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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蜀道險 強弩折戟松樹坪 歲月難 政府掠征子孫糧

2024-09-13 20:03:40 作者: 羅鼎羅童
  重慶政府以少有的工作效率,自上而下進行總動員,大量民工被調往前線。民工不夠,鄉鎮的國民兵也被徵調,運軍需、修工事、築隘口,抵禦共軍。

  秦峰手持郝雲鵬開出了勞軍證明,帶領一個馬隊,深入巫峽一線,以期摸清新修工事的位置、結構、敵兵駐防和分布情況,以備不時之需。

  形勢的快速發展,使雷正陽、陳雲秋等人的工作順暢了很多。那些國民兵,除鎮壓、警告個別的頑固分子外,大部分人都容易爭取,他們把收編的人整合編成八個中隊,分派向福賢、耿東、陳雲朋、陸甫中、況雲飛、徐世祿、盧道成、余會堂等任中隊長,分屬王啟元、夏永發領導、指揮。革命隊伍的迅速壯大,活動地盤也迅速拓展,幾個縣城成了孤島,鄉村、場鎮大多被他們控制,活動起來遊刃有餘,暢行無阻。

  松樹坪,湖北入川的必經之路。

  解放軍先頭部隊突襲而來。

  望遠鏡里,樹木掩映,蒿草叢生。兩邊大山險峻而突出,形成十來丈寬的隘口,隘口左邊是一條小溪,右邊是通往松樹坪的小道,往裡走,中間是百來丈寬的緩坡,緩坡上蜿蜒上山的路依稀可見。面對易守難攻的地形,指揮官不敢怠慢,拿出看家的火器,對著松樹坪,一陣猛轟,硝煙散去,啥都沒有。敵人在這兒不設防?又是一輪轟擊,尖兵連提起槍,趁著炮火掩護往上沖!戰士們睜著大眼睛警惕地注視草叢、密林,時刻準備出手打擊綠色屏障後面的潛在對手!第二梯隊的三個連隊也進入出發位置,隨時聽命出擊!

  南方的地形比北方複雜,山峰、丘陵、河流,機車、坦克施展不開,不適宜大兵團作戰。加之山高、水深、林密,雜木叢生,溝壑縱橫。對初來乍到的人來說,危險無處不在,屏障的後面隨時都可能吐出火舌,吞噬你一大片。

  解放軍這支先遣部隊從東北的白山黑水,打進平津,一路殺過荊襄大地,所到之處,敵人無不望風而逃!這小小松樹坪,也應擋不住滾滾鐵流!

  部隊衝到半山腰,突然槍聲大作,來自崖縫、森林、草叢不同方向的輕重機槍的掃射,連隊死傷過半。剩下的人就地躲進樹叢、水溝里,稍一露頭,就成了敵人的活靶子。跟進的機槍手,架起機槍,漫無目標地朝草叢、密林射擊。來自身後山上兩側敵軍陣地的交叉火力又罩住機槍手,副射手犧牲,草叢旁邊的戰士匍匐著滾過來補上,又犧牲了,第三個戰士上來,把子彈條插進機槍,機槍突然啞火了!他扭頭一看,機槍手頭部中彈,倒在了他的旁邊!無奈,他趕緊抓起機槍,一個翻滾,竄進樹叢深處,反身朝對面山上的明暗火力點射擊!

  團長在望遠鏡里看得真切,他命令炮火掩護,第二梯隊的三個連,又撲了上去!機槍手們交替掩護,封鎖兩邊山上的敵軍陣地,幾乎是倒退著往山上走。戰士們用槍榴彈挨個打擊兩側山上的明碉暗堡,緩慢地朝山上推進。

  團長身後的火炮不停地發出怒吼!第二梯隊依然有戰士倒下,形勢十分嚴峻!側面山上敵人的火力減輕了許多,但來自正面松樹坪的冷槍冷炮的威脅一點沒減少,戰士們每前進一步,都有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後續部隊衝到尖兵連的位置,合兵一處,正欲繼續往上攻,敵人重炮來襲,陣地騰起的泥沙夾雜著硝煙,遮天蔽日,士兵慘叫連連,殘肢斷腿飛向空中。

  半山上的部隊傷亡慘重,他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團長從未有過的憤怒,一拳砸在炮彈箱的邊緣,殷紅的鮮血從手腕中浸出,他顧不得傷痛,命令部隊接應殘部下山。

