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爺今夜一定會來蘇園

2024-09-14 00:07:47 作者: 春枝俏
  朱嬤嬤猶豫了幾息,還是照著寧蘭的吩咐扇起了她巴掌。

  寂靜的耳房內,一時只能迴蕩著清脆的巴掌聲。

  沁兒和雪兒不忍多看,芳箬則還是那一副木然不已的模樣。

  一刻鐘後,朱嬤嬤紅腫著自己的眸子,怔愣地注視著眼前臉頰已高高腫起的寧蘭。

  明明前段時日,她還為了寧蘭欺騙她一事而生氣難當,此刻卻因寧蘭受的委屈而紅了眼眶。

  為人在世,為何要劃出高低貴賤來,今日的事分明不是寧蘭的過錯,卻要她來承受所有人的怒火。

  「嬤嬤別哭,我不疼。」明明臉頰處傳來了火辣辣的痛意,可寧蘭卻朝著朱嬤嬤揚起了一抹嫣然的笑意。

  朱嬤嬤心裡愈發酸澀,噙在眸中的淚意化為了深切的疼惜。

  主僕幾人說了幾句話後,外頭的庭院裡果真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以及丫鬟們通傳魏錚現身的聲響。

  朱嬤嬤立時抹了淚,退到了珠簾後頭。

  魏錚氣勢洶洶地走進耳房,先是在廊道上瞧見了沁兒、雪兒和芳箬。

  他是認得芳箬的,從前芳箬是伺候金陽公主的奴婢,做事小心謹慎。

  母親將芳箬賞給了寧蘭,存的興許就是要抬舉起寧蘭,並讓她和嚴如月打擂台的意思。

  魏錚不願如此。

  方才嚴如月流著淚與魏錚訴說她在花廳內顏面盡失的景象。

  魏錚覷見心愛之人眸中瀲灩而起的淚花,只覺得心痛如絞。

  金陽公主與嚴如月兩婆媳不睦已久,卻還是頭一次在外人跟前鬧得這般難看。

  魏錚夾在母親和妻子之中左右為難,誰也怪不了,便只能遷怒於寧蘭。

  他不相信金陽公主會無緣無故給嚴如月難堪,一定是因為寧蘭在母親跟前扮柔弱裝可憐的緣故。

  思及此,魏錚心中的怒意愈發高漲了幾分,仔細辨別一番,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走入耳房後,魏錚第一眼便隔著影影綽綽的珠簾瞧見了貴妃榻上坐著的寧蘭。

