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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黎匪滑如泥鰍藏深山 司令摧枯拉朽盪匪巢

2024-09-13 20:01:46 作者: 羅鼎羅童
  和民兵們相處了半個月,王啟元覺得這些人樸實憨厚,都是山里娃,惡劣的環境鑄就了堅毅、秉直的性格,極富滿足感和正義感,又好學,對新鮮事物有濃厚的興趣,有較強的紀律觀念。但有些懵懂,不曉得該幹些啥。

  王啟元如實匯報給陳雲秋。

  陳雲秋說:「那些人生在山上,長在山上,完全是原生態,少些見識,可以理解。前次與哥一夕談,我們才開了些眼界,看來這人啊,還得走出去。我有時在想,我們經營的一些品種,如鴉片,是賺錢,但有些傷天害理,早晚會被封殺,我們應提前謀劃,逐漸淡出鴉片經營,發展一些其他項目。」

  覃先生在一旁看報,聽雲秋後面的幾句話,他接過來:「是啊,這鴉片不禁不得了。禁,是早晚的事,一個民族,像這樣下去,不遭欺侮才怪!不曉得我們的官員們是啷個在想,自身吸鴉片不說,還允許部下、官兵吸食。有的地方到了鴉片立政、鴉片建軍的地步。長此以往,國將安在?現在啊,教育救國,是該感化我們的子孫的時候啦。難道戒菸得從子孫抓起?可悲!」

  覃先生搖著頭,他又被報上的一則消息所吸引:「錢塘江大橋在緊張施工中,有望明年建成通車。」他輕聲地默念:「錢塘江大橋。啷個取這個名呢?」雲秋問:「啷個了?覃爹。」覃先生說:「錢塘江大橋,這個名,按中國的五行來說,金木水火土,五行缺一。」雲秋說:「這還有啥講究?」「五行,按中國玄學的說法,講究的是陰陽平衡,一旦某種失衡,可能不會很順暢。」覃先生說。

  陳雲秋笑著說:「覃爹,你還信這個啊。」

  覃先生說:「我這個人不太信這些,算命、稱命、打卦,是前人按一種統計結論,編成的一套玄學理論,把這些生硬的東西照搬在一個人身上,能說到些,但誤差肯定不小。人們往往抓住說到的點滴信以為真。」

  陳雲秋說:「覃爹,哪樣都會,哪方面都像專家。」

  「啥專家,知其皮毛而已。拿算命來說吧,人的生存環境、社交圈子、經濟基礎都影響人的命運,要算準確,按傳統的稱命,肯定有誤差,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兩個人的命運相同嗎?不同!他們所處的環境、個性的差異、結識的伴侶不同,命運自然不同。」

  「覃爹,你不愧是個大師,把你的想法融進去,進行一番研究,獨創一個覃氏預測學,做一個中國現代權威的預測大師。」

  覃先生笑了笑說:「我不過是誇誇其談而已,當不了啥預測大師。要創立新的學說,得潛心研究,得走南闖北地搜集、整理,只怕出師未捷身先死哦,我才沒興趣去趟那個渾水呢。玄學理論,權威的當數《易經》,讀懂《易經》要有相當深厚的古文功底,現在街上算命的有幾個讀得懂、解得透?原本都一知半解,你還指望他給你窺測天機?」

  陳:「哈哈,經覃爹這麼一說,街上那些算命先生、占卜大師該關門大吉了。」

  覃:「玄學理論,先輩們苦心鑽研,前赴後繼,兩千餘年的拓展,也不過冥冥而已。細想起來,人一生,命運、機緣都潛藏著,誰能看得透?古人說得好:『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德、五讀書』,前三項沒法窺見,幾乎是上天註定的,為人還是緊抓後兩項才穩妥。因而我寧信夢,也不信捉摸不透的命。」

  陳雲秋和王啟元來了興致,要覃爹講他信夢的傳奇。

  他們正閒談著,柱子一頭闖了進來。覃先生問:「調你們去剿匪,恁(這麼)個快就回來啦?」柱子說:「嗨,莫說,說起氣人,我們走攏,連黎雨喬的影子都沒看到,黎雨喬是啥子人?消息靈通得很,早跑了。涪城的人說桂水人放水,大家心裡有氣,對罵了一陣,差點動了傢伙,我們覺得費力不討好,就散了。」

