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虎倀

  柱子還沒從剛才的衝擊里回神，呆呆捧著翠花的屍皮。

  他臉上頂著幾個鮮紅的巴掌印看著我，半晌後下意識撫摸，大腦有了意識，嚇得隨手把屍皮扔了出去。

  好在沈如一及時接住，不算冒犯死者。

  柱子渾身打擺，牙齒上下顫抖，不敢多看屍皮一眼，心有餘悸問我。

  「那是什麼東西？肯定不是我老婆。」

  他老婆怎麼會變成醜陋的怪物呢。

  我悠悠嘆氣，耐心跟他解釋，「聽過為虎作倀吧？傳聞被老虎吃掉的人，會化作倀鬼，作為虎倀，虎倀會幻化成生前的模樣，回到家中誘拐最親近的家人回到山上，送給鬼虎吃掉。」

  「你老婆就是變成了虎倀，騙你上山不過是給她主子填飽肚子而已。」

  柱子聞言連嘴唇都沒了血色，他如何都不肯相信，相愛的老婆要殺他。

  我蹙眉，趕緊上前按壓他脖子後方，免得他鑽了死胡同，想不通就瘋了。

  「在她死後，回來的就不再是你老婆了，沒必要太糾結。」

  我只勸他一句，能不能想明白看他自己，我只需要個清醒的人能夠回答我的疑惑就行。

  見柱子要點時間，我勾勾手指，讓沈如一過來，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沒問呢。

  沈如一十分乖巧貼到我身邊，抬著腦袋對我頻繁眨眼。

  「還有什麼事要我做的嘛。」

  尾音開始上揚，聲音都變得更嬌軟了，顯然是心虛了。

  「我剛來那會兒，不該給我個解釋嗎？」

  我輕輕掐住她的下巴，佯裝生氣問她，我竟然不知她還有這麼大的本事。

  沈如一悄悄吐出舌尖，不好意思低下頭，小動作很多，扯著我的衣袖撒嬌。

  「其實我會一點拳腳功夫，打架的話不吃虧而已，用來防身，剛醒來的時候想跟你說的，後來發生了點小意外，就忘了。」

  她輕聲跟我說，真的在認認真真解釋，深怕我會因此生氣。

  她舉起手腕，玉玲瓏已經變成手鐲掛在上面。

  「這是我哥留給我的武器玉玲瓏，可以變化很多種形態，裡面還有符咒加持，遇到一些普通的髒東西，還有壓制之力，也是給我防身用的。」

  這點沈如一也沒跟我說過，我只是注意到她多了個手鐲，只當沈天雷給妹妹添置首飾而已，沒想到還有這層在。

  沈天雷好樣的，還瞞著我呢。

  我臉色稍緩，又問：「那你說的意外呢？」

  沈如一對我毫無保留，能讓她答應瞞著我，肯定也是個大意外。

  可她臉色紅了紅，反而顯得底氣不足了。

  她快速看了我一眼，然後扣手指，聲音也小了幾分。

  「那時我剛醒來，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就去問我哥，我哥說，太厲害的女孩很強勢，男人都不喜歡強勢的，適當的柔弱可以讓男人有保護欲。」

  「我怕你不喜歡我，所以才不敢在你面前暴露，當初在漁水村，我也是在你走後才敢打架的。」

  沈如一說著彎起嘴角，頗為得意說：「他們五個大男人都沒打過我哦。」

  我眯起眼睛，捏了捏她的臉頰，有點肉了，手感很好。

  「你還挺驕傲，還有沒有別的事瞞著我的了？」

  我故作兇巴巴的模樣，心裡給沈天雷記了一筆，要不是他亂說話，沈如一何必在我面前藏著掖著。

  沈如一趕緊搖頭，「沒有了，身體差是真的，詛咒也是真的，所以我有時候真的會使不上力氣。」

  她眼珠狡黠轉了轉，突然踮腳在我左臉親了口，無師自通拿捏我。

  「所以你消氣了嗎？可以原諒我嘛。」

  我看著她可憐無辜模樣，心裡最後那點芥蒂也沒了。

  她也是想要討我歡心，不過請教的人錯了，她又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我沒生氣，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會喜歡，所以不要為了我而改變你。」

  我俯身抱住沈如一，輕聲安慰。

  罪魁禍首是沈天雷，自然兄長代替妹妹受罰。

  遠在七柳鎮的沈天雷打了兩三個噴嚏，揉了揉鼻尖，嘿嘿一笑。

  肯定是妹妹妹夫想他了，等他換好真龍血，就去找人。

  沈如一得了我的保證，心徹底安定下來，依偎在我懷裡良久，才想起還有第三個人在。

  柱子眼眶發紅看著我們，前不久，他也是有老婆的人。

  想起翠花，柱子脫掉上衣，忍著害怕把屍皮包裹，打算帶回家安葬。

  我見他冷靜下來，走到面前問他：「說說吧，村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也不想你老婆白死吧。」

  柱子猶豫片刻，似乎在糾結要不要說。

  畢竟他老婆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到時候他再亂說話，萬一回不到村子怎麼辦？

  沈如一收起在我跟前的溫柔，腹黑湊過來，陰森森說：「虎倀沒死，可是還會回來的，她第一個肯定找上你，你不配合我們的話，到時候我們可就不幫忙了。」

  我輕笑，偷偷給她豎起大拇指，畢竟我們的實力擺在這裡，柱子親眼所見，完全有能力護住他。

  如果翠花再來的話，柱子也不用擔心會死。

  柱子眼底鬆動，但依舊沒有開口。

  我想了想，直接下了一劑猛藥，「狗順死了，被村長送進山里，被鬼虎咬死了，你不說的話，要是讓他們知道你老婆成了虎倀，會不會也把你獻祭呢？」

  柱子渾身一抖，連續咽了幾口口水，心理防線被擊破，深呼吸咬牙說：「我說，不過我也不確定。」

  「你說就行。」我無所謂道。

  柱子沒耽誤，把知道的事告訴我們。

  原來早在狗順他們吃虎肉之前，村里先獵殺了一頭老虎，村里人靠山吃山，時常上山打獵，山中的猛獸自然也是他們的天敵。

  所以村裡的年輕人無視老一輩的警告，興沖衝要上山獵虎，沒想到還真讓他們殺了一頭回來。

  村里當時還心驚膽戰了一陣子，後來發現沒有怪事發生，覺得流傳的鬼虎傳聞是嚇唬人的，就把老虎剝皮分肉，全村的人都有份。

  鬼虎的威嚴不在，狗順等人覺得老虎也沒那麼可怕，這才上山抓了虎仔吃。

  沒想到後來就……剩下的事我們也都知道了。

  鬼虎下山傷人，狗順成了眾矢之的，被推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