  朱嬤嬤適時地出身喚了他一句,試圖以這樣的方式來消弭他心裡的怒火。

  可魏錚卻充耳不聞。

  他步伐挺朗,撩開珠簾後正要質問寧蘭為何會出現在金陽公主的花宴上。

  難聽的話語卡在喉嚨口正要呼之欲出時,他便覷見了寧蘭那腫得高高的臉頰。

  捫心自問,寧蘭生了一張膚如凝脂、清靈動人的桃花面。

  每當她凝著水汪汪的杏眸注視著魏錚時,總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情態。

  此時,她秋水似的明眸里便瀲灩著不加遮掩的委屈與哀傷。

  兩側臉頰不知是遭受了怎麼樣的酷刑,才會腫成了這副模樣。

  她嬌美的臉龐因這點突兀又唬人的腫脹,顯得格外可憐。

  魏錚啞了嗓子,怔在原地許久,才問了一句:「誰打的你?」


  這時,寧蘭便淚意漣漣地捂住了自己的臉頰,並從貴妃榻里起身,跪在了魏錚身前。

  「妾身以下犯上,不該出現在公主府,受教訓也是應該的,還請爺贖罪,千萬不要為了這事再與夫人生了齟齬。」

  這話的口風,像是她臉頰處的腫脹是由嚴如月造成的一般。

  魏錚蹙起劍眉,朱嬤嬤便在一旁幫腔道:「姑娘膽小,公主遣人來傳,她人微言輕的怎麼敢違抗?天殺的人,怎麼把我們姑娘打成這樣。」

  她這話也是似是而非,根本沒有說清楚是誰打的寧蘭,反而讓魏錚生出了幾分疑竇來。

  寧蘭跪得久了,又或許是臉頰處傳來的痛意太過惱人,她本就清瘦的身形顫顫巍巍地要朝著一側倒去。

  魏錚劍眉處蹙起的溝壑愈發深邃了幾分。

  「起來說話。」他語氣和緩了幾分,總是沒有方才那般的冷峻陰怒。

  寧蘭就如同紮根在泥土裡的菟絲花一般,抓到縫隙里的一點機會,便要攀騰而上。

  她瞧見了魏錚俊朗如玉的面容划過的這一點憐憫與同情。

  寧蘭便哭得愈發動情,也沒有說話攀扯旁人,只是委委屈屈的落淚。

  那晶瑩如珍珠的淚划過她紅腫的臉頰,顯得愈發惹眼。

  魏錚知曉嚴如月脾性如何,她不敢朝著金陽公主鬧脾氣,是極有可能以扇寧蘭巴掌的方式來發泄心中怒火的。

  只是花廳內貴婦眾多,如月哪怕性子衝動了些,應也不會這般猖狂。

  就在魏錚半信半疑之際,守在廊道上的芳箬忽而開了口。


  她一向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平日裡根本不搭理沁兒和雪兒。

  此刻,芳箬貿貿然地闖進了耳房,跪在地上與魏錚說:「世子爺,奴婢有話要說。」

  魏錚知曉芳箬是個多麼老實可靠的人,聞言便道:「有話起來說就是了。」

  隨著芳箬一氣呵成的動作,屋內朱嬤嬤與寧蘭的心都高高吊起,一時間屏息靜氣,不敢喘息。

  耳房內一片寂靜。

  就在魏錚灼灼的目光之下,芳箬開了口:「姑娘何其無辜,還請世子爺息怒,不要再遷怒無辜的姑娘了。」

  她講話這般一板一眼,卻沒有引起魏錚心裡的厭煩。

  他嘆了口氣,瞥了眼跪了一地的寧蘭主僕,終是想起了梅園裡燒的洶湧的那場大火。

  魏錚便道:「都起來吧。」

  朱嬤嬤這才攙扶起了寧蘭。

  魏錚與她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番,心裡有些不自在,便對朱嬤嬤說:「蘇園裡若有什麼缺的,儘管去找無名。」

  朱嬤嬤聽出了他這話里的歉疚之意,本是想趁熱打鐵,央求著魏錚來蘇園過一夜。

  畢竟自從姑娘搬去蘇園之後,世子爺便沒有來瞧過她。

  不曾想朱嬤嬤的話語還沒出口之際,寧蘭已朝著魏錚福了福身道:「妾身沒有什麼缺的,多謝爺關心。」

  魏錚愈發難堪,怔在原地愣了半晌,才以「外間賓客眾多」為由離開了耳房。

  寧蘭也沒有挽留他的意思,只乖順地將他送去了耳房。

  魏錚走後,朱嬤嬤恨鐵不成鋼地問:「姑娘,方才世子爺心裡滿是對您的愧怍,您怎麼不趁熱打鐵,讓他夜裡來蘇園瞧一瞧您呢?」

  寧蘭卻淡淡一笑,如鶯似啼的嗓音里染著幾分愜意:「嬤嬤放心,今夜世子爺會來蘇園瞧我的。」

  她不信魏錚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也不信金陽公主會對嚴如月去告狀的事袖手旁觀。

  寧蘭也明白金陽公主並非真心實意地喜歡她,不過是拿她做筏子,壓一壓嚴如月的氣焰而已。

  她們婆媳鬥法,她從中漁翁得利,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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