  黎雨喬的另一路人馬從臨江出發,故意風風火火地,沿途乒乒砰砰放幾槍,進入桂城境內,走了一段路,才偃旗息鼓地折回桂水。運輸隊晝伏夜行,後面還安排了清掃隊滅除痕跡,用了兩天多時間,才把搶來的貨物運回老家。

  他大擺宴席慶賀,對彭汝祥的人,認真地兌現了自己的承諾,臨走時甩下話,今後如有為難之處,隨時歡迎加盟,一臉誠懇無比的樣子,讓來援的三十個人都無比欣慰。

  臨江被劫,震動涪城。涪城軍警出動,以臨江為中心,四處查訪,沒用多久,鎖定是桂城彭汝祥所為。案情重大,兩縣聯合突擊,合圍彭汝祥,彭汝祥蒙在鼓裡,不經打,全軍覆沒,彭汝祥被生擒。

  過堂受審時,警察追查貨物下落,彭汝祥才如夢方醒,自己當了替罪羊!悔不該為蠅頭小利派人協助黎雨喬,惹來殺身之禍。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原委吐了出來,一代悍匪,至死都不曉得遭人算計了。

  黎雨喬何等聰明,他曉得案子做得太大,很難躲過軍警的追蹤。嫁禍彭汝祥,是為自己贏得處理貨物的時間。

  黎雨喬明白,下一個就輪到他了。

  涪城的警察局長親自帶人到桂水,面見牟縣長。

  牟樹年看了案卷,心裡罵道:「這狗,改不了吃屎,這回再莫給他機會!」畢竟是自己的民團為害,顏面無光。

  警察局長:「牟縣長,這次我們涪城損失太大了,臨江鎮損失的貨值達二十多萬,還不包括鎮上客棧、商戶的損失。」

  牟縣長:「沒說的,我馬上布置,和你們聯合清剿。」

  桂水軍警出動,黎雨喬帶著一幫兄弟,大搖大擺地撤往桂城,到了晚上,往北疾行百餘里,在陰平山上的一個小村藏了起來。

  涪城、桂水兩縣軍警撲到黎雨喬老巢,已人去樓空,軍人們一頓發泄,搗毀了他的房屋、碉樓。對周邊嚴密地進行了搜查,一無所獲。

  涪城的軍警看撲了空,嘴裡不依不饒,不陰不陽的罵:「他媽的,桂水的人放水!」

  「是啊,老子們大老遠來,毛都沒剩一根。」

  桂水的軍警哪受得這等冤枉氣!嘴上說:「老子們風餐露宿,腿都跑斷了,還遭糠頭揩屁股——倒巴一坨。」

  「你他媽像瘋狗,急了就亂咬!」


  雙方士兵都大為惱怒,對罵起來,罵急了,嘩啦啦,槍上鏜,軍官們趕緊彈壓,才熄了火,大家氣哼哼的,各自撤回駐地。

  涪城軍警四處打探,得知黎雨喬躲到了桂城,只好分幾個小隊前往追蹤,大部回歸營地。

  章信東傳來信息,夏永發緊急求見司令。

  啥大事哦,陳雲秋依然在沙河場接見了夏永發。夏永發說:「前幾天被追剿的黎雨喬明面上去了桂城,實際躲在陰平山上一個叫臨風的壪里。他有一個親戚在那兒,可能過去投了點錢,在那修有碉樓,獨門大院的。手下三十幾個傢伙窩在院子裡。我們報告給司令,看司令有沒得想法,要是趁機把他拿下,也算為民除害。」

  陳雲秋從夏永發那裡了解了一些地形、周邊的情況後說:「夏隊長,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黎雨喬這個人滑如泥鰍,血債纍纍。你馬上回去,布置人監視黎雨喬,並認真勘察地形,明晚我們在仁桂碰頭。注意,切莫打草驚蛇,特別要注意自身安全。我回去研究部署,明晚見,辛苦你們了。」

  他們匆匆分手,陳雲秋叫上向福賢,回到太安立馬召集大家開會研究。

  陳雲秋簡短地介紹了夏永發報告的情況後說:「黎雨喬一夥聲名狼藉,但他消息靈通,大部隊進剿,讓他屢屢逃脫。現在,夏永發查到他藏在陰平的窩子,這是個為民除害的好時機。」

