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聽到弟弟即將結婚的消息，兩個姐姐和兩個哥哥都感到有些意外。

  按說兩個哥哥和二姐都沒有結婚，他一個才剛二十一歲出頭的小弟急的啥？但事出反常必有妖。經通過電話商定，他們決定先讓田民回趟家，看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待摸清情況後，再做下一步的決定。

  田民自西安公路學院畢業後，分到了地區交通處，任技術員，而哥哥先他半年分到了地委秘書處，成為某位副書記的秘書，據說近日組織部門正在考察，看來極有可能會提升。

  比起哥哥的近期有望提升，二姐田華早就先他進入縣處級幹部行列了。田華大學畢業後不久，就留校任了副處級的團委書記，一年後還是團委書記，但級別已成正處級了。此年，她才二十四歲，可謂前途無量。

  田民早起坐班車回到家時，父母和奶奶正在吃中午飯，因為早起趕車未吃早點，田民此時已飢腸轆轆飢餓難忍了，便毫不客氣地端起碗吃了起來，也不顧他這一吃，別人夠不夠。

  看著兒子老老實實地坐在桌旁吃飯，柳葉不由笑了起來。

  「你笑啥？」田母問兒媳。

  柳葉：「我笑田技術員為啥不端上『老三篇』的大海碗逛街去吃了，現在知道上桌子吃飯了，成文明人了。」

  田母聞言也笑了，說：「民娃小時候端碗出去吃飯，往往人回來了碗不見了，待找到碗時，碗早被狗舔乾淨了。」

  柳葉：「那是吃完飯後，只顧和小夥伴玩，忘了往回拿碗了。」

  聽見母親和奶奶翻說著自己兒時的囧事，田民覺得很是親切，他已四五年沒有和親人們在一起說話了。

  吃完飯，收拾清爽灶台後，祖孫三代坐在院子裡一邊喝茶一邊諞閒傳。

  田民：「怎麼沒見田國，還沒下班嗎？」

  柳葉：「他們是上午十點上班，下午五點下班，中午不回來吃飯。」

  田民：「那他中午在哪吃飯呢？」

  柳葉：「供銷社就辦有飯館，中午飯就在那裡吃，聽說是免費的工作餐。」

  「挺方便也挺實惠的啊。」田民點了點頭。

  坐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父親，這時突然開口問道：「你這次悄兒蔫兒（悄悄的意思）的回來，是不是為了田國的事情？」

  田民：「就是。我是奉了你兩個女兒一個兒子的指令，來家探明情況的。大家一致認為：田國要結婚太突然了。拿我哥的話說，就是警察打他爸，必定是有原因的。」

  田繼承沒有回答兒子的疑問，他只是用眼睛看了一下妻子。意思很明顯，那就是讓她說。

  見丈夫無心說話，柳葉只得接過話頭，問：「你還記得庹英嗎？」

  田民：「庹英？那不是庹武的妹妹，英英嗎，當然記得。噢，原來與田國要結婚的人是庹英？」

  柳葉：「正是。」

  田民正欲詢問他倆進展到什麼程度了，突然想到他倆急著結婚，立時什麼都明白了。

  田民：「是不是他倆沒買票就上車了，而且蹲（弄）下什麼後果了？」

  柳葉沒有吭聲，只是點了點頭。

  田繼承：「這是什麼事？兩個哥哥一個姐姐還沒結婚，他倒動靜都整出來了。這不鬧笑話嗎！」

  田民笑了，說：「這沒什麼，不管杏大杏小，哪個先熟哪個先摘唄。」

  田母聞言笑了：「還是我的民娃懂事理會說話，看你兩個怎麼就想不開呢？我就想得開，要抱重孫子了！」

  田民：「爸媽一時想不開是有原因的，我知道，若按他們的本意，是絕不會和庹家當親家的。說實話，我也不想咱田家的人和他們庹家的人攀親，更別說結親。記得小時候我和庹家老二打架，向淑貞是如何對待咱爸咱媽的，更別說庹包子暗中使壞整咱爸了。」

  田母：「我的娃，快別說了，這臨江地界邪得很，你若說誰，誰就來了！」

  田民笑了，說：「我面對大門口，蒼蠅沫子（蚊子）飛來都能看見，沒事的。」

  田母：「人生失意七八九，還有一二看著走。我看英英到了咱家，保不齊會隨了咱家人的性。常言道：兩好夾一壞，想壞不能壞；兩壞夾一好，想好也難好。隨著環境的改變人也會改變的。」

  田民：「想不到我奶奶還懂辯證法哩！」

  田繼承：「你還以為你奶奶僅僅只識幾個字，其實你奶奶的文學功底還是很不錯的，當年她可是上了幾年新式學堂的人啊。」

  「深藏不露啊，奶奶。」田民開著玩笑。

  說著笑，田民似乎記起了什麼，他問道：「不知庹家嫁女提了哪些要求？」

  柳葉和丈夫對了一眼，說：「」提了。說是要兩千塊錢的彩禮，還有什麼『三轉一響帶咔嚓』。」

  「什麼『三轉一響帶咔嚓』？」田母有點不解地問道。

  田民說：「我知道。三轉，指的是：縫紉機、自行車和手錶。一響，指的是收錄機。帶咔嚓，指的是照相機。想不到咱們這個小地方也趕開時髦了，趕上都市娶媳婦的標準了！」

  柳葉：「庹家本身就是大商戶出身，啥不知道啊！」

  「也倒是。記得那年『破四舊』時，他家抄出來的東西就堆成了山。我當時就想，他家才應該是地主呢！」

  田民一席話，惹得大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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