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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回 潑皮的能耐(下)

2024-09-14 02:17:04 作者: 狼太孤
  臘月二十三,這天算是小年!

  東京城早就在七八天前,空氣中洋溢著喜慶。街頭巷尾,到處張燈結彩,鞭炮陣陣。家家戶戶門前屋檐下掛花燈,一到夜晚,燈火絢麗耀眼。

  東京城的夜晚,美,很美。

  哪怕寒風陣陣,也吹不散那股喜悅。

  縱使人們臉上的歡喜,有的發自真心,有的強顏歡笑。可在這絢麗的花燈下,隱藏在闌珊處。或許只有少數明白人,才能看清這社會的本質。

  如內城,城東官邸區外圍一處宅子。

  這就是林沖岳父張教頭的家,後院閣樓,張貞娘杵立在二樓欄杆旁,呆呆著望著夜間繁華的京城。女人就覺得繁華之下,全都是骯髒齷齪。任憑底層人有多開心,只要沒有實力,沒有背景,坐在家中禍事來臨,到時就會有多麼悽慘。

  經歷過丈夫林沖的事件後,女人心如死灰的同時,也看得透徹。看透了世間弱肉強食的本質。她時時刻刻掛念著丈夫,總是在閣樓上張望。

  要是韓銳在這裡的話,看見婦人模樣絕對會稱讚,好一個氣質端莊的美人,怪不得惹來高衙內。

  林沖娘子張貞娘身材修長而婀娜,一襲素羅裙,樸素簡約。瓜子臉,五官精緻,儘管面容憔悴,未施粉黛,卻仍是美艷,頭髮披散,雙眸紅腫,我見猶憐,那股東方美人的氣質油然而生。

  任憑寒風吹來,吹拂自己的裙擺,也吹亂自己如瀑青絲。張貞娘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看向北方。

  「夫君,自從你走後,那高衙內屢屢前來逼迫。甚至太尉高俅也插手其中,動用關係威逼家父。你在滄州還好嗎?為何不給妾身送來家書。報知你安好,也好讓妾身有活著等你的勇氣。」張貞娘始終保持這一個姿勢,仿佛下意識般哽咽的呢喃著,聲音很輕很輕,又隨風飄散。

  房間裡燈火亮起,十六七歲的侍女錦兒走了過來,也是眼眶紅紅的,看著如木雕般的張貞娘,好言相勸:「娘子,你在這裡一站快一個多時辰,回去歇息,吃點東西吧。你得保重身體啊!」

  「娘子,滄州距離東京山高路遠,說不定官人已托人送信,在路途之中。娘子你要是身體垮了,那可就糟了。保重身體,才有相逢的希望。」錦兒又是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安慰張貞娘。

  「錦兒,你說得對,這段時間真的辛苦你了。」張貞娘空洞的眼神中有了些許神采,卻是眸光黯淡。看著身邊的丫鬟,臉上勉強露出笑容來:「小錦兒也長大了,是該給你找個好人家。」

  「娘子不要亂說,我才不要嫁人。陪著娘子等著官人歸來。」小錦兒小臉一紅,隨即倔強的搖頭擺手。邊攙扶著張貞娘,邊說著好聽的話。

  張貞娘在丫鬟的攙扶下,回到房中,吃了一些東西,早早歇息。沒有錦兒,怕是支撐不下去。

  女人賢淑端莊,美麗大方,但卻堅貞不屈,深愛著林沖,原本軌跡之中,就是不堪高俅父子逼迫,不得已選擇保全名譽,懸樑自縊身亡。而眼下這種情況,估計女人不堪淫徒高衙內騷擾,用不了多久便會走上那條懸樑自盡的不歸路。

  只是總會不經意間有意外發生。

  就像韓銳這隻小蝴蝶來得及時,改變了這悲劇。

  次日,凌晨天不亮!

  「收夜香,收夜香嘍……」街道上便有呼聲響起。一輛輛糞車遊走街頭,不用敲門,自動有人開門提著捅出來,把積攢一天的夜香倒入糞車裡。

  夜香,就是糞便的雅稱。

  這種車輛遊走街頭收取糞便的現象是古代常見的。就像天黑後,更夫沿街敲梆子是必不可少的。

  東京城內除了酒樓,飯館等特定地方有茅房的存在。普通人家是沒有獨立茅坑,官府也不允許。連一些底層官員家裡,晚上起夜時也用馬桶。京城人口眾多,天不亮收夜香隊伍規模更大。

  這工作,一般是由貧苦家庭的夫婦擔任,一般是兩人。當然也有例外,有人也會帶上徒弟,或者請人幫忙。有時候一路,三個四個也不少見。沿著各自規劃好的路線前行,一路吆喝著。

  城東外圍的張教頭家外就來人收夜香。

  除了推車的,邊上還有兩條漢子,共有三個人。其中一個賊眉鼠眼,嘴邊還有黑痣,雙眼炯炯有神帶著狡黠,這不是過街老鼠張三又能是誰?