  柱子說:「他們啷個不直接報告給附近的部隊,讓他們去打多好。」

  陳雲秋悄悄地說:「柱子哥,這點玄機都沒看懂,黎雨喬經營多年,近期又在臨江幹了一票。打掉他,可能獲得一批槍枝和匪產,這對我們的發展是很有利的。」柱子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憨憨笑了兩聲,自己這一層都看不出來。

  覃先生說:「打是可以,一旦出擊,務求全勝。否則,將惹來瘋狂的報復!黎雨喬是心狠手辣,詭計多端之徒。」

  陳雲秋說:「黎雨喬躲在深山裡,自認為安全,剿匪部隊回撤,他肯定有些鬆懈。如果我們出其不意,打他個措手不及,他可能沒得任何還手的機會。我們自成軍以來,不停地磨刀,還從沒試過我們的刀鋒,久不上陣,隊員們練兵的熱情都會減退。隊伍養嬌了,關鍵時刻要吃虧,算練兵吧。」

  王啟元說:「我們的人集中在一起,加上民兵,有近百人,黎雨喬只有三十多人,有兵力優勢,裝備上我們有機槍,有小鋼炮,強於他,如果我們出其不意地突襲,勝算肯定大。」

  向福賢說:「黎雨喬那些人和一般的民團沒啥區別,真正打起來沒得多少戰鬥力,取勝是沒問題,只是戰術上如何運作,最大限度地減少傷亡。兵,是得親歷戰陣,平時訓練都是些花拳繡腿,戰場上才能越打越強,越打越精。」

  陳雲秋說:「看來,大家對打沒意見,下面考慮的是如何打的問題。我想,這個事由向大哥、王班長一起商量,提出一個預案。我已托夏永發前往細查,明晚到仁桂集中,綜合各方面情況後,再定具體方案。我看,把前次從塗將庵弄來的軍裝用上,讓黎雨喬和周圍的老百姓覺得是部隊在追殺他,免得我們除惡不盡,反受其亂。」

  「嗯,這樣好。」幾個人都贊同。


  「還有,黎雨喬耳目眾多,我們要慎重,打之前,打之後,都不得對外宣講,大家分頭準備,明晚到仁桂,後天凌晨發起攻擊!」

  第二天傍晚,各路人馬陸續聚到仁桂客棧。

  陳雲秋等仔細研究著夏永發偵察的地形和黎雨喬的駐防情況,結合王啟元、向福賢的初案,召集幾個支隊長進行推演,並下達任務指令。一切停當後,陳雲秋說:「這是我們成軍以來的第一仗,是為民除害的第一仗,只許勝,不許敗。這次戰鬥特殊,仁桂的人和民兵離臨風近,可能有熟人,你們最好莫和當地人打照面。我們擔心此戰不勝,或勝不徹底,招致土匪的瘋狂反撲。因此,此戰之後,不論勝敗如何,都要守口如瓶,我們不需要向誰邀功,也不希望給大家招惹麻煩。會後,迅速入睡,明早兩點起床,換裝出發!」

  「是!」

  誰都沒睡著。

  沒經歷過戰鬥的人,戰前的興奮和緊張,豈止是讓人難以入眠!就連向福賢、王啟元心中也沒底,對戰場的種種設想,一群從沒上過戰場的人,在亡命徒面前會不會像羔羊那樣無力?陳雲秋更是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她力主出兵,是從多方面進行考量,她有練兵的衝動,也有為未來發展的設想,她曉得覃爹的顧慮,要是不能取勝,以後將永無寧日!她在王啟元旁邊,翻來覆去睡不著。王啟元曉得她有些緊張,把她摟在懷裡:「睡吧。」雲秋轉過身來,頭靠在王啟元的胸前,雙手摟著他的腰,輕輕地說:「明天戰場上,要靈光點哈。」王啟元說:「老婆,放心吧,你手下這五個職業軍人是你的寶貴財富,他們在軍營里都出類拔萃,加上我們長期不懈的訓練,士兵體能、戰術素養、戰鬥意志都很好,一般的軍人都不是我們的對手,對付黎雨喬這種民團,不在話下。不出意外,明天的戰鬥會很順利,睡吧。」雲秋點著頭說:「任何時候都不要輕敵,以免鑄成大錯。」

