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紀亭亭回到基地時，吉米已經急得快哭了，見她平安回來將上帝、真主、釋迦牟尼都感謝了一遍。兩人準備一番便投入工作，目前當地政府已經開始調查這次恐怖襲擊的組織成員，紀亭亭實時轉播報導。

  翌日傍晚時分，吉米帶回來幾張列印的照片作為紀亭亭新聞稿的插圖。這是政府不久前剛調查出來的恐怖分子畫像，和此次恐怖襲擊有關。

  紀亭亭一張張拍攝記錄，吉米在一邊解釋：「這個是當地人，從小就被恐怖組織收養，早就是政府的黑名單了。這張是個新面貌，以前沒出現過，據剛才的調查說，這個人曾經是AS的反恐特工，叫艾文。」

  紀亭亭一愣，心臟狠狠跳了一下。

  「你說這人怎麼想的啊？當了幾年反恐特工，現在又成了恐怖分子，體驗人生也不能這麼個體驗法啊。紀，你怎麼了？」

  她捏住那張照片，嗓子發乾：「你說這個人，第一次被當地政府發現調查是嗎？以前的恐怖名單里，沒有他？」

  「是，是新面貌。」

  她猛地起身，抓起桌上的車鑰匙：「我要出去下。」

  如果這是他第一次被曝光，在這之前必定無人知曉他恐怖分子的身份。而昨夜季繁說的那名將要與他接頭的戰友……

  她不敢再想，將油門踩到底，沖向百里之外的化工廠。

  落日褪去光芒，天色一點點沉下來，這座聳立在荒原上的工廠投下巨大的陰影。而破舊的房間內，季繁正持槍與對方對峙。

  他沒有憤怒，沒有緊張，仍是含笑的模樣，連語氣都輕鬆：「果然除了自己，誰都不能信。」頓了頓，笑了一下，「不，還有另一個人。」

  對面的男人眼神陰戾，聲音喑啞：「季，以前我處處不如你，如今，我們終於有機會一決高下。」

  季繁笑了笑：「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的槍法一向快於你，除非你帶了人埋伏，否則，你依舊會輸給我。」

  艾文咧開嘴角：「你們中國人真是狡猾，死到臨頭還想詐出我有沒有帶幫手。季，實話告訴你，我一個幫手都沒有帶。我要堂堂正正地打敗你，用恐怖分子的身份打敗你，這樣，你會很屈辱吧？」

  季繁撇嘴聳肩：「並不。曾經的反恐特工成為恐怖分子，感到屈辱的是你才對。那份名單也是你從中做了手腳吧？為了拉我下水，你還真是不遺餘力。」

  三年前，艾文因為犯錯被反恐部隊開除。這些年他同季繁一直保持聯繫，畢竟兩人曾是親密無間的戰友，可人心難測，原來他心裡一直都仇視他。他要季繁也像他一樣，被開除，甚至被通緝。人一旦嫉妒起來，無論男女，都如魔鬼可怕。

  日光西沉，四周緩緩暗下來，季繁緩緩抬手，而艾文也扣動扳機，千鈞一髮之際，突然一聲槍響。

  季繁猛地倒地滾動，抬頭去看時，艾文捂住心口正緩緩倒下。而他身後……逆光中，紀亭亭雙手握槍，髮絲飛揚。

  真是個……莽撞又大膽的姑娘，不過，他很喜歡。

  第一次開槍，紀亭亭虎口震得生疼，她卻顧不上，朝著倒在地上的季繁飛奔過來。他彎著唇角，在她跑到面前的一剎那張開雙臂。這個姑娘，遇到她，真的很幸運。

  紀亭亭全身上下檢查一遍，聲音焦急：「沒受傷吧？」

  季繁眨眨眼：「紀小姐，我全身都被你摸了，這不太好吧？你不負責，恐怕是要擔責的。」

  紀亭亭哭笑不得，一巴掌打在他心口，扶著他站起來。那紅繩盪在她眼角，他的聲音又輕又柔：「紀小姐，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你呢？」

  她正要回答，身後突然傳來嘀嗒的響聲。

  紀亭亭茫然回頭，季繁已經一掌將她推出去。目光所過之處，是他因驚恐而扭曲的面容。他朝她撲過來，整個身體將她護在身下，下一刻，爆炸聲響破天際。

  火光在眼前鋪開，世界像進入真空，一絲聲音也聽不見，可她獨獨聽見季繁撕心裂肺的聲音，他在喊她：紀亭亭。

  那是季繁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是紀小姐，而是紀亭亭。

  這三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原來這樣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