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舉旗作亂
方主簿拿過那信函，眼露猜疑地掃視著那隨從，眼中滿是狐疑。
雖然縣衙內上下都知道他與陳縣丞明爭暗鬥，就看看知縣的位置最終會落在誰的手上。
但起碼錶面上的臉皮是沒有撕破的，而且交集也不多。
故而今日這陳縣丞竟然一反平常的給他送來了信件，倒是讓方主簿多少有些摸不准了。
「大人明鑑，小的可不敢假傳縣丞口令。」
那隨從看出了方主簿臉上的不信，連忙拱手道。
「哼，是與不是，本主簿一看便知。」
方主簿冷哼一聲，驚覺自己方才的驚疑不定顯得有些怕了事一般。
頓時的又多了幾分惱怒，直接將那信件給拆封，從中抽出信紙攤開。
「果真是謹慎多了便膽子小了，一封信件罷了也足令我疑神疑鬼？」
方主簿低聲呢喃道，臉上露出一抹不屑之色，旋即目光落在那攤開的信紙上。
他僅僅是掃了一眼，身軀猛的一震，啞然失聲道：「怎會如此！」
這一瞬間，方主簿臉上寫滿了驚色，甚至不自禁的向後趔趄幾步。
那隨從看到方主簿這般失色的模樣，假裝茫然的問道：「主簿大人，您這是？」
「出去！」
方主簿面色猛的猙獰，抬手指向外面：「若敢向外面多作口舌，本主簿摘了你的舌頭！」
隨從連道不敢，便匆匆跨門而去。
方主簿連忙將門給合上，旋即才仔細的攤開那張信紙細細的閱覽。
他越往下看，面色愈發難看，額頭都滲出了豆大的汗水。
為了不滴在信紙上，他不停的舉袖擦拭。
「陳縣丞行事向來直來直往，恐不會做這種空穴來風之事。」
「倘若此事為真，那當真是棘手無比啊！」
「但這種把柄他竟然不用而是交回於我，是何意，示好不成？」
方主簿背手在廳堂中不停的踱步，思緒紛亂的思慮道。
他一向自認為通明宦場之事，然而陳縣丞的做法卻讓他摸不著頭腦。
「罷了，事關重大非我能做主的，得立即送到府衙去！」
方主簿心知這麼大的事他區區一個主簿是按不下去的，只能交由上面頂多。
說罷，他便將信紙封裝後揣入懷中，旋即匆匆的出門上馬。
此刻他已是方寸大亂，絲毫不察覺左右有眼。
待到方主簿離開縣衙後，那雙眼睛的主人才露出身形，赫然是剛才被他喝退的隨從。
那隨從快步回到縣丞衙中，見到埋頭於案牘的陳縣丞拱手作揖道。
「回稟大人，方主簿見信後已經離衙，是前往府衙的方向。」
陳縣丞聞言，在批閱章折的筆鋒頓時一頓：「果然如此。」
他輕輕嘆息一聲：「既然此事牽涉到府衙，那便不是本官能以一己之力結案了的。」
對面的隨從聽聞，面色頓時一肅，面色愈發恭敬地下垂，仿佛什麼也沒聽到一般。
「去知會黃捕頭，曹班頭，從今日起，加強縣衙巡防，一日沒有本縣丞的調令，一日不可鬆懈，違令者罰！」
隨從感受到縣衙話語中的肅殺之氣，面色更緊了幾分，連忙點頭稱是地退了出去。
看到隨從退了出去，陳縣丞方從位置中站起身來，徐徐踱步到窗前暗嘆一聲：「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倘若能請來巡按御史，倒能制衡府衙。」
「按時間來算，今日肖典史恐怕要入濂化府境內了，還望順遂才好。」
陳縣丞眼中露出一抹憂色，畢竟濂化府的旱情急遞如同雪花一般的飄向周圍諸府，形勢一日不如一日。
三十人的隊伍放在平日裡，倒也無恙。
但若在如今幾乎亂成了一鍋粥的濂化府之中，極有可能是泥牛入海，自身難保。
就在百里外，肖重等人快馬加鞭疾馳了一段路程後，方才放緩腳程。
「去看下那嚮導是否還活著。」
「若是活著就帶來問話，若是死了就留這餵老虎。」
肖重將視線落在前方那馬匹下方拖著的黑乎乎的一團東西，還能勉強分辨是個人形。
余如冷冷一笑：「此人滿口胡編亂造，他的話不能輕信，倒不如直接埋了！」
「有道理，反正他也不想說，咋們就不要強人所難了，就地掩埋了吧。」
肖重和余如此話一出，那如同一潭死泥一般的東西猛地就彈動了一下。
一隻黑乎乎的手連忙抬了起來，虛弱而驚懼地喊道：「別埋，還活著！」
「只要各位大人想聽什麼，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聽聞那虛弱的話語，肖重和余如忽視一眼，皆是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就帶來問話吧。」
肖重說罷，直接翻身下馬。
「原地休整，餵馬喝水，精料。」
余如也隨之發號施令，那些捕快也都是經驗豐富之人，立即翻身下馬伺候。
一匹馬想要跑得快，精料是必不可少的。
前方那嚮導被兩個捕快解下，將其拖到肖重的面前。
肖重定睛一看，此人已是奄奄一息，故而打開水壺給他遠遠的滴了一小口。
晶瑩剔透的水絲入口，那嚮導的眼睛猛地瞪大，就要撲起來再喝多一口。
然而他速度快，肖重的速度更是不慢，手一翻便將水壺給蓋了起來。
那嚮導見狀，黑乎乎的臉上頓時流露哀求之色：「大人，再多一口如何？」
「馬上便要進入濂化府的地界了，在那裡，水比銀子值錢。」
「連本典史都不捨得多喝，你若再想喝，那就不要耍小手段了。」
那嚮導聞言，跪在地上點頭如搗蒜道：「小的不敢。」
肖重抬頭望向遠方的大人，眯眼道：「盧百戶給本典史在前方送了什麼大禮？」
「是一窩流匪！」
那嚮導不假思索道：「不是尋常的流匪，是在大旱未行之時，就已經落草為寇的山匪。」
「人稱水來幫，幫主又稱銀刀老六，早年間便是濂化府一大盜。」
「眼下時值大旱，他們舉旗作亂，席捲了不少流民在其餘府的地界打家劫舍，甚至最近還聯手其餘山匪要攻打濂化府各縣縣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