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場夢

  白青瓷怔住，剛剛還在天上的心這一秒徹底跌落深淵。

  她蒼白著臉，僵直在那裡，瑟瑟發抖。是啊，她怎麼就忘了呢？秦燁這個變態連顛倒乾坤的本事都有，這種小事一句話就能卡死她。

  而最可笑的是她竟然還在他面前高興得意忘形，企圖能夠擺脫他的威脅。

  秦燁唇邊的笑容漸漸消失，神情里的冰冷仿佛凍結千年的寒冰：「白青瓷，今天可是你自己找死！」說完，他忽然用力卡住了她的喉嚨。

  其實白瑞祥這幾年的身體就不算太好，只不過每次白青瓷探監的時候，怕女兒擔心都報喜不報憂。

  只是他能瞞得過白青瓷，卻瞞不過秦燁，雖然他從來沒有正面介入過他們父女之間。

  所以，秦燁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著手白瑞祥保外就醫的事情，打算趁著白青瓷生日這天作為禮物。只是他沒有想到，白瑞祥會在今天意外摔傷住院。更沒想到白青瓷不僅對他的心意不屑一顧，竟然還妄想著能夠就這麼擺脫他。

  這原本是他費盡心思準備給她的驚喜，可此刻卻成了令他難堪的笑柄。

  無邊的憤怒和自嘲在胸口處澎湃激盪。秦燁冷眼看著白青瓷因缺氧而逐漸漲紅的臉，逐漸用力地收攏了手指。

  窒息感突然增加，白青瓷翻著白眼兒終於感受到一種瀕臨死亡的絕望和恐懼。她覺著秦燁這次是真的想要她的命，而不是如以往那般，只是以懲戒為目的的要她難受。

  白青瓷死死扒住秦燁的手，拼命晃動身體掙扎反抗著，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然而即使她用盡了全力，卻也無法撼動秦燁分毫。

  時間仿佛被無限延長了下去。

  眼前是望不到邊際的黑暗，白青瓷反抗的力氣越來越弱，她覺著自己的喉嚨似乎只剩下三分之一，馬上就要斷了。

  算了吧，就這樣吧……

  一切早就該結束了。如果當初不是她貪生怕死，不敢結束自己，就不會在秦燁的欺凌和陰影里生活這麼多年。

  這種日子她真的受夠了，今天讓秦燁給她個痛快也不錯，正好醫療不了！

  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滾落，白青瓷用最後一絲力氣在心裡默念了一句「爸爸，對不起……」，然後邊頹然鬆開了雙手。

  死亡卻並沒有如期而至。

  就在白青瓷放棄掙扎的同一時間，脖子上的桎梏也突然消失了。

  喉嚨火辣辣的疼，仿佛已經不屬於她自己。大量的空氣有在這一瞬間灌入口鼻，直衝進肺里，更是雪上加霜。

  白青瓷難受到了極點，可她卻連咳嗽或是大口喘息的體力也沒有。她知道秦燁此刻仍舊站在自己的近前，也可以感受到縈繞在他周身那種冰冷刺骨的氣場，可她已經破罐子破摔的顧不了他只能像是一灘泥一樣癱軟在沙發里，星眸微閉，氣若遊絲。

  然後，就在這意識迷迷糊糊間，她聽見凌亂而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再然後，是房門被用力關合的聲音，回音陣陣，如同山響。

  門外嘈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徹底歸於平靜，白青瓷才完全放鬆下來。

  劫後餘生的感覺似乎更加不好受。

  疼痛和無力更甚，此刻她終於發覺就連自己的風衣也已經被汗水浸透。貼在身上，一片的冰冷粘膩。

  白青瓷強忍著喉嚨不適感，輕且緩慢地做了幾次深呼吸。隨後微睜開眼睛在寂靜的客廳里環視半圈兒，復又輕輕闔上。

  一小會兒，只休息一小會兒……等稍微恢復些力氣，她就離開這兒。

  只是白青瓷並沒有等到自己體力恢復，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而且因為驚嚇過度的緣故，她這一覺睡得並不舒服。先是在浮浮沉沉間，覺著有另一個自己從身體裡分離出去在半空中飄蕩。然後飄著飄著就飄到了她不認識的地方……

  蔚藍的天，潔白的雲，還有鮮花滿地的曠野。一切乾淨美麗的猶如仙境。

  她聽到女人清脆動聽的嬌笑就在不遠處，然後身子便開始隨著風飄蕩，不由自主地飄向了聲音的源頭。

  白青瓷覺著自己飄了很久很久，直到一片一望無際的湖泊出現在視線中，笑聲也忽然消失了。

  萬物俱寂。

  那一剎那，似乎這天地之間只剩下了她孤身一人。

  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真實而沉重，最後緩緩落地，站在了湖邊上。

  湖水很清澈，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波光。

  白青瓷看著湖面，然後不知道為什麼，腦袋裡竟飄過「千野湖」三個字。

  可這裡怎麼會是千野湖？！

  彷徨疑惑中，有腳步聲傳人耳中。

  她一驚，回頭看見有人正緩緩朝自己走來。白靴白袍，衣袂翩躚，青絲飛揚。

  竟是……秦燁！

  驚異伴隨著恐懼一同湧上心頭。有個聲音在她腦海中吶喊著「快跑」！然而兩條腿卻像是長在了原地一般，無論如何也無法挪動半步。

  心跳在耳邊擂動，呼吸越來越重。

  「秦……」白青瓷下意識張嘴想叫他的名字，卻在看見他唇角那抹冷笑時驀地噤聲。

  而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她，雙眸漸漸變得赤紅，神情漸漸變得猙獰：「白青瓷，你該死！」說完，他忽然獰笑著伸出手重重地將她推入了湖裡。

  「啊……」嘶啞地叫聲衝破喉嚨，白青瓷終於驚醒過來。

  日光燈明在頭頂晃晃的亮著，她還在客房的沙發上。

  夜涼如水，一片寂靜。

  原來只是一場夢。

  白青瓷長吁口氣，只覺得喉嚨腫的好像只剩下了一個縫隙。可好在身上已經不那麼癱軟。

  她掙扎著起身，從風衣口袋裡翻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後凌晨一點十五。豎著耳朵聽了聽，裡面臥室半點兒動靜也無。

  秦燁應該是一直沒有回來。

  白青瓷站在那裡環視了一圈兒，在茶几後面發現了自己的背包。她踉蹌著過去撿起來，又檢查了一下沒落下什麼東西，趕緊準備離開。

  可就在她手指剛剛觸碰到房門把手的一瞬間，耳邊就響起「咔」地一聲。

  房門被人拉開的一瞬，她正好和外面的人四目相對。

  然後，她看見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神態那弧度，同夢境中的一模一樣：「你這是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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