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說謊

2024-09-14 05:43:19 作者: 花時玖
  安然頹然地鬆開了手:「那怎麼辦?是不是就沒辦法了。」

  至少他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趙欽只好避重就輕道:「然然,我只能告訴你許伯母不會有大事。許伯伯……只要他沒事,就真的沒事!」

  安然的心一沉再沉,到了谷底。

  她不是傻子,有些道理還是明白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而且,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算查到最後真真切切的沒什麼,許天華的前途也算到頭了。

  兩個人都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抬起頭來,神情無比的倔強:「我不相信就一點辦法沒有!不管許伯伯是不是冤枉的,我總要想辦法弄個明白!」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趙欽說的沒錯,許媽媽果然沒過兩天便回來了。只是整個人都有些萎靡,比上次和安然在超市外相遇時還要蒼老憔悴許多。不過精神還是可以。

  安然是隔了一天才去看她的,結果兩個女人見面沒聊幾句,許媽媽就抱住她哭成了淚人。

  中年喪子已經是痛不欲生,如今丈夫又攤上這種事,無異於天徹底塌了下來。任誰都不可能不悲痛。

  安然這兩天也是四處奔波,然後四處碰壁。

  能找的關係她幾乎都找了。爺爺的學生,爸爸的舊友,還有她小叔的同事,她都找過。

  可所有人聽了她的來意之後,答案都出乎意料的一致……不知道!甚至於連半點消息都不願意透漏給她。

  她這一次算是徹底明白了什麼叫樹倒猢猻散,人走茶涼。至於這其中有沒有牆倒眾人推,落井下石的,就不得而知了。

  人在悲傷中壓抑久了一旦失控就像是洪水泄閘一樣,很難平復。

  安然一直陪著許媽媽吃完晚飯,等到她情緒穩定了才回去。

  她這幾天又搬回了和小美合租的那套小公寓。而陳遠衡那瘟神最近幾乎在她視線里消失了。他不出現,她當然不會自投羅網地跑回去。可每天去外面奔波,和爺爺和小叔一家住在一起又實在是不方便。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天黑,小美破天荒的沒出去打工,進門就問她:「怎麼樣了?」

  安然也沒心情和她詳細介紹情況,應付性地擺了擺手,沒精打采地進了浴室。洗過澡換了衣服,她剛把自己扔進床上,手機便響了起來。拿起來掃一眼,陌生卻又有些印象的一串數字,安然頓了一下才想起來那是陳遠衡的號碼。

  本不想接,可猶豫兩秒還是劃開了通話鍵。然後皺起眉頭,壓著心裡的厭煩「餵」了一聲。

  那邊忽然沒了動靜。

  安然又「餵」了一聲,還是沒人答應。

  「有病吧!」她不耐煩地嘟囔了一聲,就要掛斷電話的時候聽筒里卻傳來男人懶洋洋的聲音。

  「然然。」

  「幹嘛?」

  「這麼晚了還沒睡?」

  「被你吵醒了!」

  聽筒里傳來兩聲低笑:「好幾天沒見了,火氣怎麼還這麼沖!」

  安然抿著唇沒說話。

  「明天我去接你。」

  「唉……別!」安然立刻叫出來,完了火急火燎地說道:「你別來接我!被我爺爺看到怎麼辦?我告訴你,我還沒呆夠呢,我要陪爺爺在住幾天!」

  「還在你爺爺家?」


  「廢話!不在爺爺家我還能在哪?」安然扯足了嗓門兒沖他吼,「我告訴你啊,明天不許你過來,我還要再住幾天!」怕他不答應,又特意加重語氣強調一遍,「我要再住幾天,你不許過來!」

  結果那邊的人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一聲,便掛斷了電話。

  看這態度他應該是答應了,安然聽著『滴滴』的短音吁了口氣。扯過被子,蒙頭強迫自己睡覺。

  老舊的居民樓外面,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劃破夜空,一輛黑色路虎忽然急速躥了出去。似乎和它的主人一樣,都急於要發泄著什麼。

  安然第二天起個大早出了門。

  她又是去找之前和父親一起共事的一個伯伯。

  因為在幾乎所有人對她說「不知道」的時候,只有他諱莫如深地告訴安然:「既然不是自己家的事,還是明哲保身的好。況且這件事就是想管,也根本摸不到門路。」

  所以她今天還想再去問問情況,哪怕只是隻字片語的消息也好。她不死心。在一切沒有定論之前,不管碰多少次壁她都不會放棄!

