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生離死別

  連芯蕊真的以為自己聽錯了，雪公子一面緊緊地摟著自己，另一方面卻在說什麼讓自己離開的話——什麼意思？難道三日之約的結果，是分手嗎？

  雪公子自然理解連芯蕊的感受，他的心又何嘗不是如刀攪般難受呢？不是迫不得已，沒有人願意選擇和親愛的人分離的，更何況一向清淡的雪公子呢？他本來對感情一竅不通，但是一旦愛上了，也就會愛得死心塌地、死去活來。

  雪公子甩了甩頭，想甩掉那不斷滑落的淚水，卻發現淚水根本甩不掉，那完全是心事被強烈擠壓的結果。「芯蕊，不要再問了，現在我就護送你離開，連府你不能再呆下去了，這裡會很危險的……」

  「為什麼？雪，你必須告訴我為什麼？還有，我要送我到什麼地方？」連芯蕊感覺到雪公子的緊張語氣，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為什麼雪公子認為連府是個危險的地方呢？難道他聽到了什麼？

  雪公子又怎麼能說出自己受恐嚇的事呢？因為他了解，如果連芯蕊知道自己的處境，那是絕對不會同意分手的。為了不拖累連芯蕊，也只好任由她誤會自己吧。

  主意已定，雪公子便輕輕推開連芯蕊，語氣恢復了慣有的冷淡，「原因很明白的，因為你不喜歡入宮，那麼就是抗旨，皇上如果降罪於你，連府自然不能再呆了。」這是雪公子早就想好的理由，其實這樣的理由也很講得通，連俊熙不是也贊成連芯蕊離開連府遠走高飛嗎？

  連芯蕊眉頭蹙在一起，她始終覺得不那麼單純，似乎還有什麼其它原因的。「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隱瞞著我？告訴我，我離開落霞林後，是不是有什麼人找到了你？」

  「你怎麼……當然沒有，你怎麼胡思亂想呢？」雪公子微微怔了一下，他以為連芯蕊說的是那群黑衣人和紅衣人呢。剛剛想問「你怎麼知道的」，但是發覺那樣豈不是證明自己遇到了麻煩？於是便改了口，想敷衍過去。

  「雪，告訴我實話好嗎？你知道我最不喜歡被別人欺騙，而且你也承諾過絕對不再騙我，那對我說出實情好嗎？是不是找到你讓你離開我？是不是？」連芯蕊幾乎已經斷定，自己離開落霞林後那個討厭的皇上就派人找到了雪公子，然後對他進行恐嚇利誘，不然雪怎麼會突然變了主意呢？

  「芯蕊，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騙你，我……」雪公子心裡一陣愧疚，就在不久前，他還承諾永遠不再對連芯蕊說謊，可是今天，卻不得不進行善意的欺騙了。「芯蕊，沒有人能強迫我，是我自己想離開……」

  連芯蕊愣愣了好一會兒，她有些反不過神來——雪公子說是他自己想離開，怎麼會？怎麼會？在落霞林的時候，雪公子不是這樣子的，怎麼才三日，一切就變得面目全非？不對，肯定是那個皇上從中搗亂，肯定是的！

  「雪，你根本沒變，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告訴我，是不是那個皇上威脅你？雪，你聽我說，我根本不想做他的皇后，你不要受他的威脅好不好？」連芯蕊再次拉緊了雪的胳膊，然後急切地央求著，「雪，你是喜歡我的，對吧？帶我走吧，我們離開這喧囂的現實世界，卻隱居山林，過逍遙的日子，好不好？」

  「芯蕊，我……我也希望帶你走……但是我不能……」雪公子痛苦地直搖頭，黑暗中他也仿佛能看到連芯蕊眼中的淚光，「聽話，別再固執了，讓我護送你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其它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

  連芯蕊仔細分析著雪公子話里的內容，仔細感受著那些話里的語氣，她更加斷定——雪公子是愛自己的，他肯定受到了某種威脅，才會決定選擇離開。不然，他又為什麼回來見自己？何必非要把自己送到安全的地方呢？

  「雪，既然你想離開，那又何必管我是不是安全呢？沒有這個必要。」連芯蕊滿腹幽怨地說著，她希望雪公子把所有的事情都講出來，有問題大家一起面對——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在善意地隱瞞呢？她又何嘗不怕雪公子擔憂呢？

  「芯蕊，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再不離開，恐怕就來不及了。」雪公子回頭望了望窗外，不由得一陣著急，「咱們必須在黎明前離開京城，否則恐怕就再也沒機會了……」