  沒錯,幾天來,張三李四等人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就開始分頭行動。張三作為老大,主動承擔最難的任務。想方設法,來張教頭家通風報信。可偵察一番後,宅子前後都有人監視著。

  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靠近宅子都不容易。就更別說接觸張教頭一家人。侍女錦兒倒是隔三岔五上街買菜,可是這小丫鬟機靈,察覺被人跟蹤,轉眼間又跑沒影了,這讓張三等潑皮很鬱悶。

  眼看李四那邊帶著人,進展神速。


  張三有些焦急,本來想找未來東家請求援助的。可轉念一想,遇到難就找人,顯得自己沒用。最終聽到有人敲梆子聲,想到了另外一種職業。那種但凡有身份的人嫌棄卻不可或缺的夜香隊。

  於是乎,張三這個損人,找到相熟的人摸清情況。又在別人米粥里放了巴豆粉,再帶人美其名曰來幫忙混入隊伍,卻還讓鬧肚子的王老頭感動。

  按照規劃好的路線,來到張教頭家外。

  「收夜香,收夜香嘍!」張三喊的帶勁,特意拖長音調。就像白天街邊小攤小販賣各種小吃似的。

  大門咯吱開了,五十多歲的張教頭拎著倆馬桶走出。他就覺得這叫聲古怪,看了看沒見到熟人,有些疑惑:「哎,今天換人了?為何不見老王?」

  「哎喲,張教頭,您老別誤會,老王頭身體不舒服,我們代替。」張三眼珠轉動,竄上前幫忙並笑著解釋。又見四周無人,放低聲快速說。

  「張教頭,我等其實是奉命而來,接觸你告知。林教頭有消息了,他托人來接你們出城與他相會。回去收拾好東西,做好準備,到時候出城。」

  「甚麼?林……」張教頭震驚當場,差點打翻屎桶。還是邊上另一個潑皮上前扶住,還故意笑著調侃著「張教頭,你還是火爆脾氣,悠著點」。

  「這是林教頭的信物,家書,不要聲張,與往常無異。自然會有人來與你們會合,把你們送出城。」張三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裹塞給張教頭:「您老收好,不要過於激動,免得被人察覺。」

  「好。」張教頭也算老經事故之人,也知道宅子外有人監視。穩住心神後,握緊包裹,小聲道謝。

  不多時,糞車又前往他處。

  張三和兩個手下繼續搞怪的喊著收夜香。

  而張教頭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提著桶回到家中,關緊院門。取出包裹看了看是一個秀氣的香囊,還有一封黃皮書信,上面的確是林沖的筆跡。

  張教頭以為林沖發配,是死在了外面,突然看到有了家書送來,眼眶一下子紅了,幾乎是小跑著去找女兒,把這個驚人的好消息告知於她。

  沒錯,韓銳帶人來到東京城,救援林沖家眷是目的之一。臨行前韓銳單獨找林沖商談過並訓斥。

  當時他是這樣說的:「你林沖也在官場混跡多年。豈能官場有多黑暗,高俅父子有多齷齪?你在京城妻子都被欺負,你不在東京城,那還得了?

  你卻留下妻子一個人,還當眾把她休掉。難道就不被高衙內惦記而肆無忌憚的騷擾嗎?你難道不了解你妻子的性格是那種溫柔內剛?被逼迫的過甚,萬一聽信了你的死訊,怕是會殉情……」

  韓銳雙手叉腰,唾沫橫飛,一個勁地說著林沖的不是,把林沖說的抬不起頭來,卻又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邊咬牙切齒,一邊提筆寫家書。

  韓銳從林沖那裡要來了代表身份的信物,就是與張貞娘最初認識交換的定情信物。另外還寫了家書,內容說是自己安好,隨公子韓銳出城等。

  不然韓銳光憑空口白牙去勸說別人,逃離東京城。別人如何會相信?又如何會跟隨陌生人出城?有了這種信物,有了萬全之策事情才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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