  許久,微風吹過,在陽光下從屍體上蒸騰的血腥和燒焦的糊臭掠過,令人窒息……

  至此,兩軍在松樹坪開始了長達數月的對峙。

  嚴聖舉回到家裡,給父親說:「爸,稅務官又來了。」

  老父親氣得發抖,拐杖「噠、噠」地戳在石地板上,說:「這啷個得了,一年收了幾回了,還讓不讓老百姓活喲!」

  嚴聖舉說:「湖南、湖北的中央軍退進四川,要吃飯。」

  嚴父:「媽了個巴子,收一回糧,出個條子,說是收的民國哪年哪年的稅,現在是民國三十八年,上回收到民國四十三年,這回怕是收民國四十四五年哦,啥政府!」

  嚴聖舉說:「家裡糧多的,收兩年、三年不等。分水那邊的,有幾家不交,當場給抓了。」

  嚴父:「他媽是搶啊!不交就蹲監獄,他拿哪樣罪名呢?」

  嚴:「哼!啥抗稅呀,匿糧資匪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嚴父:「和尚打傘——無法無天啊!人遭抓了,糧食還是遭那些傢伙搜颳了去。老百姓啊,砧板上的肉!」

  嚴:「爸,我們領導建議叫大家堅壁清野。」

  嚴父:「啥?堅壁?清野?啥意思?」

  嚴:「就是把家裡的糧食藏起來,稅務官來了,沒東西可收,他也乾瞪眼。」

  嚴父:「家裡上萬斤糧,藏到哪裡去?」

  嚴:「我們家有些佃戶,讓他們挑走,藏起來,等事情過了,再收些回來嘛。」

  嚴父沉思良久說:「拿出去了,能收回來?」

  嚴:「能收多少是多少嘛,總比遭搶了強!還有生豬、雞鴨、耕牛。當兵的來了,這些東西藏不住,早晚都會被強征過去的。」

  嚴父:「你自己安排吧,我懶得管了。」嚴父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谷家沖,稅務官、稅警、團丁、保安團軍人來到谷家沖,民工牽著騾馬等候在一旁。村民們被集中到院壩。

  稅務官:「村民們,大家好!」

  村民:「你來,我們就不好,假惺惺地做啥?」

  稅務官:「哎呀,兄弟也是沒辦法,跑腿嘛,受命而為。」

  村民:「前次都收到民國四十三年了,今天又要收嗎?」

  稅務官:「沒法,國軍馬上要入川,我們縣要接待大量軍人,要吃飯。」

  村民:「媽的,神仙打仗,凡人遭殃!」

  稅務官:「你們的觀念沒到位,要是沒有士兵守衛,共產黨來了,你那些家產還不是要遭『共』啊。現在拿出來,將士們吃飽了,守住巫峽,以後還有希望嘛。」

  村民:「我們現在窮得叮噹響,還怕共產?」

  稅務官:「別叫窮,你們這裡是全縣著名的糧倉。國家有難,老百姓理當為國分憂嘛。有糧出糧,有生豬的,交生豬,雞鴨魚鵝都可以。」

  有個村民說:「我們已經提前交了幾年的稅了,我們不交!」

  稅務官:「有糧不交,你想留給共產黨啊?鄉親們,上峰有令:『有納稅能力而故意不交的,按抗稅或資敵罪論處』!今年交了,國家經濟好轉了,說不定你十年就不用繳稅了,你們不吃虧!」

  村民:「你們每次都這麼說,誑我們,這國家,哪個時候會好轉?仗越打越近,還有球的個希望。」

  稅務官:「這年月,父母官們也難當啊?叫你們交點糧,好安撫士兵嘛,如果你們不交,來的部隊就派到你們這裡居住,你們手裡這點家當,還不遭糟蹋?說不定你家小媳婦、小姑娘都遭睡喲。」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了話說。稅務官看有了效果,命令道:「來呀,到各家各戶去,預留一定數量的口糧,其餘的糧食統統征走!」稅警、保安團士兵撲向村民家裡,哭聲、叫罵聲從村民家中傳來。