  ……

  大家在迷糊中等到了兩點,翻身起床,換上軍裝。嘿,人是樁樁,全靠衣裳,統一著裝後,整整齊齊,儼然是一群兵!他們草草地用過早餐,靜悄悄地出發了。

  夏永髮帶路,王啟元、向福賢、柱子、耿東和王啟元的兩個兄弟緊隨其後。

  山路,難走,路兩邊的蒿草很茂盛,夏永發撿一根樹丫扶去蒿草上的露水,但霧氣、水汽太重,沒走多遠,這些人的帽檐、外衣面子,一層厚厚的霜,就連眉毛,都凝結著水滴,不時地往下掉,最難受的,還是被露水濕透的褲管和鞋襪。

  山里,坐家人戶少,加上冬日的霧障,他們打著的手電光,只能照到幾丈之內。森林裡,靜悄悄的,偶爾從遠處傳來雄雞的報曉聲和「咕咕,咕咕」的野雞啼叫。

  臨近窩棚,大家把手電滅了,夏永發一個手勢,大家伏了下來,心裡有了些緊張!王啟元帶上三四個人,悄悄地摸了上去。功夫不大,手電的信號傳來,已經得手,大隊又往前走。

  臨風到了。

  夏永發叫來一個參與偵查的民兵,和他各帶一個小隊,穿過臨風,從里往外摸,端掉了黎雨喬設在另兩條路上的哨卡。還有一個哨棚,坐落在村外的制高點上,那裡餵了一條狗,要搞掉它,肯定會驚醒哨卡的人,甚至會驚醒半里之外的黎雨喬。王啟元、向福賢突審了俘虜的土匪,掌握了黎雨喬的人數、裝備情況。耿東帶幾個人押著被俘的土匪悄悄向制高點運動。王啟元、向福賢指揮其餘的人向黎雨喬盤踞的大院圍去。

  天,漸漸亮了,山村籠罩在晨霧之中。耿東一行匍匐著,悄悄地爬向制高點,兩個土匪和窩棚的小狗依然靜靜地熟睡。當離窩棚只有幾丈遠時,耿東一個手勢,被俘的土匪沿上坡的小道往上走,及近窩棚時,小狗在裡面「汪、汪」地叫了起來,一個人推開草簾,從里探出頭來問:「啥子哦,清早拔晨的。」草簾門開處,小狗蹦了出來,上去的土匪跟狗熟,小狗搖頭擺尾地跳到了土匪的懷裡,土匪抱著小狗轉身走下制高點。與此同時,耿東一揮手,四周埋伏的人一躍而起……


  黎雨喬的外圍據點,被一一掃清。

  太陽出來了,晨霧漸漸散去,臨風露出了她的面容,十幾戶人家,黃黃的茅草屋稀稀落落地擺在山坳里,最寬大的一家數村東頭黎雨喬的住所,上下兩棟茅屋依山而建,西頭有個三層碉樓,視野開闊,加之制高點上的窩棚,互為犄角,能扼守山村的每一個角落,偏下方的茅屋兩側有兩處小茅屋,看樣子是廚房和馬廄之類,幾棟房四周是亂石砌就的圍牆,形成了獨家大院。

  陳雲秋和幾個人伏在剛剛攻占的窩棚里,俯瞰著臨風的山山水水。黎雨喬的大院盡收眼底,那裡還有二十六個土匪,匪首黎雨喬住在碉樓。下面那些隊員在柱子和兩位教官的指揮下,合圍在黎雨喬大院的圍牆外,等待攻擊的命令!

  山村的這份寧靜很快就會被打破!

  起得早的幾個村民出門沒走多遠,就發現匍匐在地的一群黃坰坰的軍人,驚愕得張大了嘴,在士兵們手勢導引下,返回自己屋裡,大氣都不敢出,膽大的探頭從窗戶往外看,緊張地等待刀光劍影的那一刻!

  突然,土匪院子的大門打開,三個背槍的土匪好像出門給哨棚的土匪送飯,埋伏在四周的人不用說,馬上就會暴露!

