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欲加其罪
一聲厲喝從門口的方向傳來，震得那左右的士卒紛紛朝著左右退卻開來。
那原先還面色緊繃的什長聞言同樣是一驚，慌忙地回頭一看，臉色頓時變得極為殷勤起來。
他朝著來人點頭哈腰地躬身道：「屬下見過府台大人，您怎麼親自前來了？」
走在最前方的廖知府聞言，頓時不滿地瞥視了他一眼：「怎麼，本府要去何處也要向你通報一聲嗎？」
那什長聞言，頓時狠狠地打了個哆嗦，連忙顫巍巍道：「府台大人說笑了，屬下只是一時失言。」
廖知府冷笑一聲：「呵呵，失言？我看你是好大的膽子！」
此話落在那什長的耳中，頓時猶如驚雷在耳畔炸響，令得他雙膝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汗如雨下道：「小的若是做錯了什麼，還望府台大人海涵！」
「若非本府來得及時，恐怕你連鄭巡按都要拒之城外了。」
「若是讓旁人聽聞了去，豈不是要蜚語本知府與鄭巡按不和？這乃是置本府與鄭巡按於不利境地！」
什長聞言，臉色刷的一聲就變得慘白，連忙在地上咚咚地叩首道：「府台大人饒命，是屬下知錯了！」
廖知府將視線一轉，在肖重的身上微微停留後，便落向了後方的轎子中。
「你應向鄭巡按負荊請罪，而非本府。」
那什長聞言，頓時朝肖重身後的轎子跪去，咚咚地叩了幾聲響頭：「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鄭大人，還望贖罪吶！」
雖然此人是衝著轎子叩頭，但肖重此刻便正在轎子的前方，也就相當於此人不歪不斜地朝著他叩頭。
肖重也不偏不讓，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半晌，轎子中沒有絲毫的動靜傳來，廖知府的雙眼也微微眯起，朗聲道。
「看來鄭大人還不滿意，不願輕饒了這個不長眼的狗東西啊。」
「即是如此，那就拖下去懲辦吧！」
什長聞言，渾身頓時狠狠的打了個激靈，正要哀嚎起來，卻見得身後的隊伍中走出兩個士卒捂著他的嘴巴，左右架起來便將其拖走了。
肖重看著這幅情形，臉上的玩味更甚幾分。
他不難看出，這是一場自導自演的請罪。
明面上便是這廖知府虧心自己沒有派兵前去舵縣解圍，眼下這個相當於是負荊請罪。
以懲治自己人為表現，向轎子中的鄭巡按拋出台階，自作主張的將自己的身份壓低。
這樣一來，總是鄭巡按有心問責，也要留幾分顏面。
若是放在尋常時候，這或許有點用處，但在眼下真的能起到作用嗎？
肖重知道不能，而且他同樣知道站在城門下的那群濂化府衙府官和眾多錦衣華服的大戶們也知道不能。
但他們還是這麼幹了，所求為何？
想到此處，肖重的雙眼微微眯起，手也不自覺的摁在了刀把上。
廖知府笑吟吟的朝轎子望去：「不知如此處理，鄭巡按可否滿意了？」
然而半晌過去，轎子中依舊是一片沉默。
廖知府臉上的笑容也是隨之僵住，旋即逐漸陰沉了下來。
他將視線落在了肖重的身上，眼中滿是冷漠和輕蔑。
一個縣衙的典史在他的眼中不比府衙的衙役要大塊多少。
就算肖重被點為欽探，他也同樣沒有將其放在眼中。
「莫不成鄭巡按不在轎中？」
廖知府盯著肖重一字一頓道：「又或者說，鄭巡按根本就沒出舵縣？」
肖重聞言，微微笑道：「廖知府何出此言，鄭巡按自然是出了舵縣的。」
廖知府雙眼危險地眯起道：「肖典史可要知曉，若謊稱情報，狐假虎威，扯著鄭巡按的大旗耀武揚威，本府是絕對不會輕饒的。」
「縱使你是朝廷欽點的欽探，本府也必要上報朝廷，剝了你的皮！」
肖重聽聞這般刺裸裸的威脅面色依舊不為所動，鎮定道：「廖知府明鑑，鄭巡按確實已到！」
「那便請鄭巡按下轎一詢！」
廖知府大袖一揮，直接朝著轎子的方向拱手嚴正道。
然而轎子中仍舊毫無動靜。
「肖典史，鄭巡按這又是何意吶？」
廖知府向肖重瞥視而來。
肖重聳了聳肩，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模樣：「興許是鄭大人一路睏乏，睡了吧。」
他此話一出，包括廖知府在內的眾多府官大戶家主面色皆是齊刷刷一變。
要知道整個濂化府有權有勢，有頭有臉的人都集結在此了。
縱使是貴為一府知府的廖知府也不敢怠慢，這鄭巡按竟是毫不在意的晾曬著眾人而不下轎一詢，好大的威風！
就在此時，那站在了一眾大戶最前方，隱隱有共舉為首之勢的黃家主拄著拐杖緩聲道：「老夫趁聽聞。」
「有些縣官為流匪所擒後，便為了自保投了流匪。」
「而後更是自高奮勇，假意回城生亂，與流匪一同裡應外合拿下了城池。」
「如今鄭巡按如此作態，實在是令人多慮啊。」
黃家主一副老神在在，唏噓不已的模樣，但是話里話外卻直接給肖重一行人叩上了一個大帽子。
「依這位老先生所言，本典史乃是流匪咯？」
肖重瞥視那黃家主一眼。
黃家主不置可否的捻著鬍鬚道：「非常時候，尚需小心為上啊。」
一旁的廖知府聽聞，也是頗為同意地點頭道：「黃家主此為老成持重之見。」
「即是鄭巡按不願下轎一詢，那我等只需要見到鄭巡按真容，便也才算是放心。」
說罷，廖知府朝身後招了招手，道一聲：「得罪了。」
話音剛落，身後便立即躍出幾個身手矯健的府役想要繞過肖重，朝身後的轎子走去。
然而只聽得鏗鏘一聲，肖重手中長刀頓時出鞘橫在了幾名府役身前，冷聲道：「此乃朝廷監察御史轎台，無故者不得生擾，違者斬！」
那幾名府役聞言，面色頓時猶豫和忌憚，頓足在肖重前方進退兩難。
然而下一刻，廖知府身後在知府同知猛的跳了出來，面露猙獰之色。
「此為反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