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收徒

  天放晴沒一會兒又陰了下來。

  村長讓大林嫂來找顧長風，說是讓他再去看看那幾個受傷的村民。

  翎兒跟著顧長風跑了，大林嫂倒是留了下來。

  見九娘坐在屋檐下挑揀藥材，大林嫂想了想走了過去。

  「九娘，你跟我說實話，你們是不是打算搬去城裡了？」大林嫂邊說邊幫著揀藥材。

  九娘淡淡問：「你聽誰說的？」

  「現在大傢伙都這麼說啊，如今連縣令大人都派人來請顧大夫了，能去城裡，誰還會窩在咱們坪漁村這種小地方。」

  大林嫂嘆了口氣，繼續說：「這要是我的話我也會離開，城裡多好啊，大魚大肉還有大房子。

  「咱們倒不是說不讓顧大夫離開，那老話說得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只是顧大夫若真走了，往後村裡有個頭疼腦熱的可怎麼辦。」

  以前沒見過大夫，還以為那是唬人的江湖騙子，但自從見識了顧長風的醫術，大家才知道原來受傷生病也可以活下來。

  正因為知道，才更加捨不得讓顧長風離開。

  「九娘，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大家都知道顧大夫心裡有你，你回頭幫大傢伙說說，咱也不是想耽誤顧大夫的前程，就是往後村里人去他那兒看病，能不能叫他便宜一些？都是自己人，情況你也清楚，實在是沒錢。」

  「這事你們跟顧長風說了嗎？」

  「當面說多不好意思啊，不尋思著讓你給吹吹枕邊風嘛。」

  「不必，他會同意的。」九娘肯定說。

  顧長風那性子，就算村里人沒說，念著大家的恩情，他也會對大家多加照顧。

  原以為頂多也就是看病不要錢，可讓九娘萬萬沒想到，顧長風的決定竟然是收徒！

  十歲以上，十五歲以下，只要父母及本人同意，無論男女，都可以跟他學醫。

  這消息一經放出，顧長風本人還沒回來，就有不少村民帶著孩子先過來了。

  滿是泥濘的院子裡，吵吵鬧鬧的站滿了人。

  「九娘，顧大夫收徒有什麼要求啊？我兒子勤快得很，什麼活都能幹！」

  「九娘，聽說你們要搬去城裡了，那收了徒弟是不是也要去城裡？包吃住嗎？」

  「九娘，這學醫得學幾年啊，不耽誤我家寶兒娶媳婦吧？」

  「聽說女娃娃也要，真的假的？我還沒聽過女人當大夫呢。」

  「......」

  大家熱火朝天的討論著，也沒管九娘能不能回答。

  看著院子裡滿臉興奮的村民，九娘的手指在胳膊上無意識的敲打著，眸色沉的如同化不開的濃墨。

  許是聽到了消息，顧長風匆匆趕了回來。

  眾人見到他，立刻簇擁了上去。

  「大家別著急，具體情況待會兒我會跟大家說。」顧長風安撫著眾人，快步朝九娘走去。

  九娘見他回來，轉身進了屋。

  「九娘。」顧長風跟了進來，「抱歉，沒事先跟你商量。」

  九娘推門的手又收了回來，她轉身看向顧長風，神情嚴肅：「你當真要收徒？」

  顧長風點了點頭，也認真起來：「其實我一直都在考慮這件事，原本我是打算等醫館開起來之後再說，但今天我看村長著急，就提前說了。」

  「你可曾想過，倘若有一天你回家了，這些人你該如何安置？」九娘質問。

  顧長風心裡「咯噔」一聲，什麼意思，什麼叫「回家了」，難道九娘知道他是穿越者？

  「九娘這話什麼意思，我不是早就說過我爹娘已經去世了，我在這裡沒有家。」

  「沒有家？」九娘思忖片刻，又問，「可有兄弟姐妹？」

  「我是獨生子。」

  「你家到底在何處？」

  「H市，總之不在詔國。」

  「你確定？」

  顧長風被這炮彈一樣的連續問話給弄得有些無奈：「九娘，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裴鏡的人？」

  「從來沒聽過，這人是誰？」

  那個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疑團驟然撥開，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強迫著九娘認清楚現狀。

  錯了，原來一開始就錯了！

  強壓下心頭翻江倒海的情緒，九娘轉身出了門。

  顧長風忙追了出去：「你要去哪裡？」

  九娘沒有回他，一眨眼就消失了。

  顧長風想要追上問個究竟，卻被村民們攔住，不得已，他只能先解決收徒弟的事情。

  ...

  九娘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顧長風做好了飯菜，翎兒守在桌邊，都在等她回來吃飯。

  「你今天怎麼了，一句話也不說就跑了？是不是對我收徒的事情不滿意？」顧長風開誠布公的認真問道，已經做足了被連續盤問的心裡準備。

  翎兒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悶聲乾飯。

  「你誤會了，我只是沒想到。你也知道詔國大夫稀缺，越是有名望的大夫，越不會輕易收徒。就算收徒，也要求對方必須識文斷字，有一定的藥理基礎。」

  而顧長風呢，不僅一下子收了八個徒弟，還個個都是大字不識的村里孩童。

  顧長風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是不高興呢。村里孩子也沒什麼，反而更加吃苦耐勞。至於認字，找個時間教教就行了。」

  「對了。」顧長風跑去房間，拿了兩張紙回來。

  「在城裡的時候，剛好有個傷患是個牙人，聽說我要買鋪子就給我推薦了這兩個，你看看。」

  九娘沒有看，還給了他：「這種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好。」

  顧長風強塞到九娘手裡，深深吸了口氣，鄭重道：「九娘，我的意思是，想讓你和翎兒跟我一起去城裡。」

  「我、我想去。」翎兒抬頭，立刻表態。

  顧長風期待又忐忑的看著九娘，完全不敢催她，唯恐適得其反。

  九娘將紙又塞回給了顧長風。

  瞬間，顧長風的心沉到了水底。

  「什麼時候出發？」九娘問。

  顧長風還道自己聽錯了，激動問：「九娘你同意了？」

  九娘「嗯」了聲，補充道：「我不會白住你的地方，洗衣做飯可以交給我。」

  顧長風哭笑不得：「這倒不必，我們可以請個下人。」

  ...

  確定了要去城裡，搬家的事宜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顧長風只在家裡待了一天，次日又被官府派來的馬車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