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留宿

2024-09-14 00:06:51 作者: 春枝俏
  躺在羅漢榻上的寧蘭正在閉著眼裝暈,耳畔將魏徵的話聽得分明,心裡隱隱浮起些戰慄。

  如今,她還沒有摸清楚魏錚的脾性,更不知曉他竟是個不近女色之人。

  不近女色才好。

  若他貪圖女色,今夜必不會這般乾脆漠然地發落了晴雪。

  那麼寧蘭就要在晴雪的監視下過活,日子必然是困苦又踟躕難行。

  朱嬤嬤手邊的人脈十分寬廣,一聽完魏錚的話,便讓婆子們去后街尋了人牙子來。

  同為奴婢,她總不至於對晴雪趕盡殺絕,這便尋了個性子和善些的人牙子來發賣了她。

  「爺放心,老奴總會看著夫人的面子上,讓人牙子給晴雪尋個正經的去處。」

  朱嬤嬤說完這話,便見魏錚微不可聞地點了點頭。

  鬧了這麼一場,張太醫也終於是姍姍來遲。

  他才走進梅園,便有婆子領著她走進裡屋。

  魏錚坐在明堂的紫檀木扶手椅之中,抬眼瞥見張太醫,便起了身,領著他往內寢的羅漢榻旁走去。

  「勞煩太醫為她診治一番。」

  魏錚便立在羅漢榻旁居高臨下地打量了寧蘭一眼。

  寧蘭也怕自己裝暈一事惹惱了他,當下也只敢緊緊地閉闔了眸子,怎麼也不敢睜開眼來。

  張太醫則擱下藥箱為寧蘭診治了一番。

  他捋了捋自己的羊角須,只說:「這位姑娘是誤食了性寒之物,又因為本身身子孱弱的緣故,這才會痛及肺腑,待老夫替她開一劑滋補溫潤之藥,這症狀也就解了。」

  話音甫落,裝暈的寧蘭也是心下一松。

  朱嬤嬤忙遣退了內寢里的沁兒和雪兒,又領著張太醫去隔間寫藥方。

  等內寢里只剩下魏錚與寧蘭之後。

  寧蘭才在一聲嚶嚀後緩緩睜開了杏眸。

  她暈了半個多時辰了,既然不是什麼大症狀,她也該醒了才是。

  寧蘭可不想錯過與魏錚獨處的機會。

  她睜開眸子後,便目光盈盈地望向了身旁的魏錚。

  「魏爺。」寧蘭柔聲喚道。

  與此同時,魏泱也在挺立著打量她。

  女子清柔的臉蛋上失了血色,瀲灩著秋水的明眸純澈如林間小鹿。

  他不聲不響,不動神色,在眸色的交鋒中穩穩地占據上風。

  內寢里霎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寧蘭被他盯得心裡發怵,卻還要穩住心神向他示弱:「是妾身不好,讓爺操心了。」

  她說這話時,已是將自己的姿態擺到了最低點。


  女子嬌弱又明淨,一顰一笑間儘是小心翼翼的討好。

  她還生著病,額間晶瑩的汗珠半墜不墜的懸掛著,整個人虛浮不已地撐起了身子,無措地望向了魏錚。

  魏錚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瞧見這一幕後只道:「別多想,安心養病。」

  他心裡雖惦記著魏國公府里的嚴如月和刑部的一大堆公務。

  可他卻沒有在此時此刻離開梅園,而是撩開衣袍往羅漢榻旁的團凳上一坐。

  魏錚想,寧蘭出身不好,往日裡只怕沒少吃苦頭。他既要了她的身子,並許諾了她榮華富貴、安穩日子,便該擔負起自己應盡的責任來。

  寧蘭見他沒有提腳就離去,心下高興的同時,瞧見了內寢里空無一人。

  她作勢要翻身下榻,走到梨花木桌案旁替魏錚斟一杯茶水。邊動作著,她嘴裡還不忘道:「爺想喝什麼茶水?」

  魏錚本是心思沉沉,只低斂著眉目不曾言語,沒有第一時間留意到寧蘭的動作。

  待女子如鶯似啼的嗓音響起後,他才瞧見已亦步亦趨地走到梨花木桌旁的寧蘭。

  她仿佛是在忍著身上的痛意,一步步地走得極為緩慢,好不容易走到了梨花木桌旁,還要伸出那雙瑩白的皓腕去舉起那一壺泡得滿滿的茶水。

  可寧蘭還在病中,身子正是虛弱的時候。

  她手腕里的氣力並不足以支撐著她舉起那沉重的茶盞。

  這一幕映在魏錚的眼裡,便是一個清弱如輕煙的女子,哪怕使不上力,也惦記著要為他斟茶倒水。

  他有心於心不忍,想出聲阻攔她一句。


  卻見梨花木桌案旁的寧蘭已固執地舉起了茶壺,那沉甸甸的份量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

  手腕一脫力,她驚呼一聲,這便要丟開了茶壺,整個人也朝著地磚上倒去。

  這重重地一摔,必定會摔得她頭破血流。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萬念俱灰的寧蘭耳畔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天旋地轉之間,她已被一雙蒼勁的大掌箍住了腰肢。

  轉瞬間,寧蘭便被男人身上的清冽墨竹香味團團包圍,慌亂之中,她雙手雙腳也不知該往何處安放,便只能緊緊地攀在了魏錚的胸膛之上。

  「你還病著,不必如此。」魏錚泠泠的嗓音里聽不出什麼喜怒來。

  寧蘭倚靠在他的肩頭,一顆心跳得極快。

  她被男人牢牢地環抱在懷中,此刻心中也後怕不已。

  要知曉她方才拿著茶壺時那副孱弱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

  丟開茶壺往地上摔去也是她在賭,賭魏錚會憐惜她,會從內寢奔到明堂抱起她。

  魏錚的胸膛溫熱又暖意融融,身處其中的寧蘭便趁著魏錚瞧不見她的時候勾唇一笑。

  而後,她才柔聲答道:「是妾身不好,讓魏爺擔心了。」

  魏錚也有些不自在,寧蘭渾身上下皆綿軟無比。

  女子淡雅沁人的清香絲絲密密地飄入他的鼻間,剎那間便讓他憶起了那旖旎的一夜。

  況且寧蘭虛弱得厲害,只能攀住他的身軀才能勉強站立著。

  魏錚又不能推開她,當下也只能抱著她去了內寢。

  不知不覺間,兩人之間的距離已只剩咫尺。

  屋外的朱嬤嬤端著湯藥進屋,一進屋便瞧見了魏錚抱著寧蘭的這一幕。

  她識趣地退到了外間,並吩咐沁兒和雪兒:「不要進屋去叨擾兩位主子們。」

  沁兒和雪兒自然唯朱嬤嬤的吩咐是從。

  尤其是雪兒,她本就認了朱嬤嬤做乾娘,此時便感嘆著說道:「我瞧著,咱們姑娘是有大造化的人呢。」

  朱嬤嬤也笑:「誰說不是呢,你們瞧著吧,今夜世子爺是一定會留宿在梅園裡的,姑娘心裡有的是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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