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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十七

2024-09-13 20:32:24 作者: 李建華
  田梅退休後,一直待在蘭州,除了要帶兩個外孫子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要時時陪伴在乾爸李營長的身旁。儘管乾爸的肉身早已化為塵土,但在她的心裡精神卻永存。她知道,沒有乾爸當年的義舉,就不會有自己的今天,更不會有兒女們的今天。每當想到在乾爸生前未能盡上孝,她的心裡就像被揪到肺把子上一樣疼。

  每年的清明節、中元節、除夕,她和田中都要相約給乾爸上墳獻花送紙錢,除此之外,每年的古歷十月一日,還要給乾爸送寒衣送寒被。乾爸生前給了她關懷和溫暖,如今他不在人世了,作為乾女兒,她只能用這種方式對他緬懷,同時獻上心靈的寄託,只有這樣,心裡才好受些,不然夢裡都不得安生,因為自上了一定的年紀後,夢裡常常夢見乾爸,夢見自己還和乾爸住在那座小院裡。小院裡,她在做功課,而乾爸仍在笑眯眯地一邊抽著煙鍋一邊看著她,滿臉的褶皺里都藏著慈祥。這時的他,很難讓人將他和喋血疆場的那位血性軍人連在一起,他分明就是一位慈祥的老父親!

  說起來田中對李伯伯也是深有感情的。若不是李伯伯當年拉著王部長找馬書記說情,憑他家當年的地位,要保住自己和妹妹的城鎮戶口,比登天還難。

  多虧了老紅軍響噹噹的牌子,也多虧了李營長的古道熱腸,他就像一棵參天大樹,護佑著他們這些才出土的小花小草,免遭暴風雨的侵襲和摧殘。才使他兄妹倆留在了縣城,留在了偽爺偽婆的身邊,才有了上全縣最好學校的機會。

  按說像雪雪這一輩人,全都沒有見過李營長,更別說接觸他了,但從小就聽父輩們和父輩的長輩們常念叨這位老紅軍爺爺,雪雪幼小的心靈里就留下了類似《亮劍》中李雲龍般的形象,而她心中李爺爺的樣子,早就和《亮劍》中的李雲龍重合在一起,似乎李爺爺就是李雲龍,或者李雲龍就是李爺爺。

  平時凡祭拜這位老紅軍爺爺時,她都儘量參加。知恩圖報雖誰也沒這樣要求過她,但父母的言傳身教,早已深深地影響了她,在她幼小的心裡紮下了根。

  別小看了言傳身教的示範作用,在雪雪的言傳身教下,在蘭州的弟弟妹妹們,都依樣學樣,只要時間允許,他們都會跟隨著雪雪姐姐參加祭典活動,以表示對這位老紅軍爺爺的無限緬懷和尊崇。

  這幾年,雖然田梅兩口子很少回武都看望父母,很少在兩位老人膝下盡孝。但田繼承和柳葉在心裡是高興的,因為田梅在蘭州守著李營長並不時祭奠,就是了卻了他倆心中最大的心愿,就是對他倆心靈最大的慰藉,就是對他倆最好的孝敬。在老兩口的心裡,李營長始終占有最重要的位置,就像照相時所占的C位一樣,誰都不能替換。

  田繼承知道,他與這位古道俠腸的老哥相會的日期越來越近了。現在趁自己頭腦還較清楚,行動還較靈便的機會,讓在蘭州的兒女們,多給這位老哥送點紙錢,將來到了那邊,才能有錢市場沽酒,才能圍爐夜話品茶,才能把這幾十年的無盡思念敘說給他聽。

  好久沒聽他罵人了,他就是罵人也猶如宋祖英唱歌一樣好聽!

  記得有次他和這位老哥哥喝酒時,不知怎的提到了一些幹部的官僚主義作風問題。

  李營長問:「你對這些官僚主義作風有何看法?」

  田繼承說:「無論哪個政黨,執政時間長了,就會出現懈政怠政的現象,這也不奇怪。發現了,能改願改就不錯了。」

  李營長:「那要是不改呢?」

  「那就沒法了!」

  「什麼叫沒法了,盡說屁話!」李營長火了,說,「這些人就應該挪挪位子,是軍隊的幹部,就讓他們下來當一段時期的士兵。是地方的幹部,就讓他們當一段時期的農民。最好帶上老婆孩子一起下。只有讓他們有了親身體會,讓他們為自己的老婆孩子受苦感到心疼。他們才會改變作風,才會體察民情,才會心繫人民,為人民辦實事辦好事,才不會一天盡乾沒屁眼的事。共產黨的官,不為老百姓辦事,一天盡想著如何舔領導的溝子(屁股),如何巴結領導往上爬。那就滾他媽的蛋,趁早回家抱娃去。」

  說實話,當時他聽到李營長說的這番話時,不由對這位老哥再一次肅然起敬。別看他平時說話做事瘋瘋癲癲的,文化水平也似不高,但這並不影響他對複雜問題的認識與見解。

  有時他的見解還是挺深刻並獨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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