  雪影低頭,不語。

  蒼雲清如仙人般飄渺的輕功一躍身影早已飛去幾丈之外,而雪影,明媚的微笑如仙人般純白的男子。

  他面容上寒光一閃,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便去追蒼雲清去了。


  只留下蒼水依望著兩人飛去的身影在原地氣得跳腳不停,因為以她那三腳貓功夫要追上兩人那是根本在做白日做夢。

  二 桃花樹下的傷

  一襲雪白的身影立於院子裡,半眯眼望著身邊的桃花樹。風一吹,粉嫩的桃花瓣飄然落下,染紅他一身的白。

  ——幽蘭。

  低聲喃呢著心裡始終惦念的女子,今日才知她離世的真相。戀上當朝大將軍司徒墨卻可惜身心所託非人,三妻四妾又怎麼是那烈性女子能容忍的一切。鬧過,恨過,亦愛得深沉至於最終落得被心愛之人賞賜一死的下場。

  突然。

  他的耳邊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

  「大師兄!」

  「依兒,我沒事。」

  原來可以用以往裝扮得最好而虛偽的微笑來掩飾,可惜這一刻他似乎也力不從心,竟笑不出來。

  她心裡嘀咕著:沒事才有鬼,明明眼底的那抹傷痕那麼深那麼沉。手突然被不著痕跡的推開,蒼水依看著雪影起身,邁步要走。

  蒼水依生怕他又像以往一樣一走就是一年多不見人影,張開手臂在身後緊緊的抱住了他。

  「大師兄,不,影哥哥,我喜歡你,我不要你再離開了。」

  她藏匿在心底許久的情緒,今日終於能對他說出卻七上八下,慌了神。

  他不出聲只是輕聲一句嘆息仍由她抱著,半會後一個霹靂雷鳴的聲音咆哮著:「蒼水依,你給我馬上放開你師兄!」


  蒼雲清氣得吹鬍子瞪眼。

  「就不放。」

  這次蒼水依乾脆完全無視老爹,直接拉著雪影就往逍遙齋里走去,這次無論如何她都要想盡辦法將雪影手到擒來。

  入夜。

  寂靜暗無生息融在一起。

  正當他要一躍而隱入黑暗之際,突然,一抹粉紅色的身影奪門而出直接攔住了他的去路。

  「大師兄,這是要去哪裡呢?我也好想下山玩玩,帶我去好好不好?」

  蒼水依伸手拉住雪影,內心卻是在碎碎念叨:臭大師兄,就知道你回半夜落跑,這次我怎麼著也不能讓你再跑出我的手掌心了。

  「依兒,回去。」

  雪影甩開她的牽制,這一刻卻被她抱個滿懷,蒼水依將自己衣衫用力一扯褪到肩膀,露出白皙的肩和鎖骨趁機威脅。

  「大師兄,你要是不帶我去江湖玩玩,我現在就放聲大喊非禮,要是被大家看到,你知道後果的哦!」

  雪影這次真被打敗了,他將蒼水依衣服拉好抱進懷中,嘴角浮出一抹獨特的笑,「依兒是怕我去找司徒墨為幽蘭報仇嗎?」

  「才不是!我,我只是想去江湖上看看。」蒼水依低著頭不敢去看雪影此刻的表情,更是想不到自己的心思一下就被他給猜中。

  雪影用輕功三下兩下就從山峰之上飛下了山底,放下奸計得逞還在賊笑的蒼水依,雪影也不點破,只是隨意的問道。

  「依兒,就不怕師傅擔心?」


  「才不會,再說,再說我有留書。」

  她就留了張紙寫著:老爹,我跟大師兄走了。放心,我這次一定要拐他當丈夫!估計她老爹看完信之後一定會氣得吹鬍子瞪眼很久很久。

  三 我想你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

  半夜三更來到客棧卻只剩下最後一間客房,雪影本要離去找別地,蒼水依卻直接付了錢拽著他進房間,還一副老江湖的口氣。

  「大師兄,我們江湖兒女,哪裡來那麼多講究,再找要是沒有客棧,弄不好要去睡破廟。」

  雪影好笑的望著她,不反駁。

  「對拉,大師兄啊,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幾年你在外的一些事情?類似,你怎麼成了大名鼎鼎的神偷,據說你上次在大內偷的夜光珠比雞蛋還要大,是真的還是假的?還有皇帝長個什麼樣子啊?聽說他出了黃金百兩要抓住你呢,你見過他嗎?」