  覃先生一夜也沒睡好,他的緊張不亞於置身前線的陳雲秋、王啟元等人,現在土匪多如牛毛,打掉一股也還有很多,他知道雲秋的想法和他不一樣,雲秋是司令,帶兵的人講的是要把兵放到戰場上去歷練,可見他這個乾女兒非同一般。

  太安新街的男人們被調走,女人們不干預男人們的事,不曉得男人們去了哪裡,幹啥,這麼多年來,進進出出都平平安安的,對她們來說,這次男人的出行沒啥特殊,因而沒有緊張和擔憂。

  太安唯一睡不著的,就算他覃正品了。

  雖然街上依然熱鬧,孩子們帶來的歡笑聲沒有減少,但他為雲秋捏著一把汗。她,是老奸巨猾的黎雨喬的對手麼?

  面對突發情況,王啟元果斷地下達攻擊的命令!

  向福賢親自抄炮,第一發炮彈「砰!」地飛出了炮膛。

  黎雨喬躺在被窩裡,望著天花板出神。回想這十幾年,風光過,落魄過,他曉得,這次案情重大,涪城、桂水都不會放過他,再也沒有回頭路了。他慶幸自己未雨綢繆,在這偏僻的深山裡建造了這麼個營地,當兩縣追剿時,他能從容地隔岸觀火。前幾天,他吩咐一個得力手下,帶上他的家人,攜一部分款項,悄悄去了東川,叫他們去置業,等風平浪靜之後,再去會合。家人走了,身邊清靜了許多,他心裡也多了幾分踏實。這裡山高林密,四周安排了崗哨,又演練過各種應急方案,用不著擔驚受怕。

  炮彈在院子裡炸響,氣浪震得碉樓不住地搖晃,頂棚的石灰渣噼噼啵啵直往下掉,緊接著,窗外騰起的煙霧撲卷而來,沉思中的黎雨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大吃一驚,本能地從床上彈了起來,飛身下樓。住在茅屋的人也不曉得出了啥事,驚驚慌慌地提著褲子往外跑。守在門房的兩個人也撲到了院壩,想看個究竟。幾個送飯的土匪聽見身後的爆炸聲,扭頭張望,發愣之間,埋伏在附近的人一躍而起,撲上去擒個正著!接著,第二發炮彈像長了眼睛,在碉樓上炸響,第三發,第四發,碉樓垮了,木石碎片四處橫飛。黎雨喬遭碎片劃傷,血流了一臉,他曉得,自己受到了攻擊。碉樓一垮,沒了退路,地道早被亂石堵住,「兄弟們,抄傢伙!」他狂吼。外面的幾處哨卡啷個啦,沒得一處報警,這些蠢豬!但願堅持一會,他們能回頭救援。

  群匪們從沒經歷過刀光劍影的戰事,更沒嘗過被炮彈轟擊的滋味,黎雨喬話還沒喊完,炮彈又在茅屋裡炸響,群匪眼睜睜看著茅屋倒塌,抄傢伙?無傢伙可抄,槍枝都在碉樓里和茅屋內,只有四五個人手裡有槍!當炮彈在茅屋裡炸響的同時,王啟元手一揮,兩個機槍手端槍撲向大門,對著十幾丈開外慌亂驚恐的群匪猛掃。陳雲秋在制高點處,一聲令下,身邊的機槍居高臨下,劈頭蓋臉地打下去!土匪們慘叫著,非死即傷,大多倒在血泊里。躲得快點的幾個人沒命地靠到圍牆的死角。

