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給唐曉芙買裙子

  「白衛國藏書？」唐曉芙看了一眼，輕聲道：「他是誰啊？！」

  「白衛國原來是計劃局一把手。」

  「計劃局倒是個強勢單位。」

  唐曉芙皺了皺眉，道：「不過，人家畢竟退休了啊，所謂人走茶涼，未必能幫得了你多少！」

  計劃局就是發改委的前身，尤其是在當下以公有和計劃經濟體制為主導的大環境下，計劃局比後世權利更大。

  什麼商業局、百貨公司、物質局、農機局、供銷總社都要受他們的指導。

  「他兒子叫白志遠，目前擔任淮邊縣縣長，主抓經濟……」林正軍笑道。

  「嚯！這麼說，你的確多了一個護身符，誰敢和你叫板啊！誰找你麻煩，那就是踢到鐵板上了！」唐曉芙眉開眼笑，安全感滿滿。

  ……

  淮邊縣唯一的國營百貨商場。

  林正軍再次開啟了掃貨模式。

  「同志，這件碎花長裙多少錢？」

  林正軍掃視了幾眼貨架上掛著的衣服，最終目光被一件有著紫色小碎花的白色棉布長裙給吸引了。

  這傢伙，不愧是念過高中的，還挺有審美的。唐曉芙看到裙子，也雙眼一亮，心中暗喜。

  這件裙子是精紡棉布，觸感柔順細膩，透氣而涼快。

  關鍵還有點束腰設計，穿上去很顯身材，小資產階級情調滿滿。

  這年月，提倡戰天鬥地，艱苦樸素，大家穿著都非常保守，基本都是軍綠、藍色、黑色幾個顏色。

  款式也很單一，中山裝、勞動服那幾樣。

  誰要是穿一件顏色鮮艷的衣服，都會被人指指點點，需要鼓起勇氣。

  到了1984年，甚至還為穿衣解放專門拍了一部時裝片《街上流行紅裙子》呢。

  1978年三中全會也提出解放思想，但人們的身心和言行依舊是蜷縮的，保守的，小心翼翼的。

  「八元一件，搭配一平尺布票。」

  一個戴著近視眼鏡的女售貨員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林正軍，打了個哈欠。

  這小子媳婦倒是挺漂亮的，但是，他自個穿著卻很寒酸，膝蓋處還打著補丁呢，一看就是鄉下社員。

  這幾件裙子是滬上服裝廠生產的，是整個商場最貴的一件裙子。

  連城裡工人幹部都捨不得買，掛了半年了愣是沒賣出去，他又怎麼可能買得起。

  「算了，太貴了！」

  唐曉芙吐吐舌頭，拉了林正軍一把。

  「買了！」

  林正軍掏出錢和布票，道：「我媳婦身高一米六五，麻煩幫忙挑一件合適的！」

  這年月國營商場可不允許試衣服，所以買之前必須說清楚身高。

  「媳，媳婦？咱倆還沒結婚呢……」

  聽到這親昵的稱呼，唐曉芙羞得滿臉通紅，但又感覺非常甜蜜和幸福。

  「你在催我嗎？這麼迫不及待！」林正軍笑道。

  「去的你的！誰迫不及待了！」唐曉芙皺起可愛的瓊鼻，伸手掐了掐林正軍的胳膊。

  見林正軍痛快掏錢，女售貨員也露出了笑臉，連忙將裙子取下來，遞給了林正軍。

  「挺好，你穿上去指定好看！」

  林正軍拎起裙子在小丫頭身上比劃了一下，感覺長短肥瘦都合適，不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疊好裝進挎包里。

  「好看是好看，可是八塊錢呢……」

  唐曉芙正在肉疼呢，就聽林正軍問道：「你腳多大碼啊？」

  「啊？你又要買鞋？不行，你不准買了！」

  唐曉芙堅持道：「你給我買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你還是給爹媽妹妹買吧，他們衣服都補丁摞補丁的。我一個人穿好的，心裡能好受嗎！」

  「放心吧，我不會忘記他們！」

  林正軍道：「等會我扯點布料，咱們回家借林秉德家的縫紉機自己做，省錢，還和合身，你會做衣服吧？」

  「嗯，我縫紉機用的還挺好的！」

  唐曉芙個子挺高，但腳卻不大，37碼。

  林正軍指著櫃檯上的一雙白色平跟皮鞋和一雙橡膠底的小白鞋，笑道：「同志，拿那兩雙，要37碼的！」

  一買就是兩雙，都不帶問價錢的，這小子也太豪橫了！

  女售貨員徹底被震撼了。

  如果不是唐曉芙在跟前，容易被打，她都想讓林正軍請她看電影了。

  她定了定神，才微笑道：「同志，皮鞋8塊，小白鞋5塊，一共13塊！」

  林正軍付了錢和票證，把兩雙鞋裝進挎包里，頓時變得鼓鼓囊囊起來。

  在唐曉芙的堅持下，他給自己買了一件的確良襯衣一件咔嘰布藍色褲子和一雙帆布鞋。

  1976年到1979年，為了儘快地改善民生，國家大力引進設備生產化纖布料，就是大名鼎鼎的「的確良」。

  作為「補充性布料」，它並沒有那麼嚴格的供給配置，可以免票供應。

  「的確良」在清洗後，能快速乾燥，挺括平整如新，而且色彩更加鮮艷，耐磨不掉色。

  但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不透氣，一出汗就黏在身上，並不舒適。

  但怎麼說呢，這年月，的確良特別流行。

  尤其是年輕的幹部工人，都以穿的確良為榮，林正軍也算是時髦了一回。

  而後，林正軍又買了八平尺咔嘰布和白棉布，用來給爹娘和妹妹做衣服，又買了一斤肥膘肉灌了一壺豆油以及其他不少生活用品。

  接著，又到新華書店，給小丫頭買了兩本最新出版的《人民文學》，才打道回府。

  ……

  傍晚，家。

  看到林正軍掏出來的布匹，一家人心情不一。

  林三槐和張淑芹估摸著沒少花錢，心中感動，又有點心疼。

  而林紅英卻是一臉開心，眼神興奮。

  這些年，過新年的時候，別家的孩子條件好的用國營廠織的布，條件差的用自家織的土布，但終歸有一件新衣服穿。

  但林正軍家裡經濟困難，她一直撿林正軍剩下的舊衣服改改來穿，日常被小夥伴嘲笑。

  「正軍，你怎麼買了這麼多布匹給我們啊，太鋪張浪費了，我們的衣服還能穿啊！」張淑芹不敢置信道。

  林三槐則抽著報紙卷道：「是啊，咱家情況剛剛好轉，你就這麼大手大腳的，你還得和唐知青辦婚事，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爹娘，不浪費的，我結婚的時候，您二老總要穿新衣服吧，這就算提前買了！」

  林正軍笑道：「而且，現在不是越窮越光榮的時代了，你們穿的體面點，我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這多好的布料啊，緻密結實，又挺括。」

  張淑芹愛惜地摩挲咔嘰布，笑容滿面，心裡也是暖洋洋的：「工人幹部也不一定穿得起啊。咱可是土裡刨食老農民，穿上合適嗎？咱配嗎？」

  「怎麼不配啊，你們生我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吃了一輩子苦，也該享享福了。」林正軍微笑道。

  「對啊，就憑你們是正軍的爹娘，你們就配！」唐曉芙也滿臉驕傲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