  相對於蒼水依的喋喋不休,一旁的雪影只是一味的望著她淡笑不語,不過顯然這位好心話匣子打開就很難關上了。

  ……

  「大師兄,大師兄,你倒是說說嘛,我天天被爹關在山上,好無聊。你又一年只回來一次,而且每次我都沒有跟你說上幾句話,你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消失了。」

  「大師兄,你……

  突然,雪影將喋喋不休的蒼水依抱起來,然後走了幾步直接拋在床上。她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緊接著一床被子就撲面而來。

  「睡吧,都已經半夜了。」

  蒼水依從被子裡露出個腦袋來偷看,只見雪影合著衣服坐在了椅子上眯上眼,她坐了起身對雪影聲音弱弱的喊道。

  「大師兄,其實這床蠻大。」


  這廂雪影半眯著眼睛凝視著蒼水依,眼底似浮現一絲調侃的笑意,媚眼如絲:「依兒,我只拿你當妹妹。而且現在我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名女子,月姬。大將軍司徒墨負了幽蘭,可是我卻不會負了月姬。」

  直截了當的拒接了她,不給任何的意思機會。同時,這一句話,徹底驚得蒼水依目瞪口呆。

  月姬,是誰?

  難道是這兩年雪影認識的女子嗎?

  她心底一陣慌亂,不敢再與雪影對視,而是躺下抱著棉被翻身背對著他。心裡喃喃的念叨著:影哥哥,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看不到我對你的愛,現是幽蘭師姐,現在又是一個我認都不認識的女子。

  ……

  夜色越來越迷茫,銀色的月光漸漸消失不見。

  在床上輾轉難眠的蒼水依翻個身望著依然進入夢鄉的雪影,她試探的對雪影問道:「月姬。她,難道比幽蘭師姐還要美嗎?」

  而回答她的只靜寂。

  她翻開身上的棉被走下床,悄悄的走出門,再進來的時候她手裡抱著一張被子,輕巧的關上門。

  漫步到雪影身邊,不想驚醒他而小心翼翼的為他蓋上被子。一雙清亮的眸子在雪影身上打轉,蔓延著一絲苦楚和悲傷。

  「影哥哥,我都快不記得有多久沒有叫過你這個名字了。記得小時候,我總是最喜歡黏在你和幽蘭師姐身邊。從小我就很羨慕幽蘭師姐呢,她總是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那麼的充滿活力。你是不是也以為這樣而那麼喜歡她?其實,我對你的愛,不一定比你對幽蘭師姐的少呢。」

  夜裡還是那般清淨。

  只有蒼水依一個人站在窗邊凝視著似乎黑洞的街道,獨自嘆息。「影哥哥,這些年來在我想你的時候,你有沒有一時,一秒的想過我呢?」

  只是,沒有人回答她。


  四 月姬,花魁美人。

  次日。

  在床上的蒼水依睜開眼睛卻發現房間不見了雪影的身影,心底一驚,難道是昨天她說的話被雪影聽見了。

  覺得煩了,倦了。

  所以他不想理她,然後走了嗎?

  ……

  心底一片湖水驚起無數漣漪,蒼水依慌亂的跳下床,張嘴叫喊著:「雪影哥哥,雪影哥哥……」

  這時候門突然開了。

  白色如同雪花一樣的耀眼的身影一躍而過,雪影一手端著盤子上放著碗筷和飯菜,趕緊另一手捂住蒼水依的嘴。

  「依兒,難道你想引來官兵把師兄我抓走嗎?」

  雖然是嚴肅的話,可是雪影的里眼裡卻絲毫沒有半點嚴肅的成分,還偷著一絲的狡黠和一絲的調侃。

  蒼水依鬆了口氣,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他,還好他沒有離開。

  「以後稱呼我悅白,蘇悅白,這樣比較掩人耳目。」說完,雪影將另一手上端著的盤子放到一旁的桌上,對她說道:「好啦,趕緊起來洗漱吃飯。」

  「遵命,悅白夫君。」

  這一聲喊可是嚇得雪影整個人一愣,轉過身來,不敢置信的盯著坐在床上正笑得花枝亂顫的蒼水依。


  「依兒,你……」

  不是惱怒,只是略帶一絲無奈。

  蒼水依從床上跳上後三小兩下蹭到他面前,有條不亂的講到:「出門在外塗個方便嘛,再說我們兩住一個房間不說是夫妻,難道說兄妹?試想下也沒有那個對兄妹住一個房吧?這樣說不過去呀。」

