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比起大哥二姐水到渠成式的升遷，田民的升遷就有點踩了狗屎運。若論「四化」條件，排在他前面的人海了去了。

  他曾經開玩笑地說：「若這次提拔十三個人，自己多少還有點希望。若只提拔一個人，那就只能等到太陽從西山升起來的那一天了。」

  太陽沒有從西山升起，但田民卻實實在在地被提拔了。當在全處機關職工大會上，組織部來人宣讀了任命書後，田民才確信了自己的任命，此時方塵埃落定。而以前的每時每刻，自己都感到自己隨時都處在風雨飄搖之中。不知仕海的那波巨浪捲來，自己就沉沒了消失了。

  誰都知道這次考察幹部，最有可能升為副處長的，不是一科科長王亦平就是二科科長張有槐。

  兩人都有各自的優勢，也都有說不上的背景。

  一科科長王亦平雖說年齡偏大了一點，但也在允許範圍之內，何況他的優勢是筆頭子硬、資格老。從二十八歲開始當科長，這一當就當到了四十歲。機關主要科室的科長或主任崗位他幾乎都幹過，算是老資格的科長了。

  二科科長張有槐，雖資格沒有一科科長王亦平老，但他亦有自己的強勢，那就是文憑高。這幾年他沒有閒著，硬是在工作之餘，報了個當地黨校的碩士研究生班，獲得了在職研究生的學歷。

  在本單位他倆都極有人緣，換句話說，就是很有群眾基礎。在領導層里，他倆都被領導看好。

  如果說，兩人都抱有平常之心，都採取順其自然的態度，或許一個上去了，後面一個要不了多久也能上去。但他倆這次都急於想上去了，都抱著成功在此一役的態度，勢在必得，這就給了單位上一些唯恐天下不亂之徒，一次折騰的機會。

  兩人還沒有上去，身邊就聚攏了一幫搖旗吶喊的助力者。表面上看，是兩人在競爭同一職位，實際上是兩個團伙在互相置氣和暗中角逐，就像賭徒們在賭場押寶一樣，都想贏，都想讓對方輸的當了褲子。

  如果說這兩伙人都在自己的陣營里建言獻策、盡心盡力倒還罷了，可怕的是這些人中，就有那麼幾個人腳踩著兩隻船，一邊成著事一邊又壞著事，致使情況變得更加複雜和詭異。

  先是有人舉報一科科長王亦平與一有夫之婦長期存在著不正當的兩性關係。舉報信說得有鼻子有眼，不由你不信。

  後有人舉報二科科長張有槐，為了當上副處長這個職位，公然在單位上成立助選團，為自己造勢。

  為了對組織及個人負責，有關部門把這些舉報信轉到了交通處紀檢組，讓其儘快查清情況並上報。

  就在處紀檢組抽人調查這些事時，有關部門又轉來了反映兩人不同問題的舉報信。

  詭異的是，這些舉報信來得很有規律，每隔一段時間就來一封，讓你查不勝查。更為詭異的是，舉報兩人信件的件數幾乎相等，就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你打我一拳，我必踢你一腳。

  如果說，光有寫舉報信一事，事情還不是太複雜。可是，這時竟然有人托關係到組織部門，推薦其他人來代替此二人，而且被舉薦者不止一人兩人，這樣事情就更複雜了。

  好在當初，在推薦幹部搞民意測評時，凡有資格者都被列入其中。有好事者數了數人數，竟有十八人之多，而田民被列在第十三位，這就有了他說若一次提拔十三個人，那就有點希望之說的話由了。

  成語：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在這裡得到了很好的詮釋和體現。

  最有希望被提拔的一科科長和二科科長，這次不但沒有被提拔，反而弄得彼此灰頭土臉的。就是田民任副處長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倆被人所反映的一些問題還在被紀檢部門核查之中，倒是田民看不過眼了，主動給本處紀檢部門打了招呼，說：「有些事能查清，有些事根本就查不清，還有的事根本就無須查。兩位科長都是很不錯的同志，組織上還是要想法給他們創造一個好的工作環境，讓他們繼續發揮各自的才能吧。」

  後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試想，一群狼是為了一塊肉在拼命爭鬥，現在這塊肉已經被旁邊一隻未爭鬥的蔫狼吃了，其它狼還有再爭的必要嗎？

  等到這輪風波趨於平靜後，田民找了個機會，把兩位科長聚攏到了一起。說：「無論是論才論德論績，還是論人緣，我都無法和二位相比。打個比方，我純粹就是瞎貓逮了個死老鼠。人貴有自知之明，希望二位老兄，今後對我的工作多加幫助和支持。」

  事已至此，兩位科長也自知此事已木已成舟無可挽回。又自知自己的事情很大程度上壞到了一幫幫倒忙的朋友身上。在不知情者看來，他倆互告對方時都採用了不正常不光彩的手段，其實兩個當事人根本就沒有往那方面想，更別說那樣做了。到最後不管是誰蹲（弄）下的，人們都算到了自己頭上，這份冤屈找誰說呢？

  今天田民將他倆聚在了一起，他倆也就把自己心中的憋屈說了出來。

  其實，他倆都是受害者，此時應該是認真反思，而不是心中再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