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癩頭和尚

  寺廟角落裡，有一破草屋。裡面及笄早有一老頭穿著一件僧袍，左顧右盼，神色緊張，一看便是在等人。

  見碧桃神色匆匆的往此處趕來，那老頭鬆了口氣。見到碧桃，忙給碧桃作揖行禮：「小老兒見過碧桃姑娘。」

  碧桃左右望望，見無人注意，從荷包里抓了幾粒銀瓜子，塞到老頭手中。

  碧桃眯著眼睛看向老頭，囑咐道：「等下知道怎麼說吧？」

  那老頭收了銀子，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自然自然。小老兒是幹什麼的，街頭說書人。這些詞都記不住，豈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碧桃看這老頭有些嫌棄，往後一退，忙道：「這事兒你可別辦砸了。我可告訴你，辦成了事兒，之後還有銀子拿，只不過，將來不許在冀州城呆著。」

  「不過你也放心，我們會給足你銀子，到下個城鎮買個宅子也不是難事。」

  那老頭聽了這話，喜的不知怎麼才好，連連作揖。

  碧桃皺著眉，又說：「你先別急。若是這事兒辦砸了...」碧桃冷笑一聲，道：「呵呵...只怕你在這冀州城也混不下去了。」

  那老頭眼珠軲轆一轉，又笑了起來：「姑娘放心。拿人銀錢，替人消災。這是咱們混事的都明白的道理。」

  碧桃見狀，這才放心。她不能在這兒耽擱太久，推開門，便急急往大殿迴轉。

  到了大殿，果然見到九小姐婉初帶著香杏還在原地。碧桃眯起眼，看向這一對主僕。心裡暗暗佩服起二小姐來。

  她和畫扇一樣，都是從小伺候二小姐的。只不過，畫扇的娘和爹爹是府上的家生子，所以這才叫畫扇做了二小姐的貼身一等大丫鬟。自己明明不差，卻成了二小姐身邊的二等丫鬟。

  自己乾的活比畫扇辛苦多了，可月例銀子卻比畫扇少多了。

  這不是最關鍵的，自己最在意的是，明明是一樣的人，可聽雨軒的小丫鬟們，都只會畫扇姐姐長，畫扇姐姐短的。

  聽雨軒里，沒人看到自己，沒人在乎自己。

  憑什麼？！

  所以，當二小姐說，要將自己送到九小姐身邊，幫她做一件事兒的時候，碧桃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碧桃看向婉初，心中冷笑。就憑你一個鄉巴佬，也想和二小姐斗？

  二小姐早就料到你不會相信自己，也料到你害怕清譽受損，不敢叫香杏跟著自己，只敢帶著香杏和眾香客站在一起，反倒是給自己行了方便。

  她在府上這麼多年，就沒見過幾個人，比二小姐更懂人心的人了。二小姐才真正是水晶玲瓏心。

  婉初見碧桃回來了，問道：「碧桃，你可好些了？」

  碧桃收起對婉初的輕視，露出恭敬又慚愧的表情：「多謝九小姐。已經好些了。」

  婉初點點頭：「人有三急，實屬正常。沒事了就好。」

  碧桃看向婉初，按嫻寧所說，故意道：「翠微寺素有盛名，香客眾多。今日也是難得的機會，若是九小姐想要在寺里轉轉，奴婢可以為九小姐帶路。」

  話音剛落，就見香杏臉色突變。碧桃心中一笑，果真一切都按二小姐猜測的一般。

  果然，婉初微微笑著，嘴裡客套一番，但還是拒絕了。碧桃也不強求，老老實實的陪著婉初站在大殿裡，等著大太太等人出來。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大太太一行人終於從禪房出來了。見到婉初還在門口等她，大太太臉上露出一絲安慰的笑意：「你怎麼在這兒等著？怎麼沒出去玩玩？」

  婉初抿嘴一笑，羞澀的搖搖頭：「不知母親何時結束，怕耽誤了回程，故而不敢隨意走動。」

  既然高僧說，這九丫頭是個有運道的，那大太太自然也不願苛責於她。現在對小九兒好上一分，等將來九丫頭進了宮，說不定會對自己有著十分的回報。

  大太太笑的合不攏嘴，扭頭對旁邊的婆子們道：「瞧瞧，咱們九小姐多懂事兒。」

  眾婆子也笑起來，紛紛誇讚起婉初來，無人再提之前紅透半個姜府的六小姐明初。

  碧桃臉上笑著，卻垂下眼睛，心想：笑吧笑吧，現在笑的多開心，一會兒就哭的有多慘。

  大太太領著婉初明初上了馬車，眾小廝套馬，丫鬟婆子立在兩側，準備伺候著三位主子回府。車輪緩緩啟動，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時辰還早，馬車行的不快。剛到山腳下，一個賴頭和尚手持禪杖，不知從哪兒沖了出來，一屁股摔到大太太的馬車前面。

  馬夫嚇了一跳，趕緊勒緊麻繩。馬兒有些受驚，嘶鳴一聲，高高抬起前蹄，差點將馬車掀翻。

  大太太在車內感到一陣顛簸，心中大怒，一掀車簾，怒罵：「怎麼回事？上山下山都有人撞上來？！你怎麼駕的車？！」

  賴頭和尚見正主兒出來了，軲轆一下爬起來，連袈裟上的灰塵也來不及拍，忙走到大太太的馬車旁，念了句：「阿彌陀佛。」

  只因還在寺廟周圍，大太太只得壓下怒火，冷聲問道：「大師何故攔車？」

  癩頭和尚半眯著眼，故作高深的說道：「女施主，老衲有一句禪語相贈，府上近日恐有血光之災。」

  此言一出，大太太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大師，這話從何說起？」

  癩頭和尚捋了捋花白鬍子，嘿嘿一笑：「天機不可泄露，但老衲有一法可解此災。」

  大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癩頭和尚，只見他頭皮發白，心中便有了計較。大太太見天色尚早，這才隨意笑道：「哦？不知是何解法？」

  癩頭和尚，見目的達到，心中一喜，忙按照吩咐，一字一句道：「若要化解此災，需得府上一位命格貴重的女子剃了頭髮，入我佛門，為家族祈福。」

  眾人聽罷，無不大驚失色。

  明初聽了這話，大鬆了口氣。方才她還在為自己的命格普通而抱怨。天青當時還勸她，說：「塞翁之馬，焉知非福。」

  誰知道現在就應驗了。

  按寺廟裡高僧的說法，大房只有兩個命格貴重的女孩兒。一個是二姐姐嫻寧，一個是九小姐婉初。

  大太太怎麼會捨得自己的親生女兒做了尼姑？

  呵呵，真是成也貴重，敗也貴重。明初不禁輕笑出聲。

  大太太輕輕眨了眨眼，忽然輕輕一笑，問道：「大師，此事可有轉圜的餘地？」

  賴頭和尚搖了搖頭，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樣，嘆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若...若不如此，血光之災必將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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