  雪影不答,只是望著她,輕聲念了一句:「依兒,你是女兒家,這樣對你的名聲不好,再說……」

  「我知道,你是怕月姬會不開心吧!」

  蒼水依轉過身心裡罵道:臭影哥哥,就是一心一意想著月姬。

  不過這話說玩蒼水依就後悔了。明明是給自己下了目標不管前方多大的困難也一定要拐到他,怎麼就這麼點小困難就輕易亂了陣腳。

  「好啦,好啦,我知道錯了。」

  她的笑再次會了臉頰之上,手扯著雪影的肩膀搖晃著,余笑嫣然:「悅白哥哥,能不能帶我去看看月姬呢?」

  愛情作戰中第一招: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秦淮河邊燈火通明,畫舫,游湖。

  眾人歡聲笑語。

  一條晴川,一抹星光閃爍的天河。夜夜春歌,胡琴琵琶羌笛聲,聲聲不絕,美人之音恰繞樑三日而婉轉纏綿。

  「大師兄,你看,好多燈籠。」蒼水依興致沖沖的拉著雪影在街上晃悠。

  突然,她才轉過身去就不見雪影的身影了,迎面而來的是一群被家奴擁護,身穿華服,長相圓潤得有點可愛的男子。


  「你幹嘛當我去路!」

  「姑娘,這月下秦淮相遇便是緣分,可否與在下一同畫舫游湖呢?」言行雖不錯,長得富貴,身邊大一堆奴才。

  老爹交代過,不要跟這種人走得過近。

  雖然蒼水依是三腳貓功夫對付著面前的人也是綽綽有餘,正當她甩開這人之際,看到雪影正用輕功在水上行走,一襲白衣,飄然如仙,俊美如天人。不過當他踏入畫船之上,一名穿著鵝黃色輕紗的女子在婢女的攙扶下也翩然而至船頭。

  兩人雙手相執,那俊男美女的唯美畫面,羨煞無數旁人。

  黃衣女子,美麗不可方物。

  一笑傾城,再笑傾魂,膚如凝脂,瓜子臉蛋,渾身上下若有若無的散發著一股曇花般吸引人保護的氣質。

  這時候。

  突然有畫舫和岸邊不少男子人驚呼起來。

  「看,快看!是百花坊花魁美人——月姬,真是絕世傾城啊!」

  ……

  五 欲求君心,知我心

  「姑娘,姑娘,可否再下游湖?」

  身邊這死纏爛打的胖子像只蒼蠅趕,趕不走,那邊雪影有了心上人竟然會忘了她的存在。

  蒼水依氣得只差沒有跳腳了,憤怒之下轉身抓住那胖子就往湖邊走去。


  「姑娘,你這是要?」

  「不要游湖嗎?走啊!」

  ……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跳上了一艘畫船。

  深藍色的湖水在一輪明月的映照和美妙歌聲之下似夢如幻,蒼水依身子靠在船欄邊瞪著不遠處正跟月姬親親我我的雪影,而她身邊就有一隻吵雜的蒼蠅。

  「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姑娘,再下姓朱名皓月。」

  ……

  猛然轉過來的蒼水依怒視他一眼,噼里啪啦的丟出一串話來:「閉嘴,胖子。別惹我!有酒沒有?」

  於是。

  場面就變成了朱皓月陪著蒼水依喝悶酒,順便監視不遠處的雪影和月姬。越喝越氣,思緒卻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許久以前。

  原本逍遙派就屬她和幽蘭師姐的關係最好。

  可八歲那年,爹從山下把雪影撿回來後,情況就發生了變化。第一眼見到雪影時蒼水依就被他所吸引,雖然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身上還掛了彩,可是他眼底卻是一片清明,好似不知痛沒有直覺,清秀的面容上竟然還帶著一抹淺淺的笑。

