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沖陣

  城外，流匪營地。

  五名匪首聽聞動靜，皆是走出營帳朝著舵縣上方看去，那在半空綻放的爆竹清晰可見。

  「看來他們已經動手了。」

  張寨主點頭道，面色中並無多少欣喜之色。

  反而是銀刀老六這幾名匪頭，皆是激動難耐，甚至舉刀吆喝起來。

  「沒想到這舵縣縣官終於是干一回人事了，竟敢劫了上官，好大的狗膽哈哈！」

  「就是，看來他們也怕死啊，這麼快就等不及出手。」

  「嘖嘖，這下我等與他們裡應外合，定然能夠一口氣拿下舵縣。」

  「事不宜遲，老子要親自上陣！」

  銀刀老六唾了一口在地上，直接扛起自己的大砍刀，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張寨主看人心可用，也是點了點頭：「傳令下去，全軍衝擊舵縣城牆，先登者，賞銀百兩，斬旗者，賞五百兩，破城者，千兩！」

  「另外，只留五百號人在營帳左右設防即可。」

  一旁的親信聽罷，面色頓時一凜。

  五千人馬都壓上去，只留下五百號人設防，這確實是勢在必得的傾力一擊。

  「寨主，這是否太冒險了。」

  「您和幾位幫頭都在此地，才留五百人，若是有偷襲？」

  親信拱了拱手，面露擔心之色。

  「怕什麼！」

  張寨主未回話，銀刀老六便罵罵咧咧的開口道：「瞻前顧後，娘們唧唧似的。」

  「誰敢來偷襲老子儘管來，也好讓他嘗嘗老子的大刀！」

  「你趕緊下去傳令，若是耽擱了戰事，就算張寨主不問你，老子也要拿你問罪！」

  那親信聞言，頓時朝囂張跋扈的銀刀老六露出了不忿之色。

  他出身軍戶，最是看不起這些落草為寇的流匪。

  若非是跟著張寨主起事，不得不委身同這些匪寇同流合污，他早就一刀斫了這些人的腦袋！

  「嘿，你還敢不服？」

  銀刀老六見狀，頓時一巴掌打了過去，那親信的臉上露出了通紅的掌印。

  「你！」

  親信面容暴怒，當即便將手摁在了刀柄上。

  直此緊張之際，站在最前方的張寨主巍然開口道：「現在不是窩裡鬥的時候，下去傳令即可。」

  「眼下各縣互相掣肘，府城的大人物又心懷鬼胎，這舵縣就是一座孤城，誰敢來援？」

  「就算是真來了，有這幾位幫頭在，也容不得他撒野！」

  看到張寨主都已然開口，縱使親信再如何不忿也只能拱了拱手：「屬下領命。」

  說罷，他狠狠地剮了銀刀老六那張滿是的色猖獗的臉，眼中露出幾分狠戾後便匆匆退了下去。

  很快，軍令傳到了各個流匪的耳中，聽到賞銀的數量，每個人的眼中都露出激動無比的精光。

  對於他們這些朝不保夕的人而言，金錢幾乎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追求了。

  眼下聽聞僅僅是先登便能賞百兩，斬旗和破城者更有五百兩乃至千兩！

  所謂自古財帛動人心，如此巨額，令得這些流匪唯一的冷靜都拋之腦後，全都提著兵器，毫無章法的朝著舵縣城腳下衝去。

  剛才在他們眼中還能打能殺的舵縣士卒眼下都如同成了一綻綻的銀子。

  當即，原先還能按捺著在後方掠陣的流匪也是一股腦兒亂鬨鬨的衝到了舵縣城腳下。

  僅僅是瞬間，舵縣城頭的防守壓力大增！

  然而這些流匪所不知道的是，在五里後的山坡之上，同樣有一隊人馬翹首以待。

  待到舵縣令箭爆響的時候，他們也同樣是精神為之一振。

  就在此時，負責充當斥候的頭役老王也是策馬回到肖重身旁。

  「肖大人，左右的流匪斥候都已被清理，無一漏逃。」

  「這些流匪的斥候好似有人調教過一般，身手尚可，但還是太稚嫩了，不夠看。」

  老王邊說著，邊在衣服上擦拭自己刀刃上流淌的鮮血。

  肖重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城中令箭暴起，匪軍大舉進攻，頗有裡應外合之勢，城中果然是生變了。」

  肖重將眺望的視線從前方收了回來，面露思索之色。

  「肖大人，軍機難失，我等何時動手？」

  老王點了點頭，他也不難看出眼下無論是舵縣還是城外的流匪都變成了一團毫無章法的漿糊。

  眼下的情形就算是流匪里的頭子也左右不了。

  聽聞老王的問話，肖重鏗鏘拔刀，大喝道：「就在此時！」

  立於他身後早已養精蓄銳完成的捕快們面色為之一振，迅速翻身上馬。

  持矛者如林一般的走到前方，將矛尖持平。

  身後是持刀的弩手，弩手之後是弓手。

  而在左右兩側掠陣的，則是刀盾手。

  雖然只有四十人，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遠近皆可。

  「沖！」

  隨著肖重一聲令下，眾人一勒韁繩，身下的馬匹緩步走馬下坡，速度逐漸加快，直到最後，響徹隆隆之聲，如同滾雷一般。

  與此同時，舵縣城頭上，由於流匪猛的加碼人數，城頭守備的方向被衝擊得搖搖欲墜。

  甚至有數次驚險到幾乎要被衝垮，但都有驚無險的勉力逼了回去。

  前方的副巡檢提著刀往回跑，來到黃巡檢的身旁，抹了抹臉上的斑斑血跡。

  「黃巡檢，這群流匪瘋了！全都不要命的涌了上來，殺都殺不完！」

  「這些流匪當真想今日就破了舵縣嗎？」

  副巡檢氣喘吁吁的說道，然而卻見得那黃巡檢的注意力完全沒在他的身上，反而是側身看向城牆之下，凝眉思索。

  副巡檢見狀，也是不由得將視線看向了下方，眼睛陡然睜大：「不好，有人想裡應外合，用內亂打開城門！」

  在他的眼中，下方那本該鎮守城門的巡按親衛已然是跟一群身份不明者殺作一團。

  他說罷，就要提刀衝下去。

  然而就在轉身之際，卻為黃巡檢一把摁住了肩膀：「你再看清楚些！」

  黃巡檢說罷，用力將副巡檢摁到了城垛上，伸手一指。

  副巡檢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雙目陡然圓睜：「知縣大人！」

  他面色上滿是震驚之色，沒想到指揮人衝擊城門，掀起內亂的竟然是舵縣的諸多縣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