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童虎

  大周太初二十一年，初春。

  北燕發生了一件小事。

  北燕北部草原的蒙高部落遭遇了北燕血狼騎的襲擊，整個草原血流成河。

  蒙高部落成年男子皆屠殺殆盡，年輕貌美的女子皆送到北燕上京。

  蒙高部落只有一匹紅馬馱著一名七八歲左右的少年逃出了草原。

  那少年一路南下，穿過了北燕與大周交界的雁門關，最後暈倒在泰州一處富麗堂皇的院牆角落。

  對此，郭小路並不知道，他正準備南下前往大周皇都。

  這一天，突然下起了淅瀝的小雨。

  邊關荒城本就雨少，這場淅瀝的小雨讓人心中更加思緒如愁。

  日驀，望高城不見，只見亂山無數。

  春雨，飄零如絲，卻道人間無常。

  人與瘦馬共春寒。

  郭小路就這樣一人一黃馬緩緩走出了白水關。

  沒有送行者，只有那淺淺的呢喃在耳邊迴蕩著。

  幾分惆悵，幾聲哽咽，皆化作了春水柔情縈繞在自己的胸口。

  「嘶……」，

  老黃馬發出一聲長嘶，似乎在對渺渺前途的擔憂，又似乎在對這簡陋的邊關小鎮不舍。

  郭小路策馬狂奔，很快就衝出了白水鎮，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那料峭春寒的細雨之中。

  數道身影目送著郭小路的身影融入了那朦朧的細雨春風之中。

  柳紅眉紅艷似火，那琉璃無瑕的臉龐上泛出了一抹紅暈之色。

  玉門關四名老卒的臉色卻是異常的凝重。

  此番南方凶吉難料，郭小路有自己的執著與使命。

  郭小路雖然不說，但是他們依然可以感受到郭小路的身上仿佛背負著一座無形的山巒般，他的壓力無非比他們想像的還要重得多。

  「此番南下，希望他可以解決掉自己身上的詛咒。」

  公孫贊長嘆一聲說道。

  「凶吉難料，天威難測。」許經緯則是搖頭晃腦地說道。

  「許老頭，你能不能說一些好聽的。」

  羅鐵匠不滿地瞪了一眼許經緯，他看了看一旁那紅艷似火的少女。

  「邊關苦，可誰又苦得過他呢，他心中的苦卻不曾與我等談起，或許這才是他心中真正的苦吧。」

  許經緯絲毫沒有理會到羅鐵匠的提醒，他依然自顧自地說道。

  「好了，許老頭，你就不要文縐縐了，能不能對郭小子有一點信心。」

  鄭屠夫拍了拍那佝僂老者的肩膀，說完他便轉向走下了那城門。

  其他三名邊關老卒也緩緩轉身離去，只剩下了那道紅艷似火的少女一動不動，宛如泥塑般。

  春風和細雨，春寒望天涯。

  郭小路卻是思緒萬千，他打開了師父留給他最後一道錦囊，意思就是讓他前往大周皇都。

  至於去皇都做什麼，那錦囊上並沒有說明。

  也放在皇都有克制天譴的秘術，也許皇都有他的仇人。

  他任由那淅瀝的春雨打在自己的身上，細細入骨的寒意侵蝕而來，而他卻渾然不顧。

  有的時候放開身心盡情享受這大自然的饋贈也是一種修行。

  天道無時無刻不在，郭小路並不在乎。

  他可以斬碎那天道磨盤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前方有一朦朧的村落，郭小路身下的老黃馬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春寒已經滲入老黃馬骨髓了。

  「走吧，去那村落里避一避。」

  郭小路拍了拍老黃馬的頸脖子，然後溫和地說道。

  老黃馬聞言不禁地發出一聲歡愉的長嘶，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夜色寥然，那並不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這寧靜的村落。

  郭小路全身早已經涅槃了，他翻身下馬來到了一處簡陋的院落。

  「小伙子，你有事嗎？」

  一名滿頭銀髮的老嫗正用渾濁的眼眸打量著郭小路，那蒼老的聲音裡帶著幾絲不諳世事般的溫和。

  「雨越下越大了，晚輩想來您這裡避避雨，行嗎？」

  郭小路笑吟吟地回答道。

  「你說什麼？」那老嫗似乎耳背，她又向郭小路問道。

  郭小路只得大聲又說了一遍。

  「避雨啊，那進來吧，老身家裡簡陋，小伙子不要見怪。」

  那老嫗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說道。

  郭小路將黃馬牽到了那院落的草房，這草房裡正好有一些草料，他抱了一些草料扔在了老黃馬的嘴邊。

  這草房本就是飼養家畜所用，或許是因為老嫗年紀大了並沒有再飼養家畜了，所以這才空了出來。

  郭小路從納戒里拿了數張銀票塞進了那老嫗的手裡說道：「老人家，這些銀票就當我在這裡住宿費了。」

  那老嫗接過郭小路遞來的銀票，她用那宛如那樹皮的手指在那銀票上摩擦了數下，然後顫顫巍巍地說道：「多了，多了。」

  說完她欲將銀票還給郭小路，郭小路自然是不接，而是扶著老嫗走進了這簡陋的土屋。

  「唉，你這孩子，不就是借宿嘛，幹嘛這麼客氣。」

  老嫗忍不住感慨道。

  「老人家，您的家人呢？」

  郭小路打量了四周，他發現這簡陋的院子裡好像並不只有這老嫗一人的生活的痕跡。

  看這桌椅擺設，應該至少有兩人。

  「老身還有一個孫子，進山打獵去了，年紀和你差不多大。」

  那老嫗卻是很自豪地回答道。

  聽到老嫗的回答後，郭小路心中稍稍好受了一些。

  「奶奶，我打了一隻野兔子，今晚有肉吃了。」

  就在郭小路與那老嫗交談之際，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進了這屋子裡，人未到聲音卻先傳來了。

  接著，一名虎頭虎腦的青年飛奔而來。

  當那青年看到郭小路的身影時，他臉上露出了一絲警惕。

  「虎兒，這名客人要在我們家借宿一晚。」那老嫗急忙解釋道。

  「奶奶，他不會是那大山裡的山賊派來的吧？」那青年臉上依然掛著警惕的目光，他虎視眈眈地望著郭小路。

  「你這孩子，你見過有這麼年輕的山賊嗎？」

  老嫗的一句話就打破了那青年的顧慮。那青年想了想也覺得對，那警惕的神情便鬆了下來。

  「我叫童虎，大哥怎麼稱呼啊。」

  放下戒備的青年很爽朗地向郭小路問道。

  「郭小路！」郭小路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