  直到後來幽蘭師姐給他擦藥,看著他渾身的傷而落淚之際,他反過來卻安慰幽蘭師姐不哭。

  從擦藥開始到結束,他的面容上一直保持著安靜的笑。


  後來,有一天因為貪玩不小心害得雪影和她一起被關禁閉。

  黑漆漆的山洞,到了晚上突然打雷下雨嚇得幼年的她又哭又叫,這個時候雪影抱緊她安慰她,讓她靠在他的懷裡還唱歌給她聽。似乎那一夜,就是由雪影的清雅舒服的歌聲才帶她逃離了害怕。

  而雪影卻也因為唱了一夜的歌而聲音嘶啞好幾天不能說話。

  其實,雪影並不蒼雲清第一名關門弟子卻因為他從小最能吃苦,最發奮,到後來成年武功超過所有師兄弟才成為逍遙派的大師兄。

  ……

  「姑娘,姑娘,你怎麼就哭了,你在想什麼呢?」

  朱皓月的喊聲驚醒了陷入回憶中的蒼水依,她抹了一把淚,又大口大口的喝了幾口酒後抓著他說道。

  「來,陪我一起喝。」

  「姑娘,你這又是何必呢,他不知珍惜你,並不代表別人有一樣呢。」

  朱皓月一看便已經猜到了三人之間的關係,正當他想要安慰蒼水依,手才要接近她肩膀之際。

  好似突然如其來的一襲風,吹過卻將他推離了好一段距離。

  雪影不著痕跡的奪過蒼水依手中的酒杯放下,然後將喝得半醉半醒的她擁入懷中,口氣裡帶著一絲的指責。

  「依兒,你怎麼能喝這麼多酒。」

  情之深而苦到了心底卻無處吐出,蒼水依用手低著他的胸膛想要推開他。

  不想兩人在拉扯之際,蒼水依竟然將雪影上衣扯破露出白皙的胸膛,而這廂蒼水依這才低下頭安靜了下來。


  「兄台,我先帶妹子回去了。」雪影抱起蒼水依一躍跳入湖中,絕頂輕功少刻已經飛到了月姬的畫舫之上。

  兩人才離開。

  朱皓月身邊的一名老人突然走上前來,激動的對他說到,「公子,你可曾看到剛才那人胸口的月牙胎記?!」

  「是的。看到了。」

  原本來起來胖乎乎無害的朱皓月,此刻眸光里卻泛起一絲寒意。

  六 情,夢境如畫

  雪影將蒼水依帶到船艙內放下便走了出去。

  蒼水依面對著正在撥弦彈琴的月姬和正在一旁煮酒的婢女,心裡七上八下,嘴上低聲罵了一句。

  「臭雪影。」

  這時月姬停止了彈琴反倒笑了起來,美目注視著蒼水依,「丫頭,你喜歡他,幹嗎又不敢說呢?」

  「誰說我喜歡他!」

  蒼水依一個激靈猛然向後退了幾步,完全沒有想到月姬竟洞悉了她的心思。月姬玩味的盯著她,半響才說。

  「丫頭,奉勸你還是最好不要喜歡上他。」

  「因為他喜歡的是你嗎?」

  月姬被面前這個單純而可愛的女生給逗笑了,搖搖頭,手指繼續開始撫琴,不答,仍由她去猜想。而蒼水依果不其然的面色一白,身旁的拳頭握得死緊,突然她把心一橫走出船去找雪影。


  獨自立於船前的雪影,一抹白衣,仿佛是冬至的飄然而路的雪花點亮了這夜色下的荒涼。

  「大師兄。」

  一聲,他不應。

  「影哥哥。」

  第二聲,他還是不答。

  終於忍無可忍。

  蒼水依串到雪影的跟前抓住他雙手臂喊道:「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影哥哥,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他仍舊是一語不發,目光久久的盯著不遠處秦淮河邊繁華喧鬧的景色。直到蒼水依的一顆心即將粉碎之際,他突然伸手將一枚通體晶瑩的紫玉玉佩遞到了她的手中,溫潤而清雅的聲音。

