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寧蘭小產

2024-09-14 00:10:11 作者: 春枝俏
  這場罰跪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周氏硬生生等到了夜色迷濛的時候才肯打道回府。

  她一走,朱嬤嬤與芳箬立時上前攙扶起了寧蘭。

  幾個丫鬟心裡都不好受,眼瞧著寧蘭跪得連直起身子的力氣都沒有,一顆心更是如墜寒窟。

  要知曉她家姨娘還懷著身孕呢,若是因這場罰跪有了什麼三長兩短,世子爺回來後必定要了她們的性命。

  寧蘭被丫鬟們左右攙扶著緩緩走回了西霞閣。

  各處抄手遊廊上來往的僕婦們都朝著這對主僕探去打量的眸光。

  短短兩個時辰,寧姨娘害得夫人流產失子,後被鎮國公夫人罰跪的消息便不脛而走。

  魏國公府上下不乏有些看不起寧蘭出身的下人,也有些嘴碎的人議論起寧蘭的狠毒心腸來。

  只是此刻的寧蘭無暇顧及這些亂糟糟的事,單單只是抵禦著膝蓋上刺骨的痛意,便已奪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好不容易走到了西霞閣,朱嬤嬤便拿來了早先備好的湯婆子,用熱帕子捂住了寧蘭的膝蓋。

