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用鶴頂紅

2024-09-14 00:09:27 作者: 春枝俏
  西霞閣。

  一夜旖旎後,魏錚便將倦極了的寧蘭攬進懷裡,輕柔地撫著她的鬢髮。

  撫著撫著,他便憶起了方才寧蘭哭求著自己放過她的可憐模樣。

  也不知曉自己為何發了狠。

  當初他最怕的就是寧蘭圖謀權勢與富貴,攀著他不肯痛快地離去。

  如今卻是他不想寧蘭離開。

  這一場錢貨兩訖的交易里,到底是他先食了言。

  「寧蘭,兩日後就是你的納妾禮,我想著明日去戶部為你銷了賤籍。」

  寧蘭依稀聽見了魏錚嘴裡的話語,便胡亂地應了幾句。

  翌日清晨,寧蘭醒來的時候身旁已瞧不見魏錚的身影。

  朱嬤嬤端著燕窩粥進屋,囑咐寧蘭將其盡數喝下後,才道:「爺說去給姑娘銷奴籍了,姑娘快些起身吧。」

  寧蘭一怔,一碗暖融融的燕窩粥才下肚,正覺訝異之時,芳箬又急急匆匆地走進了內寢。

  她額前密布細細密密的汗珠,只道:「姑娘,奴婢聽大廚房的人說,如今在大廚房裡做飯的人換成了夫人身邊的嚴婆子。」

  也就是那個在糕點裡下毒,害得南煙母子慘死的嚴婆子。

  這事無聲無息地了結,嚴婆子甚至都沒有受到半點懲罰。

  寧蘭聽得此話,心裡的怒意洶湧而起,只是面上卻絲毫不顯。

  見她不聲不響,朱嬤嬤便在一旁說道:「想來是夫人懷了身孕,公主也想讓她過的舒心些。」

  金陽公主如今已經站在了嚴如月這一頭,只恨不得將全天下的珍寶捧到她身前去。

  這般行徑,如何不讓人在私底下感嘆嘆息。

  好在寧蘭早已認清楚了自己的處境,她從不把為南煙復仇、為自己爭氣的期望放在別人身上。

  「我知曉了。」她淡淡一笑,並未再深究下去。

  午後,本該在刑部當值的魏錚趕回了魏國公府。

  他一徑走來了西霞閣,將那奴籍文書遞給了寧蘭,只道:「隨你怎麼處置這文書,不論是燒了還是燒了還是撕了,全憑你的心意。」

  要知曉這薄薄的一張奴籍文書,對於寧蘭這樣的人來說,便等同於自己的身家性命。

  寧蘭伸出微微發顫的柔荑,將那文書放在手心仔細摩挲了一番,竭力克制著心中的激動。

  魏錚立在她身前,含笑著打量她,因見她神色十分淡然,便問:「不高興?」

  寧蘭哪裡是不高興,是太過高興之後不願在魏錚跟前顯露出來分毫,便只能竭力壓抑。

  「世子爺。」她緩了又緩,才對魏錚說:「您的大恩大德,妾身此生沒齒難忘。」

  不知為何,寧蘭說這話時這般尊敬與尊重著魏錚,反而讓魏錚生出了幾分不虞來。

  她話里涇渭分明的主僕之別,透出幾分漠然與疏離來。

  魏錚不喜歡這樣的疏離。


  他便上前將寧蘭摟進了自己懷中,俯身吻了吻她的唇。

  近來,魏錚都極喜歡親吻著寧蘭,他的吻技並沒有多精湛,只是回回氣勢洶洶,逼得寧蘭無法喘息,只能攀附著他的脊背去承受他的熱切。

  一吻作罷,寧蘭面色酡紅不已,秋水似的明眸里露出幾分霧蒙蒙的春情來。

  如此一副含情帶怯、楚楚可憐的模樣才暗合了魏錚的心意。

  他鬆開了對寧蘭的桎梏,笑著說:「刑部還有事,今日我早點回府,你若是無聊,就尋芳箬她們下下棋。」

  男人嗓音低醇又溫柔,輕聲細語的綿軟腔調仿佛情人間的呢喃。

  寧蘭的心有片刻的悸動,可轉眼想到嚴如月已懷了身孕一事,心裡的熱切就又淡了下來。

  她想的明白,她對於魏錚來說不過是無聊時的消遣,與嚴如月鬥法的工具,甚至於是養在金絲籠里的鳥雀而已。

  既如此,她就不該對魏錚生出半點不該有的情意來。

  「妾身知曉了,爺放心去吧。若實在無事可做,妾身便把那副扇套再精繡一番。」寧蘭含笑著將魏錚送出了西霞閣。

  不多時,魏錚英武偉岸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寧蘭眼前。

  她倏地斂起了嘴角的笑意,將朱嬤嬤喚進了裡屋。

  寧蘭神色專注又真摯,話語裡染著幾分惱意,「且不管夫人懷孕一事是否是真的,那嚴婆子有膽子在糕點裡下毒,誰也不知曉她會不會再對我們下手。」

  朱嬤嬤暗暗心驚,覷著寧蘭姣美又堅毅的臉龐道:「姑娘的意思是?」

  內寢里四下無人,寧蘭便抬眸緊盯著朱嬤嬤道:「殺了她,不管用什麼法子。」

  朱嬤嬤一愣,旋即又憶起了那一日南姨娘在床榻上被折磨致死的可憐模樣。

  她本就不是個慈悲為懷的人,也明白在後宅內院裡最忌婦人之仁的道理。

  所以,朱嬤嬤便壓低了嗓音,詢問寧蘭:「姑娘打算怎麼做?」

  寧蘭避而不答,只含笑著將手裡的花樣子拿給了朱嬤嬤瞧。

  「嬤嬤,您瞧,這牡丹花的花樣子好看嗎?」

  朱嬤嬤不解其意,卻還是答話道:「好看極了。」

  寧蘭嘴角綻放的笑意愈發動人了幾分:「我在人牙子手底下討生活的時候,聽她說過這世上有一種毒藥,名為鶴頂紅。這種藥無色無味,只要不小心飲下一口,一個時辰內就會斃命。」

  說完這一番話,寧蘭忽而從臨窗大炕上起身,走到朱嬤嬤身前,道:「嬤嬤,你可願替我解決了嚴婆子這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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