  「送給你。」

  蒼水依不解他的意思,只見他送完玉佩後便轉身朝船艙內走去,耳邊傳來熟悉他熟悉的聲音。

  「我騙你的,月姬不是我喜歡的人。」

  一語驚心夢中人。

  ……

  船艙內爆發出極端不淑女的笑聲,這次並不是大大咧咧的蒼水依,而是眾人心目中女神般存在的花魁美人月姬。原來平日裡雪影劫富濟貧,月姬就是提供貪官,奸臣,名單之人,而且月姬的武功並不弱。

  「依兒,師傅並不希望你與我在一起。畢竟我的身份是見不得光,很多人都想至我於死地,你真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我願意!」

  當著月姬,女婢的面,說完這句話羞得蒼水依老半天講不出一句話來。

  客棧。

  雪影抱著一床被子正要打地鋪,蒼水依卻拉住他走到床邊不准他離開,然後快速擺放好三碗水放到了床中間。

  「這樣,我們兩就都可以睡床了。」

  「依兒。」

  突然,雪影將她抱在懷裡,靜靜的兩人都沒有說話。良久之後雪影才小聲的開口對她說。

  「依兒,其實我本名朱悅白。」

  「不對啊,你不是說你沒有八歲前的記憶嗎?」

  「我是沒有那段記憶,從我有記憶以來就是個跟著一群叫花子,要不是當年師父好心收留我,只怕我早已經餓死了。」

  「不准這麼說自己!不過,你這麼知道自己叫朱悅白?」

  蒼水依用手捂住他的嘴。

  雪影將她捂住自己嘴的手握住後繼續回答她的提問:「我送給你的紫玉是唯一,或許我家人留下的東西,上面寫著我的生成八字和朱悅白三個字。」

  蒼水依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

  「悅白,忘記以前吧,你就只要記得我,記得逍遙派就夠了。跟我在一起保證你會很開心,在逍遙派雖然老爹每天都喜歡念叨,可是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我們明天就回逍遙派吧?」


  等了許久。

  終於雪影重重的點了點頭。

  蒼水依緊緊的抱住他,在他胸口低聲呢喃著,「現在的我好幸福好幸福,可是我又好怕這些都是夢,一旦醒來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雪影的手在她髮絲間穿梭,溫柔的說道:「依兒,我不走,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

  她放開雪影,面對著他,踮起腳,在他唇上蜻蜓點水的吻了一下,然後又害羞的躲進了他的懷抱里。

  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

  只是這一刻,蒼水依沒有看到雪影眼底的一閃而過的痛楚。

  七 你的心仍只有她

  就這樣幸福的過了三天,這三天內雪影用朱悅白的身份與蒼水依一起,玩耍,逛街,吃各色小吃,每天兩人都十分開心。

  甚至連月姬都時不時來上一句:羨煞旁人啊!

