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西凰，不再等待

  楚國國君羋熊勝，在王孫厲等人的遊說下，終於下定了與穆王翻臉的決心。自從幾年前穆王派造父傳旨，讓他出兵剿滅徐國贏誕的聯軍以來，楚軍接連獲勝，漢水以東已經成為他的一塊肥肉。滅掉徐國後，穆王加封楚國為百里之國，進爵為伯爵，但是，對漢水以東就是沒有明確給楚國，這讓他十分不滿。近來，穆王還派使者讓其回到漢水以西，撤軍西渡，這簡直是讓他把吃到嘴裡的肥肉再吐出來，實在不能忍受。於是，決定出兵唐國和申國，直接威脅應國和霍國，一旦占領了這兩個地方，洛水就在眼前，沿著漢水北進的另一支隊伍，已經接近豐國，一旦占領此地，就可以威脅潼關，到那時，穆王就會首尾難顧。

  穆王和祭公謀父帶著隊伍來到了洛邑，邦冢君，徒馭、職人、毛班、井利、逄固等將軍前來見駕，穆王道：「楚軍情況怎樣？」

  邦冢君答道：「楚軍強盛，已經攻破唐、申，前鋒就要到達應、霍，兩國不能抵擋，已經堅守城池，等待救援。」

  穆王點頭：「嗯，羋熊勝野心不小，為了漢水以東這塊肥肉，他要跟我拼命了。你們看這一次應該如何征伐楚軍？」

  邦冢君：「應當速速派軍前往增援。」

  穆王看了看徒馭、職人等將軍：「你們看該如何抗敵？」

  徒馭看了看職人：「我們和邦冢君的意見一樣，派軍馳援。」

  穆王又看了看毛班、井利、逄固等將軍，這些人原來都是宗周六師的將軍，滅徐之戰後一直在洛邑守衛。

  「你們有何見解？」

  毛班答道：「楚軍勢強，我軍也不是孬種，我們應當趁敵立足未穩，一舉衝殺過去。」

  穆王聽了笑了起來，他看著祭公謀父說道：「老軍師，您說說吧。」

  祭公謀父已經六十多歲，鬚髮皆白，他看了看眼前的將軍說道：「楚軍勢強，又值夏季，南方水網密布，運輸方便，南人習慣水戰，對荊楚有利。我軍應當深溝高壘，避其鋒芒，調動各路諸侯，圍攻楚軍，等到冬季來臨，寒風刺骨，南方荊楚不習陸戰，對我方有利。」

  大家聽了，很是讚賞。於是，穆王命令各路軍馬，開赴前線，深挖壕溝，高築營壘，對楚軍展開消耗戰。

  那楚軍遠道而來，利於速戰，這樣下去，糧草不濟，後援被截，漸漸支持不住。再加上寒冬來臨，南軍軍士個個兒冷得發抖，哪裡還有鬥志。各路諸侯國大軍雲集，從東西南北各個方向對楚軍產生了威脅，楚國羋熊勝有些猶豫，正在這時，前方來報，穆王親自率領大軍，已經收復申國，眼看就要到達唐國，楚軍糧草遭到諸侯各國打劫，前方潰敗。

  羋熊勝聽了，大怒：「給我頂住！後退半步者，斬！」

  羋熊勝的命令被傳達下去，陣前斬殺了幾位後退的將軍，楚軍的陣線終於穩定下來，與穆王在鄧、曾一線對峙起來。雙方你來我往，多次交戰，互有勝負，相持不下。

  時間又過去了幾個月，年關已經到來。北風捲起白雪，從西北高原一路南下，掃蕩著枯枝爛葉，漢水、淮河已經結了一層冰凌。

  此時的崑崙山，已經是白雪皚皚，萬里冰封。但，一顆火熱的心，急切盼望著遠方的信息，三年的時間到了，為什麼還沒有消息？

  遠在崑崙山等待的西凰，已經不能等待。西凰已經活了五千年，她幫助黃帝打敗蚩尤和炎帝，見到過虞舜，並和后羿相戀，但后羿已經與嫦娥有了婚約。自此以後，西凰在孤獨寂寞中度過了四千年，直到遇到了橋牛，橋牛又到了人間成為穆王，自從在崑崙山見到橋牛的化身穆王，她心中愛情的火焰又重新燃起，她又等了九百年，對橋牛的化身穆王，她一往情深，為他甘願受盡苦難。

