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單車走

  單車就是自行車。台灣影片裡稱腳踏車，在我們那個小城，都叫單車。

  我有騎單車的天賦。這是爸爸的一個老上級說的，他是個好老頭。那時候，我喜歡在他上下班進出單位大門時為他推單車，又快又穩。他就這麼對我說，也許是在誇我。

  我爸卻不讓我學。因為我太小，又太瘦。初一暑假，我和妹妹趁他出差媽媽上班時，把他那輛又高又大的載重車拖出去，在草坪上遛，遛著遛著，就都會騎了，連跤也沒摔過。

  爸爸自然大吃一驚，不過仍然沒有給我買車。我知道家裡並不寬裕，攢一個人的工資，一年才可以買一輛單車。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一直都夢想自己可以擁有一輛小巧的單車。我最喜歡看騎單車很飛的男生，喜歡看他們在車上停著，單腳擱在校門口小池塘石欄杆邊的樣子。我還喜歡每年的旅行，那時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借一輛女式車，騎著到野外吹風。摔跤跌倒都是在那些時候經歷的。

  上大學時，班上有個小氣的男生，把單車當作寶貝，我居然可以借到。第一次騎車走在昆明的街道上，車水馬龍的情景讓我害怕。幸好一出門，碰上同班的另一個男生，他照應著，我膽子也就大了。

  後來，別人送了我一輛單車，紅色的，看上去破舊，卻非常好騎。我如獲釋寶。從此，大半個大學生涯，都和單車一起渡過。逃課，騎車在綠樹成蔭的大街小巷溜達。晚上，騎車到翠湖邊，看湖面上漂著的各種燈展。五一放假，和男友及一幫子人騎單車，花兩天時間環繞滇池轉一圈。一路上，吃很甜的西瓜，采情人草，鬧彆扭，又和好，胳膊曬得紅紅的。

  有一個周末，和一個男孩出去，情緒不好，喝了一點酒。騎在車上搖搖晃晃。他看著不言不語的我，也不敢說話。我的車突然晃得厲害，感覺要倒了。他急得馬上放開自己的車把，雙手都來扶我的車。一瞬間，我的眼淚掉了下來。一個什麼都不顧，盡力來保護你的人，無疑是對你太好了。可是，我是因為和男友吵架，才拉了他陪我散心的。他也知道，卻還要對我那麼好。我什麼辦法都沒有，只能對他笑了笑。很久以後，他還說，那是我對他最溫柔的一次，笑容的柔美讓他震驚。

  到大學畢業時，我居然有了三輛破單車。離校之前，把它們全部都送了人，也好象，送出了那段清新的年華和記憶。工作以後，幾乎再沒有騎過單車。那些曾經騎車和我出遊的男孩，都已經各奔東西。惟有我初戀的男友，還在遠方一直思念我。我去看他時，他也用單車載著我，在大街上晃悠。

  更多的時候，我自己一個人，想著他，無聊地看影碟。看《甜蜜蜜》，看《熏衣草》，看《藍色生死戀》，本來是打發時間的，卻一邊看一邊感動。原來，騎著單車走過的歲月，是那麼單純和美麗，用單車做道具的愛情，也那麼純美和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