  可是到了第四天一大早醒來。

  蒼水依卻發現自己被綁在了床上,雪影不見人影,正當她又吼又叫想找人求救之際,房門突然打開了,走進來的人是月姬。

  「丫頭,不用叫了,他去司徒府了。」

  「什麼。」

  蒼水依先是一愣,隨後思前想後了一會淚也跟著一滴滴的落了下來。


  他讓她誤以為他已經放棄了給幽蘭師姐報仇,誤以為他真的可以放下對幽蘭師姐的愛而跟她一起回到逍遙派過簡單的日子。

  原來。

  他由始至終都沒有喜歡過她,這幾日都只是在敷衍,欺騙她。

  「放開我。」

  月姬翹著二郎腿,坐在了床邊望著她。

  「不放。」

  躺在床上的蒼水依淒涼一笑,不禁威脅月姬:「你不放,我便自斷心脈,我死了,你和他都無法向我爹交代。」

  「好好好。」

  氣得連說三個好,月姬咬牙切齒道,「你們這一個兩個都要去送死,我也不攔著了。」她隨手抽出一把銀晃晃的匕首,斬斷了蒼水依身上的束縛。

  蒼水依剛得自由便衝出了房間。

  夜裡街道上打更的更夫剛走,一襲黑影就躍入了大將軍司徒墨的府邸。

  慘澹的月光之下,院子裡毫無一人。

  黑影在府內穿梭,突然她的目光中出現了一個剛上完茅房的下人,身影如鬼魅般移動瞬間掐住了下人的脖子,冷冽的說道。

  「告訴我,司徒墨的房間在哪裡。」

  下人被嚇得直哆嗦,手搖著著不遠處,「向前……走,然後左拐,再直接走……往右……就,就是……」


  他的話才完,就被打暈拖入了暗處。

  移動了下面容上的黑紗,她輕聲的喃喃:「悅白,我說過要你幸福,可以忘記一切從新開始,我就幫你解除這最後的阻礙。」

  她便是蒼水依。

  速度極快,影子在偌大的院子裡自由的穿梭,找到目標而推門而入。

  正當她舉刀劈向床上之人之際,紫衣一閃,從梁頂降下,刀劍交織,加上床上假寐的司徒墨,三人從房內打到了屋外。

  叫喊聲,火光,一下子整個院子裡聚集滿了無數官兵。

  蒼水依這時才知中計。

  原來司徒墨這傢伙早有防範,她原本就是三腳貓功夫,紫衣卻是皇朝錦衣衛,再加上司徒墨。

  身上多處掛彩,直到這一刻蒼水依才心裡哀叫:早知道當初就該好好跟爹學武功。

  一刀,迎面劈來。

  正當蒼水依以為命喪如此之際。

  一襲白衣蒙面男子飄然而至,輕易的擋住了司徒墨的攻擊,並發動內力一揮,將司徒墨和紫衣逼退幾步之遙。

  他氣憤的轉過頭,朝蒼水依低吼。

  「笨蛋,你這是在幫我嗎。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將你這個麻煩帶在身邊。」

  ……


  八 有緣無情,情難再續

  官兵越來越多,弓箭手也伺機而動,情況也跟著是越來越糟糕,雪影功夫再好也難以一敵百。

  司徒墨一聲令下:「放箭。」

  第一批弓箭手立刻放箭,雪影頃刻抱住已經受傷的蒼水依,一邊揮揮變化莫測的劍法來抵擋紛紛飛來的劍只。

  「住手!」

  一個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緊跟著所有人全部跪在了地上。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正在這個所有人都震驚於皇帝的出現而停手之際,司徒墨卻一把奪過身邊一名弓箭手,手裡的弓和箭,拉開直射向一身白衣的雪影。

  「不要!」

  雪影抱在懷裡的蒼水依正巧看到這一幕,她推開雪影。【嗖】的一聲響,尖銳的劍直射入蒼水依的胸口。

  「依兒,你振作點,不要閉上眼睛。我們馬上離開這裡,我們回山上,從此以後我都陪著你,再也不離開你好不好?」

  看著那原本要射入自己胸膛的劍卻刺入了蒼水依的身體裡,雪影心神劇裂,半跪著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一聲聲的吶喊著不想她昏迷。

  「悅白……我,對不起你。」

  千言萬語化為一句對不起,心裡有太多的話想要說給他聽,可是到如今卻什麼都太晚了。

  要不是她的自以為是現在情況根本不會弄成這樣,終究是她害了他啊!


  「不要,依兒,你不要離開我,不要。」

  雪影一次次的搖著頭,無力回天的看著蒼水依歉意一笑,然後頭一偏,在他的懷裡閉上了眼睛。

  「——不。」

  野獸般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從這原本溫潤如玉的男子嗓子裡吼出,放下懷裡的女子,站起身來,一雙眼睛早已血紅,布滿了殺意。