  王啟元命各路停止射擊、他抓過一挺機槍,柱子舉起手槍命令:「沖!」埋伏的士兵們有的從大門湧入,有的翻過圍牆沖了進去……

  讓人緊張了一個通宵的戰鬥就這樣結束了,可憐自命不凡,面對幾路大軍都能應付自如的匪首黎雨喬,在小河溝里翻了船,結束了罪惡的一生。

  柱子帶人打掃戰場,從廢墟里查找出槍枝六十餘支,子彈數千發,大量的綢緞、布匹和一些銀元、金條、首飾,還有十幾匹戰馬和囤積的生活物資。

  向福賢找來當地村民,給了些錢糧物資,讓他們掩埋土匪的屍首,對受傷的土匪進行簡單的醫治後和其他被俘的土匪一併押送到附近的民團。

  王啟元從土匪嘴裡得知,黎雨喬的家人前兩天已經攜款逃亡。

  陳雲秋叫人先回仁桂,通知沙河場準備慶功宴,傳信叫覃爹來參加。一切妥當之後,她帶著隊伍繞過仁桂鎮,進入桂水境內易裝,分道三三兩兩地回到沙河場。

  陳雲秋抵達沙河場,覃先生已先期到來。她把覃爹、柱子叫到一起,商量了一個獎勵方案。覃先生和所有人一樣,很興奮,沒想到,此戰如此順利,除兩人被碎石渣劃傷外,無一傷亡!看來他們練兵沒有白練。包括民兵,經受了真槍實彈的洗禮,個個臉上洋溢著首次參戰取勝後的興奮、自信的笑容。

  陳雲秋把支隊長以上的人員,包括夏永發、黃三江叫到面前說:「大家辛苦了,實話實說,我昨夜一夜未睡。今天一仗,檢驗了我們的實力,打出了我們的威風!黎雨喬臭名昭著,血債纍纍,幾個縣聯合抓他,都讓他屢屢逃脫,我們為桂水老百姓除了一害,為多年來遭受其蹂躪的人們出了口惡氣!今天讓我高興的是,面對戰場,槍林彈雨中沒一個人退縮!論功,首先當數民兵隊,消息準確及時,接受任務後,對地形地物、周邊敵情的偵察細緻詳實,為戰鬥的勝利提供了有力的保障。其次,兩個教官身先士卒,指揮有方,戰術得當,從根本上保證了戰鬥的勝利。順便再一次提醒大家,要有保密意識,要教育你們的部下有保密意識!不能把我們身邊發生的事,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到處炫耀!今天我們勝了,但要看到,我們的對手很弱小,是一群烏合之眾,今後我們面對的可能是訓練有素,武裝到牙齒的強敵,還有可能掛彩,甚至會有犧牲。因此,我們平時還得加強訓練,迎接未來更嚴峻的挑戰。今天有些繳獲,我們打算論功行賞,給大家幾個辛苦錢,多少莫論。」她頓了頓,拿眼掃視了在座的人員,又繼續說:「其實,民兵們世世代代生活在大山上,家裡實在太窮,我想多發點給他們,讓他們改善一下生活狀況。大家看,怎麼樣?」

  在場的人都鼓掌,支持司令的主張。

  覃先生說:「從你們出門那一刻起,我就為你們緊張,為你們祈禱,畢竟從未經歷過戰火硝煙的兒郎們,面對真槍實彈,會是啥樣子?沒想到你們的勝利如此輝煌!我為你們驕傲!至於獎勵一事,我想多囉唆幾句,我們不是為金錢而戰,我們要學學陳團長那些士兵,為信仰而戰。今天是為剿滅土匪,為老百姓換來平安而戰,以後可能為其他的想法,其他的目的而戰,不能唯錢而動,繳獲的東西也不可能吃光分光,我們這個家還要發展,我們在亂世之中還要擔些道義。你們下去後,對有這樣那樣想法的人要進行解釋,要做些開導,要讓我們這群人永遠都有戰鬥力,有凝聚力。」

  陳雲秋接過話:「你們看,先生就是先生,他的思維切入點就是不一樣,你們每個人都要學會去思考,去分析,時刻關注自己小隊隊員的動向,包括思想上的一些想法,要多溝通,切忌不聞不問。帶兵的要講謀略、講戰術、講藝術,切忌簡單粗暴。我們為人,更要做表,不要貪戀眼前的浮雲小利。好啦,今天大家高興,多喝幾杯,但莫醉後誤事。」

  慶功宴是向福賢在司令授意下準備的,很充分,回鍋肉、扣碗、紅燒肉、東坡肘子……

  戰果輝煌,慶功宴的熱烈祥和,自不必說。

  幾天後,黎雨喬一夥的倖存者被陰平縣警察局押送至桂水,劉敬之聽說黎雨喬被剿滅,內心懸起的石頭才算落了地。很多年後,官方都不太清楚黎雨喬一夥是誰剿滅的。有的說是部隊,有的說是黑吃黑,還有的猜是涪城商家雇「袍哥」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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