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複雜

  蘇羽瞳再次淚盈於睫：「哥，你有沒有想過我……」她咧了咧嘴，似乎想哭，又似乎是因為透不過氣想要大口呼吸。

  蘇暢抬手伸向她，半路卻忽然停下，然後緩緩垂落在身側。

  「瞳瞳……」他聲音暗啞，滿面的頹然無奈，「瞳瞳，我怎麼會不顧慮你。可是……我沒得選擇。」說到這裡，他嘆息一聲，閉了閉眼，「齊尚研雖然很有魄力，可做事也太過激進。他這些年步子太急，野心太大。警方早就已經不能再按捺。」

  蘇暢睜開眼，神色平靜許多：「瞳瞳，齊家傾倒只是時間問題。所以，我必須早作打算。」

  蘇羽瞳抿唇不語。視線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臉上，可神思卻不知飛向了何處。

  蘇暢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目光飄散同樣微微失神。

  沉默蔓延許久，直到屋子裡的掛鍾「鐺——」地忽然敲響。

  蘇羽瞳被驚到。戰慄過後，心神倒是微微定了下來。她眼中焦距重新聚攏，同時想起什麼：「對了，那場爆炸……」

  「那是個意外。」蘇暢笑了出來，看蘇羽瞳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麼，「齊尚研對我暗中和秦百函合作的事，已經有所懷疑。而且警方也開始注意到我。所以，我原本的確想製造一場事故，金蟬脫殼。但沒等到機會，就遇上了一場真的爆炸，而且差點兒送命。」

  「嘩啦」一聲響，是蘇羽瞳碰翻了手邊的碟子。

  「別怕。」蘇暢見她臉色蒼白，急忙抬手安撫，「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別擔心。都過去了。」

  「過去了……」蘇羽瞳重複著他的話，眉眼間的哀傷越仙濃重，「過不去的哥。你幫齊家製毒，警察不會放過你的。你還回來做什麼！」她忽然激動起來，「你回來幹什麼！」

  「因為我還有事情沒做完。」蘇暢靜靜地看著她，眸中情緒複雜，「瞳瞳，炸死逃脫不是我的目的。我隱忍這麼久，不是為了最後像老鼠一樣只能躲藏在陰暗裡，惶惶不可終日。而且……」他咬了咬牙，後面的話出口有些艱難，「而且我總要看你一眼才放心。」

  「可是你會死的。秦百函一直在找你，警察也在找你。不管……」

  「不管怎麼樣，我都會活下去。」蘇暢打斷了她，一字一句，緩慢堅定，「瞳瞳，我能死裡逃生一次，就還會有第二次。相信哥哥，我不會死。不單單是我，還有林嵐，我們大家都會好好的活著。」

  「林嵐……」蘇羽瞳怔了怔，眼中光芒一閃，「林娜，就是警方的人告訴我說林嵐販毒，她到底有沒有？難道她一直和你一起？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詐死！」

  「不是。」蘇暢搖頭否定，「林嵐她……」他欲言又止，抬手摁了摁額角，露出一絲苦笑，「你還是自己問她吧。」

  「什麼？」蘇羽瞳震驚。

  可更震驚的還在後面。

  蘇暢站起來，走過去拍了拍她頭頂：「瞳瞳，想不想見見你外公？」

  深咖啡色的地毯上印著花紋，打眼便知價格不菲。

  隔著一層鞋底，依舊能感覺到那種宣軟。落地時的聲音被它吸收得乾乾淨淨。可蘇暢剛才的話，卻仍舊不斷地敲打在她心上。

  蘇羽瞳肢體有些僵硬。她深吸口氣，眸光流轉間掃見走廊牆壁上的燈，那種身在夢裡無法清醒的感覺愈加強烈。

  齊尚研的爺爺竟然是她外公！不僅如此，蘇暢的命也是他救的。就連上次她被秦百函劫持時，暗中放冷槍助她脫險的人，都是他！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個混亂的情況？！

  誰能告訴她，這根本不是真的。她就是在做夢！

  蘇羽瞳頭疼地皺起眉。與此同時，牽著她手前行的那個人也停了下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準備，腳下一絆，往前蹌了半步，肩膀撞上他胳膊。

  蘇暢回過頭，看見她滿臉的愁容不由輕笑：「頭疼了？」說著抬手撫上她太陽穴，輕按了兩下。

  再往前兩步是兩扇緊閉的木門。蘇羽瞳視線掠過上面的花紋，最後落在蘇暢臉上，委委屈屈地叫了她一聲：「哥……」然後便垂了眼帘，兩隻手緊攥著他的衣襟，咬住嘴唇不說話。

  從小她心裡緊張或者是受了委屈的時候，就會這樣牽著他的衣角不放。

  蘇暢有些好笑，把她的手從衣襟上拽下來，握在自己手裡，又在她頭上摸了摸：「瞳瞳，怎麼了？」

  「哥……我……」蘇羽瞳欲言又止。

  「別怕，他是你外公。」

  可他也是反派大boss！蘇羽瞳在心裡默念一句，頭垂得更低：「我不是怕，我就是……」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去接受，去面對。儘管今天下午，她還追問秦川是否查到自己外公的下落。可現在，她卻寧願一切都是假的。

  想到這裡，蘇羽瞳心頭一凜。

  她明白了。為何宣城各方面勢力翻天覆地的找蘇暢，她能置身事外。為何齊尚研那樣毒辣的人，卻始終對她待之以禮。因為她和齊家老太爺的淵源！

  秦川的躲閃和搪塞忽然閃過蘇羽瞳腦海。她眸中的溫度漸冷，眉間的疙瘩越擰越緊。他應該是早就知道了她和齊家的關係，卻一直隱瞞不說。或許，她絞盡腦汁不得其解的時候，他還在暗自竊笑，看她的笑話也說不定！

  「瞳瞳？」她久不出聲，他只好開口催促。蘇暢嘆息著，將她輕攬進懷裡，「去見見他吧。今天帶你來，也是他的意思。不管怎麼樣，他都是你外公。他一直都惦記著你。」

  然後，他話音剛落，那扇門便被人推開了。

  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看見佇立相擁的兩人微微怔愣，隨即神色如常。他微笑著沖蘇暢輕輕頷首：「蘇先生。」說著看向從他懷中退出的蘇羽瞳，後背前傾略鞠了一弓躬，「羽瞳小姐，歡迎您。如果您緊張的話，可以和蘇先生一起進去。不過老先生還是希望單獨和您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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