  這時。

  原本在眾人保護下的皇帝卻走了出來,一聲令下。

  「將司徒墨給朕抓起來。」

  眾人正驚訝於皇帝的反常卻也按照他的要求之際,他卻做出一個更加大膽的舉動來,走到了渾身充滿殺氣的面前,指著蒼水依對雪影說道。

  「將她交給我,她或許還有救。」

  雪影一愣。

  這皇帝竟然是當日跟蒼水依一起游湖喝酒的之人,朱皓月。皇帝並沒有叫人將雪影抓起來,反倒是平和的口氣對他說道。

  「你走吧,一個月後,我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蒼水依。」

  ……

  雪影略帶懷疑的望著他,正要說什麼卻被朱皓月急切的打斷:「再不決定,她死了可別怪我。」

  「好,一個月後,我來領人。」


  話音一落,染血的白色身影頓時一躍,消失在黑色的夜空之中。

  只剩下朱皓月在月光下,嘖嘖的發笑。

  嚇壞一群官兵。

  九 再續情緣

  一個月後。

  皇宮傳出一則驚天喜訊,皇帝將新認的義妹瓊華郡主,逍遙派掌門人之女蒼水依嫁給從番邦遊學回歸的御風王爺。

  百花坊。

  紫色輕紗繚繞,撩撥的琴弦卻越來越顯出主人煩躁不安的心緒。

  【碰】的一聲,一根琴弦突斷。

  月姬站起身來,幾步走到正在一壇壇不要命喝著酒的雪影身邊,搶過他手中的酒瓶恨恨的罵道。

  「有怒氣不會去將蒼水依搶回來?卻我這喝悶酒!」

  雪影似笑非笑,奪回酒瓶猛灌了一口,「我怎麼去搶,那人是皇帝,而我只是一名見不得光的小偷。或許,這樣對依兒來說反倒是好。」

  月姬搶過他手中的酒瓶直接砸地,發出瓷片碎裂的巨響。

  「你知道當日我為什麼會放她走嗎?那丫頭那自己的生命威脅我,我不放她就自斷經脈。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你在她心目中的重要嗎?還要在這裡自卑?難道你想看她成婚當日為再死一次嗎?!」

  雪影愣住。


  腦子裡突然出現第一次遇見蒼水依的時候,她調皮的跟師傅吵架,然後看到師傅身後的他繼而顯露一臉驚訝的模樣。

  她問他:「疼不疼。

  他回答:「不疼。」

  她搖頭,很不相信,很確定的說:「一定很疼。」

  眼底的同情一覽無遺,她生怕師傅只是治療好就讓他走,繼而死纏爛打的纏著師傅又吵又鬧說他有多可憐,一定要將他留下。

  當初雖是幽蘭為他包紮傷口上藥,幽蘭也是第一個成為他愛的女子,可當日他心底最不能忘卻的竟是依兒的目光。

  ……

  王爺府。

  紅色鮮艷的一幕幕喜慶渲染了一切,亭台樓閣,雕花石壁,走廊上都是一片朱紅,富貴繁華。

  正當所有人在大廳,喝酒,鬧騰之際,一抹黑影趁亂躍入了王府之內,直奔新房。推門而入,看到那床上坐著蓋著紅蓋頭的女子。

  「依兒。」

  他輕聲喚著,自卑還是影響著他,害怕她不願意跟他拋棄著一切的浮華。

  「夫君。」

  調皮可愛的聲音一展,蓋頭被掀開,露出依兒那張清秀的粉嫩的臉蛋,今日她特別的美。

  在雪影還莫名其妙之際。


  門忽然又開了,走進來之人是朱皓月。

  一身龍袍,不再是當初相遇時的富家公子,而是當今聖上,他望著雪影說:「今日,門外早已駐守了三千精兵,我可以讓你帶走蒼水依,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雪影抱緊著蒼水依。

  問他:「什麼事。」

  皇帝說:「今夜,大盜雪影必須死。」

  雪影一震,期間他卻沒有發現,懷裡的蒼水依露出詭異的一笑。

  ……

  次日,皇帝下詔:大盜雪影已死。封御風王爺為欽差大臣,協王妃一同遊歷江湖並專抓姦官污吏。

  一輛馬車正緩緩的開皇城。

  車上突然爆發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哈哈哈哈,悅白,你真是太可愛了。皇帝也是,難怪你們是一家人。」

  原來雪影竟是朱皓月,也就是當今皇帝始終十幾年的同胞二弟。當初皇朝病變他被奸人帶走,身上只有一枚紫玉和胸口的月牙胎記。一直以為皇帝都以幌子宣傳二王爺去番邦遊學,就是跟王太后一樣抱著一線希望,希望他還尚在人間。

  雪影摟住自己的嬌妻。

  「依兒,今生,我會一直留在你的身邊。」

  「切。」

  他身旁的王妃大人發出一聲感嘆,「當初不知道是誰說我是個麻煩。」

  雪影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懷裡的小丫頭還是個記恨的主,不過,以後的時間還長著,夠兩人用一輩子去慢慢消磨和折騰。

  車子正在往逍遙派駐守的山峰駛去。

  蒼水依突然在雪影嘴上偷了一吻,露出奸計得逞的笑意。

  這下她終於能在爹面前耀武揚威了,因為她終於拐到了雪影,不,應該是朱悅白這名她遙想已久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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