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掙脫欲望的牢籠

  戰場上，矮人、精靈和人類的聯軍越髮式微，在整體數量上，他們比起半獸人大軍差得太多了，一名名聯軍戰士倒在地上，被半獸人所擊殺，永遠地失去了生命。

  就連丹恩·鐵足也在長時間的鏖戰後，一時不慎被半獸人們挑落坐騎之下，他奮勇地揮舞著鐵錘，將周圍的敵人們掃飛出去，所中者無不筋摧骨折，內臟破裂。

  「你們這群該死的王八蛋！」丹恩喘了一口氣，看著不斷倒下的矮人士兵們，心如刀割，大喊道：「索林在哪？我們需要他，他在哪裡？」

  渡鴉嶺上，阿佐格興奮不已：「他們守不住城市！矮人已經力竭，孤山將會被我們拿下！」他狂熱地張開雙臂：「讓這片土地血流成河！殺光他們！」

  城外，屍體遍地，血流成河，而河谷城內也不遑多讓，雖然巴德聚攏了一批老弱婦孺，將他們護在大禮堂內，但那畢竟是少數，更多的平民，早已在半獸人的鐵蹄之下失去了生命，而更糟糕的是，半獸人大軍仍在源源不斷地湧進來，巴德率領眾人只能邊打邊退，但是背後就是大禮堂，他們已經快要退無可退。

  「林地王國的勇士們，聚集起來！」瑟蘭迪爾大聲呼喊著，召集著倖存的精靈戰士，打算帶領他們前往半獸人陣地後方，救出洛曦，但以如今的情況來看，就連衝出城外都有些困難。

  而就在外面的戰鬥如火如荼時，孤山內卻保持著詭異的寧靜，索林坐在王座之上，雙眼無神，面目陰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杜瓦林大步走進殿內，憤怒地質問道：「我們什麼時候開始背棄自己的族人了，索林？」

  「他們在外面垂死掙扎，而我們卻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

  索林仿佛才回過神來，他看都沒看杜瓦林一眼，而是喃喃著：「這座山里廳堂相連，我們可以加固這些地方，增加支撐，確保安全，這樣他們就打不進來了……」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索林魔怔般地站起來，兩眼越來越亮：「我們必須把黃金移到地下更深更安全的地方！」

  說著，索林立刻抽身向著堆積財寶的地方走去，杜瓦林憤怒地攔住他：「你沒聽到我的話嗎？丹恩被包圍了！他們正在被屠殺，索林！」

  索林緩緩地轉過身來，臉色淡漠：「戰爭本來就是會死很多人的，生命很輕賤，但是像這樣的財富，是失去的生命所無法計量的！」

  他的聲音中透露著對生命的漠視和刺骨的寒冷：「就算死再多人，也不足惜！」

  杜瓦林不敢置信地看著索林，簡直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索林口中說出來的，他面無血色，嘴唇顫抖了兩下，用無比陌生的眼神看著索林：「你頭頂王冠，坐在這空蕩蕩的大殿裡，可你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渺小。」

  他的眼神透著無比的悲哀，還有一絲可憐。

  「別把我當成個卑微的矮人君主，好像我還是……」或許是杜瓦林的眼神和話語刺激到了索林，他踉踉蹌蹌地扶住王座：「索林·橡木盾一樣。」

  索林猛地抽出長劍，然而就這簡單的動作卻差點兒將他帶得摔倒在地上：「現在的我，可是你們的王！」

  「你永遠是我的王，你曾清楚這一點，」杜瓦林搖了搖頭，滿臉悲哀：「但你卻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

  「走吧，滾出去！」索林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在我殺了你之前。」

  杜瓦林面色慘澹地一笑，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大殿。

  「你頭頂王冠，坐在這空蕩蕩的大殿裡，可你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渺小……」

  「像這樣的財富，無法用失去的生命來計量……」

  「這如山財寶會滋生心魔，山丘之王盲目的野心……」

  「我是你們的國王，這些黃金是屬於我們的，也只屬於我們，我絕不放手，哪怕任何一枚金幣……」

  「他的心裡只有欲望……」

  「索林·橡木盾，這是逼瘋你祖父的疾病……」

  「你到底是誰？你已經不再是索林了……」

  「這些財寶比你的榮譽更重要嗎……」

  「丹恩被包圍了！他們正在被屠殺……」

  杜瓦林走後，索林獨自一人來到史矛革之前盤踞的藏寶殿，各種各樣的話語不斷在他腦海中響起，像是低語般縈繞在耳邊，巴德、巴林、杜瓦林、比爾博、菲力、奇力、丹恩……一張張曾經熟悉，如今卻陌生的臉龐不斷地從他腦海里閃過，讓他越發迷茫。

  「是我……錯了嗎？」

  「我到底是誰？」

  「是了，我是索林·橡木盾，索恩之子，瑟羅爾之孫，我絕不會像我的祖父那樣……」

  索林的心中無端地生出極度的恐慌，仿佛，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變得連自己都不再認識自己。

  「我不是我祖父，我不是我祖父……」

  索林回過神來，地面不知何時變成了黃金，一條熟悉的巨大黑影從他的腳下穿過。

  就在索林失神間，他仿佛看到地面的黃金融化，形成一道深不見底的漩渦，將不斷慘叫的他吞噬。

  「不！不！」

  索林猛然從噩夢中驚醒，他劇烈喘息著，汗水打濕了脊背，眼中露出後怕的神色，他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起，他竟然陷入了和祖父一樣的夢魘中。

  索林取下頭上戴著的王冠，細細地打量著它，這頂他曾經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王冠，如今卻成為了拘禁他的枷鎖，他毫不留戀地將王冠用力地拋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城牆上，無精打采地靠在城牆上的矮人們看到杜瓦林回來，紛紛精神一振，期待地看著他，然後，就見杜瓦林面色沉痛地搖了搖頭。

  矮人們如同泄氣的皮球一般，頓時癱坐下去，氣氛沉悶而壓抑，看著城牆下同伴們正遭受屠戮，而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們心如刀絞。

  菲力用力一拳砸在城垛上，鮮血順著手臂流淌下來，而他卻恍若未覺：「難道我們就要一直在這上面看著他們死去嗎？」

  沒有任何人回應他，城牆上死一般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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