  姬滿，你若不來，我就去看你。西凰下定了決心，她要到東方去與穆王相見。

  第一個遇到的難題就是陸吾。

  陸吾因為阻擋穆王和西凰相見，被丹朱收服，這才痛痛快快地將穆王一行接進玉山，最後還帶領白虎車隊送穆王到達洛邑，回去之後，把穆王對西凰的謝意告訴了西凰。本來西凰與陸吾經過這一次之後，已經很是融洽，可是，陸吾還是一根筋，在他看來，幫助西凰和穆王相見是一回事，看住西凰不讓她下山是另一回事，當初天帝就是這樣交代的，他不能違反天帝的旨意。可他不明白，西凰所受到的處罰也是有期限的，不能永遠受處罰。西凰對陸吾說明了理由，陸吾就是不答應，就兩個字：「不行。」

  西凰真是無奈，她是一個性情溫和的美女，在天宮以美麗賢淑受到大家的讚美，事情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發脾氣的。對於陸吾她也很理解，畢竟他是奉了天帝的旨意，是個有名的一根筋。但是，對於穆王的思念，已經令她寢食難安，情緒激動，再大的困難也阻擋不了。她不能再這樣等待下去了。

  思念的情緒如潮湧，相見的欲望似烈焰，痛苦的折磨已經讓西凰失去了最後的理智。她拿出了當初父王黃帝送給自己的定神珠，這是當初黃帝與蚩尤大戰時候曾經用過的，後來送給了西凰，為的是在最危險的時候，用於防身，這一次西凰決定用它制服陸吾。

  西凰帶著三尾白虎、三隻青鳥——羽皇、雪蓮、雪絨和靈雀，離開王母宮，準備下山，剛剛下了玉山之巔，就被陸吾擋住了去路：「站住，西凰，你不能下山。」

  西凰望著陸吾，對這位一根筋她是又恨又可憐，他都到了這樣糊塗的境地，於是說道：「陸吾天神，我要下山去東方與穆王相見，請讓開。」

  陸吾：「不行。」

  西凰：「陸吾天神，我的處罰已經過期，為什麼不讓我下山？」

  陸吾：「不行。」

  西凰看看陸吾，拿出定神珠說道：「陸吾，不要讓我動手，傷了和氣。」

  陸吾：「不行。」

  西凰無奈了：「那就得罪了。」說著，亮出定神珠，一道金光閃過，陸吾就像山石一樣，固定在那裡，但嘴裡還在說：「不行。」

  西凰再不管他，帶著人馬朝弱水走去。

  陽光普照，祥雲繚繞，五彩繽紛，西凰自從受到處罰以來這是第一次下山，心情舒暢的她，飄浮在空中，霓裳飄飄，光艷照人，身後的羽皇、靈雀、三隻青鳥、雪蓮、雪絨和三尾白虎，各展神通，緊隨其後。

  西凰望著白雲下邊的山川、河流、草原、沙漠和高山，想像著當初穆王跋山涉水的艱難，更加充滿了對穆王的愛戀：沒有對自己無限的深情，沒有對崑崙山無限的嚮往，沒有英雄的氣概和膽量，怎麼能衝破這萬水千山，何況是一國之君，萬民之主？那是何等的毅力？只有我的橋牛，才有這樣的毅力，只有我的姬滿，才有這樣的情感。

  西凰帶著她在崑崙山的侍者，一路東行南下，轉眼之間就到了渭水，腳下就是鎬京，她們化作商旅和隨從，進入了熱鬧的街道。

  西凰要領略一下凡間的市井人情，當地風土，還要打聽一下穆王在幹什麼。

  街道兩邊商鋪林立，街道上各種小商小販熙熙攘攘，在街道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攤位。西凰化作西域一位富商，三隻三尾白虎化作三匹駱駝，羽皇和靈雀等化作跟班的夥計，有的抱著包袱，有的背著服裝，沿著街道向前走著，不遠處有一處茶館，雪蓮問道：「主人，就在前麵茶館坐坐吧。」

  西凰點頭，來到茶館在大街上擺放的一張案子旁，坐下來，雪蓮要了幾碗茶，夥計端了上來幾隻陶碗，旁邊放著大銅鼎，柴火在銅鼎下燒著，銅鼎里的水冒著熱氣。西凰她們默默地喝著水，聽到旁邊一張案子上有幾個人聊天，其中一個說道：「聽說了嗎，穆王率領的軍隊與楚軍相持半個月，前幾天又打了一次勝仗。」

  另一位老者說道：「唉！半年多了，我那兒子也該回來了，他就在虎臣軍里當差。」

  坐在旁邊的一位說道：「是啊，眼看年關將近，大軍就在這冰天雪地里，還能打到何時啊！依我看，也就是這幾天了，穆王應該收拾楚國的那幫叛軍了。」

  那位老者說道：「沒有那麼容易，我當初就跟隨昭王征伐過荊楚，那些人不好打，要不怎麼昭王會葬身在漢水呢，我也是撿了一條命啊！」

  大家都附和道：「說得在理。」

  「是啊，楚國不是荊梟那麼好打的。」

  「但願穆王能夠獲勝，早一點讓我的兒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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