  尚榆村,稅務官帶著一群士兵、挑夫來到尚榆村,徵收公糧。

  夏永發對一個民兵耳語幾句,小青年匆匆離開。

  全村人集中在院壩,甲長黃說:「我們這山地,每年按壩下肥田的標準徵收,極不合理!今年我們勒緊褲帶交了公糧,現在不到兩個月,又來徵收,不讓人活了麼!」

  幾個稅務官臉色難看,帶隊的說:「鄉親們,不是我們為難大家,是省政府政令啊,現在國難當頭,士兵們吃不飽,啷個打仗啊?」

  「大部隊要來,要養兵,只有繼續徵收,以後穩定了,你們可能十年都不用交了,不吃虧。」

  黃三江:「士兵打仗與我們球相干?他給哪個打嘜,哪個供他吃喝噻。要我們出錢出糧?」

  稅務官:「鄉親們,繳皇糧,天經地義的,士兵們不打仗,共產黨來了,大家有好果子吃啊?」

  邱軍:「按中國歷史規律,改朝換代,說不定還推動社會進步和發展呢。」

  鄉民:「共產黨來了,我舉手歡迎。」

  稅務官:「越軌了喲,把你按共黨分子抓起來,你才曉得鍋兒是鐵造的。」

  甲長:「你們到各家各戶去看看,有百十來斤糧,可大家要過冬,還有明年的春荒,你們收走,是要我們的命囉!」

  夏永發:「我有幾個雞仔,二三兩重,要不?」

  黃三江:「二三兩,老子也不給,不給我們活路,老子們拼了,大家都不活。」

  稅警官:「呀呀,呀?要抗稅是嗎?」邊說邊解下槍枝,嘩嘩啦啦地上膛,逼近黃三江和說話的村民。

  夏永發:「吔,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動傢伙啊?」


  黃毫不示弱:「你們來,往這兒打!」

  稅警官:「擾亂稅收的行為,將會遭到國法的嚴懲!」

  邱軍:「媽的,你那燒火棍就嚇到了人是嗎?」邊說邊往前靠。

  這時,身後幾個年輕人舉著幾杆鳥槍逼了過來:「來,老子們干一場,反正沒活路!」

  「你他媽吃飽喝足了,到這兒來耍威風,老子怕你?」

  稅警揮揮手,同行的稅警也都舉槍逼了過來。稅務官:「再往前,開槍了!進場,每家留一定口糧,其餘的,連同雞鴨一律收走!」

  這時,一個膀大腰圓的小伙子走進圈子,高聲問:「哎,哎?啷個回事?」

  甲長黃應達:「我們上繳公糧才兩個月,現在又來徵收,村民活不下去了。」

  稅警官:「你誰?讓開!」

  小伙子左手抓過稅警官的脖子,右手從兜里掏出手槍,頂著稅警官的頭:「老子活閻王,馬上給老子滾出村子,不然老子要了你的命!」

  這時,從外圍進來幾個手持駁殼槍、機槍的蒙面年輕人,對稅警、稅務官吆喝:「不許動!」

  「動,就打破你的狗頭!」

  稅警們哪見過這等陣勢,乖乖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稅務官:「好漢饒命,饒命。」

  小伙子:「你們看,老百姓過的啥日子,還到這裡來征啥糧,分明是搶嘛!給老子滾,再敢來欺負山里人,老子把你打成篩子!」


  稅警:「好漢,不敢,手下留情。」

  稅務官:「好漢,我們也是不得已,奉命而已。」邊說邊點頭致禮。

  年輕人用腳踢了一下警官,瞪眼吼道:「滾!」

  警官爬起來,和稅務官一起,給老百姓們躬身致意後,帶著隨從收拾行李。

  一行人轉身走幾步,後面「砰砰」幾聲槍響,稅務官們心頭一震,回頭張望後,趕緊落荒而逃。

  稅警走遠了,盧道成等扯下面罩,對夏說:「老表,我今天趕巧了,對付這些傢伙,不來點硬的,他可能經常來騷擾。」

  夏:「我剛剛吩咐小唐去準備,這幾個傢伙要是進屋搶,我就準備提槍干他一場,沒想到你來得及時,這個辦法好,以後稅警來了,另一個村的就出面幫忙趕!既殺了這些傢伙的威風,又不落下把柄。」

  盧:「警察到了我們臨風,正挨家挨戶地搜查呢。」

  夏:「挨家挨戶搜查?沒出啥事吧?」

  盧:「事倒沒啥事,我們早有準備啊,拿上報的槍枝支吾過去了,實在說,多虧司令有先見之明。」

  夏:「嗯。我們這裡,估計警察早晚也會來的。還有,稅警那些傢伙可能也不會善罷甘休。」

  邱軍:「我們還是要有所準備,鄰近小隊密切配合,交叉抗稅、抗警。」

  夏:「嗯,今晚召集隊長們開個會,安排一下。」

  山野荒壩,稅警和稅務官嘀咕幾句後,吆喝:「停下,大家坐下歇會兒。」

  稅務官:「媽的,老子們從來沒有這麼窩囊過。」

  稅員:「大山出刁民!」

  警員:「是些啥人哦,還有機槍!」

  挑夫:「拿槍那幾個,不是尚榆的人。」

  警員:「那,是哪裡冒出來的,還蒙著面?」

  挑夫:「不曉得。」

  稅務官:「媽的,耗子鑽風箱,兩頭受氣。」

  稅警官:「回去匯報,叫當兵的來,我們這幾杆破槍,對付不了。」

  稅員:「當兵的,干不幹得過喲,哎呀,虎落平陽遭犬欺,難免,走,回家,看當官的啷個收拾。」

  「還是去整那些大戶,這山上,磨破嘴皮也收不到啥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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