  連芯蕊聽了雪公子的話又是一陣心寒，是啊，必須趕緊離開，其它的事情等出了城再說吧。反正雪公子說要將自己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那麼就不會立刻消失掉——「好吧，但是雪，你必須答應我，再我們到達安全地點前，你不能不辭而別。」

  「好，我答應你！」看到連芯蕊不再追問，雪公子暗暗鬆了口氣，「趕緊收拾些必要的物品，然後我們就出發。」

  「都準備好了，可以走了。」連芯蕊摸著黑來到床前，把事先準備好的那個包袱往身上一背，「現在你明白芯蕊的心了吧？芯蕊這輩子只想跟雪在一起，皇后算什麼？芯蕊真的不稀罕！」

  雪公子的心頭又是一熱，眼淚差點兒又掉了下來。好在房間裡黑暗得很，並沒有被連芯蕊發現。穩了穩情緒，雪公子再次拉起連芯蕊的手，「芯蕊，你一定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答應我，為了我，一定堅強地活下去！」

  連芯蕊美麗的大眼睛使勁地眨著，或許是外面雲層漸漸散開的緣故吧，也或許是因為雪公子的眼裡含著淚光——反正連芯蕊分明看到了雪公子那張美麗的臉龐，看到了雪公子眼裡無比的眷戀和深情。有這樣的深情就夠了，自己今晚的選擇沒有錯。

  「雪，為什麼要這樣說？你是不是有什麼危險？快告訴我，讓我和你一起解決好嗎？」連芯蕊的心再次懸了起來，雪公子這句叮囑的話分明帶著生離死別的味道，又豈能讓人不懷疑呢？

  「哦，沒有，你怎麼總是這麼想呢？」雪公子又趕緊轉移話題，現在他發現，人要撒第一個謊其實很難，而要為了圓這個謊，那是更難啊，「離開這裡其實就是抗旨，難保皇上不會追殺我們……所以，芯蕊，你一定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萬一我……」

  連芯蕊趕緊輕輕捂住了雪公子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其實這正是連芯蕊擔心的事情，天下雖大，可是能容下她們的地方又在哪裡呢？因為她比誰都清楚，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如果皇上真的因為自己與別人跑掉了而惱羞成怒，然後詔告全天下捉拿自己和雪，那麼恐怕自己和雪真的在劫難逃啊……

  「雪，芯蕊答應你，為了你堅強地活下去；可是你也要答應芯蕊，為了芯蕊，你也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連芯蕊的聲音再次哽咽了，輕輕靠在雪公子的胸前，連芯蕊感覺到短暫的安定，「讓我們再定一個約定好嗎？」

  雪公子緊緊擁著心愛的姑娘，心中升起更強烈的悲壯之情，或許從此後真的是生離死別了，芯蕊，芯蕊，我心愛的姑娘，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雪在另一個世界，也會時刻保護你，為了雪，好好活著！

  「雪，讓我們再做一個約定吧，如果中途遇到什麼意外……我們走散了，那也不要放棄好嗎？」連芯蕊的淚劈里啪啦地往下掉，但是她把淚都咽了下去，因為這些話一定要說出來，否則天涯海角，她們要在哪裡相聚呢？「雪，一定要記得，我們要在原地尋找彼此三日，如果三日後再無消息，我們就各自去落霞林……一定要記得，即使我們走到天涯海角，也要趕回落霞林，在那裡等候對方，好嗎？」

  又是一個三日之約，卻是一個終生的守候！

  「記得，雪一定會記得！可是，如果雪……不幸死了呢？」雪公子感動之餘，又想到了一個現實而殘酷的問題，是的，他不希望連芯蕊像那個雪姨一樣守候一輩子，那樣他死也不會瞑目的。「芯蕊，這樣好不好？雪再補充一條約定好不好？如果在落霞林守候三年，仍然不見雪的到來，那麼你就為雪立一個墓碑，然後走出落霞林，開始你嶄新的生活吧……」

  「雪，不許你這樣說，不許！」連芯蕊的心都要碎了，天大地大，難道真的就容不下她和雪的愛情嗎？難道只有天上人間的愛情才算真愛嗎？她不希望看到那一幕，更不願意雪——死去！

  「好了，芯蕊，記住今晚的約定，我們，走吧。」雪公子揮袖擦乾了淚水，然後摟著連芯蕊向門外走去。

  外面的天空隱隱約約透出一些光亮，或許月亮也不願意總躲藏在黑暗裡吧？兩個人不約而同對視了一下，然後縱身一躍，像雙雙蝴蝶一樣飄落到到連府的院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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