  金嬤嬤也隨後趕到,手裡還提著個藥箱,一進屋便說:「這是公主讓奴婢帶來的金瘡藥,有孕之人也可用,姨娘不必擔心。」

  朱嬤嬤忙謝過了金嬤嬤的好意,取了金瘡藥為寧蘭敷藥膏。

  等她掀開寧蘭的褲腿之後,才發現那膝蓋上已露出了幾分腫脹不已的淤青來,看的人牙酸心疼。

  只是端坐在臨窗大炕上的寧蘭神色卻是十分淡然,仿佛根本察覺不到膝蓋上的痛意一般。

  朱嬤嬤眼眶一紅,金嬤嬤也嘆息了一聲,只道:「公主也是沒有辦法,讓姨娘受委屈了。」

  今日嚴如月慘遭流產之痛,若不能讓周氏消了氣,只怕無法善了此事。

  「公主怕姨娘肚子裡的孩子有問題,已是提前讓奴婢去宮裡請來了張太醫,如今太醫就在外頭候著呢。」金嬤嬤又道。

  聞言,寧蘭緩緩抬起了頭,望向了金嬤嬤滿是擔憂的眸子。

  她有片刻的恍惚,仿佛是花不少氣力去分辨金嬤嬤話里的含義。

  寧蘭悲哀的想,金陽公主一定是知曉她是被周氏白白冤枉的,才會讓金嬤嬤為她請太醫來。

  也是她人微言輕,即便成了魏錚的貴妾,也依舊任人凌辱踐踏。

  寧蘭自嘲一笑,便斂下眉目里洶湧的情緒,只道:「多謝公主和嬤嬤。」

  金嬤嬤不再多言,只去外頭將章太醫請來了內寢。

  不多時,章太醫便替寧蘭把了脈,片刻後他憂心忡忡地說:「姨娘這胎懷像本就不好,怎麼還受了這麼一場磋磨?」

  他捋了捋自己發白的鬍鬚,思忖後便道:「老朽給姨娘開一劑安胎藥,這兩日姨娘便躺在床榻上安歇,不要隨意下地。」

  朱嬤嬤立時點頭應下,先帶著章太醫去寫藥方抓藥,又走回內寢陪著寧蘭說話解悶。

  等寧蘭喝完安胎藥睡下後,芳箬才進內寢朝朱嬤嬤招了招手。

  「無名說了,世子爺要後日才能回府。」芳箬木著一張臉道。

  朱嬤嬤本就憂心不已,聽了她這話愈發舒展不了眉頭。

  半晌後她才問芳箬:「我讓你去刑部送信,你可把信送到了?」

  芳箬眸光有些閃爍,愣了愣後才答話道:「我讓門廊的小腳去送信了,可他說連刑部的外院大門都碰不到就被侍衛們趕了回來。」


  朱嬤嬤不疑有他,便點了點頭,只說:「爺哪裡若有消息,立時來告訴我。」

  芳箬應下後,便退到了耳房去。

  一進耳房,四下無人時她便拿出了袖袋裡的青玉環佩。

  她眸中掠過的不忍與愧疚,終於在反覆地摩挲著青玉環佩的過程中消失殆盡了。

  *

  是夜,金陽公主又派金嬤嬤來問了問寧蘭的情況。

  得知寧蘭一切無恙後,金嬤嬤又反覆叮囑著朱嬤嬤好好好照顧她,這才離開了西霞閣。

  這三個時辰里,除了朱嬤嬤衣不解帶地照顧著寧蘭,其餘人連內寢都無法踏足。

  經由在清月閣的一場劫難,寧蘭的心情已是跌到了谷底。

  周氏的窮凶極惡,嚴如月的無恥陰毒,比起從前似乎更猖狂了一些。

  偏偏她羽翼未豐,只能倚靠著魏錚的寵愛才能與這兩人抗衡。

  刑部事務如此繁忙,魏錚又實在抽不出空來回魏國公府,寧蘭便只能一人面對著這些狂風巨浪。

  她恨,胸膛里滿盈著的恨意仿佛要衝破軀體,將她的神魂燒得乾乾淨淨一般。

  也是因為寧蘭難以克制著心底的恨意,到了後半夜她竟是發起了高熱。

  朱嬤嬤被嚇了一大跳,立時去尋金嬤嬤。


  此時宮門已關,哪怕是金陽公主也無法為了府上的一個妾室而去驚動太醫院的太醫。

  所以便只能由府醫來為寧蘭診治。

  府醫的醫術沒有章太醫精湛,當下也只敢以中庸之法替寧蘭散熱。

  不想這中庸之法反而害了寧蘭,那一劑散熱的濃藥喝下去,她便緩緩察覺出了一陣痛意。

  小半個時辰後,她察覺到自己的下半身正在滲出血來。

  寧蘭嚇得沁出了淚來,立時與朱嬤嬤說:「嬤嬤,我好疼。」

  朱嬤嬤這才意識到不對勁,立時掀開了蓋在寧蘭身上的錦被,覷見了那觸目驚心的血跡,險些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西霞閣內立時亂成了一鍋粥,府醫見狀也嚇得通體生寒,立時要施金針為寧蘭保胎。

  可那股難以言喻的痛意已侵入了寧蘭的五臟六腑,折磨得她不停地呼痛。

  未幾,那滿頭是汗的府醫便朝著朱嬤嬤搖了搖頭,道:「這……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這時,得了信的金陽公主剛匆匆地趕來了西霞閣,恰好聽見了府醫這句話。

  一日之間接連失去了兩個孫兒,哪怕是金陽公主這般穩重的人也是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身子立時如破敗的柳絮般倒了下去。

  金陽公主一暈倒,西霞閣內外便愈發沒有個能主事的人了。

  朱嬤嬤與金嬤嬤一合計,打算以金陽公主的名義去刑部送信,好歹也要讓世子爺知曉此事才是。

  約莫一個時辰後,風塵僕僕的魏錚撂下了刑部所有的事務,冷然著趕赴西霞閣。

  小廝們來給他送信的時候也提到了嚴如月失子、寧蘭被罰跪之事。

  可魏錚卻沒有半點要瞧一眼嚴如月的意思。

  同樣是流產失子,他的心卻被寧蘭填滿,只義無反顧地走向了西霞閣。

  掀開通往內寢的珠簾,魏錚聞到了一股極為濃重的血腥味。

  而後,他便在影影綽綽的燭火下瞧見了躺在床榻上面無血色的寧蘭。

  她是這般的柔靜與安寧,閉著杏眸的虛弱模樣仿佛是一朵枯萎的嬌花。

  這一刻,魏錚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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