  可安然這次連人影都沒見到,就直接被打發了。對方的秘書告訴她:領導去外地學習進修,昨天就走了,最快也得半個月。

  不用想也明白這是騙人的說辭。但終歸不是死纏爛打的人,明知道要找到的人這會兒可能就在辦公室里,她也只能是悻悻地轉身離開。

  結果剛出了辦公樓,就猛地看見自己要找的那個伯伯就站在台階下面,正殷切地和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說些什麼。而那個男人……正是陳遠衡。

  安然看著這情景有些發怔,還沒等反應陳遠衡已經朝她這邊看了過來。深邃的目光平靜無波,卻無端地讓她心裡一陣發憷。

  那邊正說得熱烈的人明顯也發現陳遠衡走神了。住了聲兒順著他的視線瞧過來,一見是安然,神情頓時有些尷尬。但下一秒便堆起一臉的笑,衝著安然招了招手:「來安然,這是遠大的陳總。年輕有為啊!標準的鑽石王老五。」

  「您說笑了,我現在可不是什麼王老五!」陳遠衡眯著眼笑了一聲,「您別費心介紹了,我和然然一家的!」說著在對方不可置信的眼神里走上台階把安然的包兒接過來,手拉手地和她並肩走下台階。

  經過時和他略一點頭,「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聚!」說完直接牽著人去了停車場。


  陳遠衡今天開了輛路虎SUV。

  他提溜著安然將人塞進車裡,發動引擎時忽然問了一句:「昨晚上不是說要在家裡多陪陪爺爺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啊?」安然被問得有些搓手不及,反應了兩秒才訥訥地開口,「我來看看我爸爸的老同事……」

  陳遠衡看她一眼,沒說話。

  安然因著他那犀利地一瞥心頭一顫,嘴上卻毫不示弱地喊道:「你看什麼看!」

  陳遠衡繼續沉默,只是臉色微寒,狠狠把油門兒狠踩到了底。

  黑色的車子一路疾馳著。

  安然起初以為陳遠衡是要開回別墅的,可不成想他竟然在三環那裡改道,然後一路去了郊外的水庫。

  這個季節還是汛期尾巴比較危險,沒有人會來游泳或是釣魚。

  四周靜悄悄的,似乎除了他們兩個就再沒個活物兒。

  這讓安然心裡隱約升起一絲不安。她伸手去推車門,卻發現中央控制鎖被落下了。只好扭過頭去駕駛位置的人,皺眉:「陳遠衡,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你說呢?除了你,我還能幹什麼?」陳遠衡眉梢一挑,然後俯身過去,一點點逼近了她,「然然,你不覺著這裡清清靜靜的,真是個辦事兒的好地方麼?」

  安然腦袋裡「轟」地一聲,緊著就是想逃。可前面是他硬實的胸膛,後面是冰冷的車門,她只能被困在這方寸之間,瑟瑟發抖,進退不得。

  「然然,你這是怕我?」陳遠衡輕佻地往她臉上吹了口氣。

  安然一個激靈:「陳遠衡……你別這樣兒!」

  「哪樣?你是我女人,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陳遠衡眼神陰冷語調卻低柔,「安然,我沒上幼兒園的時候說謊就比你溜多了!」

  像是被某種吐著芯子的生物纏上的感覺。安然縮著脖子,拼命往後躲。

  他這副陰陽怪氣的樣子是她從來沒見過的,相識以來的第一次,她在面對他時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心裡涼的發顫。

  原來不發怒的陳遠衡竟可以這麼可怕。

  「瞧瞧,這幾天折騰的人都瘦了!」陳遠衡抬手在她的臉上颳了兩下,「為了許墨林他爹,沒少奔波吧。」

  許天華被停職審查的事情他一早就聽說了,安然這個折騰法兒完全在他意料之內。這兩天她四處碰壁他也一直冷眼瞧著。他最氣的不是別的,這丫頭怎麼寧可低三下四的求些不相干的人,也不肯低頭來找他呢?

  他是心裡吃味兒不願意,可她真掉兩滴眼淚撒撒嬌,他還能連個消息都不給她透露?還跟他扯謊說是要多陪陪爺爺。

  安然哽咽了一聲,幾乎要哭出來。

  「心裡罵我變態呢,是不是?」陳遠衡捏著她水嫩的臉蛋掐了把,「怎麼著,這次不懷疑是我乾的,不來找我拼命了?」

  安然咬唇默然。

  就算是習慣性思維也好,她起初不是沒懷疑過他。可這期間趙欽多少探聽出來點兒消息,說是許天華大概一年以前就被盯上了。那是個時候……她還根本不知道陳遠衡是哪個專業的。

  「然然,你奔波了這麼多天,問著什麼消息了麼?」陳遠衡久久聽不見她出聲兒,眯起了眼「我問你話呢!」

  「沒……」

  「不想知道許天華的近況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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