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2024-09-14 07:12:06 作者: 丟了個西
  10.16 周日

  早上醒來後陳序不在,我看了一眼手機,他說他去外婆家接丟丟了,一會兒回來。

  看他發消息的時間,應該剛走沒多久。

  我沒有回覆,給盈盈她們發了消息,然後放下手機簡單地洗漱了一下,接著便開始收拾東西。

  我這幾天已經把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搬回寢室了,剩下的只有衣服和一些瓶瓶罐罐。

  陳序這幾天早出晚歸,來去匆匆,在家就睡個覺,給了我充足的作案時間。

  剩下的物品收拾起來並不費力,我將一切打包完畢,陳序還沒回來。

  我讓盈盈她們先把我的東西送回去,我在這裡等陳序回來。

  我坐在客廳沙發上,目光落到這個家的每一處,心中固然有不舍,但更多的是釋然。

  解鎖聲響起,陳序回來了。

  丟丟這幾天活潑了很多,它見到我小跑到我腳邊,輕輕地搖尾巴。

  我蹲下來,摸摸它的小腦袋。

  陳序換了拖鞋走過來,笑著說:「外婆說今天丟丟交到朋友了,沒剛開始那麼害怕了。等我們放假了帶它去沙灘玩吧,我看視頻上……」

  我站起來,望著他稜角分明的臉,無情地打斷他的話:

  「陳序,我們分手吧。」

  「陳序,我們分手吧。」

  客廳里響起我冷靜平和的聲音,陳序餘下的話被硬生生地噎在喉嚨里,眼角眉梢含笑的痕跡陡然凝結,好像是電視裡的人物被按了暫停鍵。

  他失神地站在我面前,仿佛一朵迅速枯萎的玫瑰,剛才的神采奕奕全然崩塌,明明是一個活人,卻甚至沒他小臂上文著的玫瑰鮮活。

  「……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沉默了片刻,陳序一雙琥珀色的瞳孔望著我,艱澀地開了口,「我不會哄你開心,不會說好聽話,性格也彆扭,也沒有眼色,不知道別人在有意無意地欺負你,腦袋轉得慢,沒能及時出來為你說話。」

  他並沒有問為什麼,只是在一條一條陳述自己的缺點,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

  「我脾氣也不太好,不懂為人處世,和我們倆交流比較多的人,好像都在私底下說我配不上你。」他輕聲說,「有人說你值得更好的,還有人說不知道你是怎麼忍受得了我的。」

  陳序垂下眼睛,滿臉的落寞,聲音也有些發顫:「你提分手是應該的。」

  之前羅列的種種像是證據,直接導致一個不可避免的結果。

  他說:「我這麼差勁,你早該提分手的。」

  陳序每說一句,我的心就跟著一抽一抽地疼,不是一股腦的劇痛,是鈍刀緩慢下刀的痛感。

  聽他的話音,原來他早就知道我要和他提分手了,怪不得他這段時間這麼反常,放低了姿態,似有若無地討好我。

  原來我在醞釀著和他提分手的時候,他在擔心著我和他提分手啊。

  原來我在煎熬的同時,他也不好受啊。

  並且他還把自己想得很差勁,他明明有很多做得好的地方,他卻全都忽略掉了。

  不該是這樣的。

  他才不是一無是處。


  「陳序,你不該是這樣的,你這樣子,不像以前的你。」見他這樣,我更加堅信了自己的選擇,「所以我們分開,結束這段關係是對的。我們在這段感情里,都喪失了部分的自我,變得不像自己了。」

  他抬起眸子,像在對我說,也像在喃喃自語:「可是我離不開你。」

  我搖了搖頭,「你只是習慣了,習慣會變淡。」

  陳序不再言語,只是看著我。

  我不想拖泥帶水,頓了頓,直接說:「我的東西基本上都搬回寢室了,你如果發現我別地落下來的東西,可以直接扔掉,不用對我說。」

  陳序靜靜地聽著,死水一般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如同找到希望一樣,他頗為急切地對我說:「丟丟呢?你不要它了?」

  視線落到趴在地上的小身影,它穿著明黃色的小衛衣,惹眼得很,像極了一個小太陽。

  這是我為它挑的,我想讓他把過去所有的難過事都忘掉,逐漸成為一個溫暖奪目的發光體。

  雖然捨不得它,但我還是狠下了心,抬頭望著陳序,咬咬牙說道:「它本來就是你撿來的狗,你留著是應該的。」

  陳序蹙著眉頭,表情不解中又帶著懇求,「它才被撿回來,狀態才好了一點點,你怎麼能不要它呢?」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良久才說出三個字:「對不起。」

  陳序肩膀往下沉了沉,顯得十分無力,臉色也更加蒼白了。

  搖搖欲墜的模樣,在懸崖邊,似乎下一秒就能落入萬丈深淵。

  他沒再說話,我覺得我的話說得夠清楚了,於是說道:「就這樣吧,那我先走了。」

  我一鼓作氣地走到門邊,打開了門,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我的手腕就被扣住。

  我轉過身,映入眼帘的是陳序毫無血色的臉,他握住我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狗狗受到驚嚇也會渾身不由自主地發顫。

  陳序緊盯著我的眼睛,眼圈和鼻尖都紅紅的,聲音也像生了鏽:「那我呢?」

  他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著我,我聽到他繼續問:「我,你也不要了嗎?」

  拋去了高高在上的自尊,隱忍著問出了這樣的話。

  刻意忽略自己心口的鈍痛,我沖他笑了笑,說:「我要全心全意地去等待新的人了,希望你也是。」

  接著抽手,走出門去,關門。

  陳序慘白的臉,紅紅的眼角,以及丟丟追到門前的小小身影被擋在門後。

  門沒被打開,我也沒有回頭。

  我從沒有想過,一門之隔,陳序會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氣一樣,靠在門後,捂住肆虐狂跳的心臟平穩了許久。

  然後他緩緩蹲下,大手摸著丟丟的小腦袋,喉嚨哽咽:「丟丟,怎麼辦,你媽不要我們了。」

  丟丟仿佛聽懂了似的,黑漆漆的眼珠下滲出了眼淚。

  對面的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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