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下雪

  紛紛揚揚下了一夜的雪。

  這座北方小城就變成了一片白色。建築物白了，街道白了，樹木白，樓前樓後全都白了。

  我早起在陽台看滿世界的雪。這冬天的雪真美，一片耀眼的白，使世界變得無限清澈。遠處，魏巍雪峰飄渺；近處，晶瑩雪花飛舞。真是一個夢幻的世界，極目神秘。

  手機微信響起滴滴的提示音，是樓長老董在喊話：雪停了，大家下樓掃雪，大家下樓掃雪……

  我們這小區沒有物業。原先的物業是單位代管的，後來單位搬走了，就沒人管了。下雪了，便由住戶自行掃雪。老董喊話還在繼續，便有住戶出門。我也穿了棉服，下樓去參加掃雪。

  第一場雪，大家都很喜歡。住戶們雖同住一棟樓，但平時各上各的班，各帶各的孩，是難得聚一起的。因了這雪，大家聚一起，便都很興奮。互相打招呼、寒暄，有年輕人便打了雪仗，團結和睦，其樂融融的景象。很快雪便清掃完，老董招呼說，這是今年第一場雪，咱小區沒物業，今後的雪咋整？是大家一起掃，還是湊錢雇物業。

  大家便發言，七嘴八舌的。有說大家一起掃的，熱鬧；也有說掏錢顧物業的，怕工作忙顧不上。但多數人還是傾向於大家一起掃，說是一冬天也下不了幾場雪，大家湊一起，就當開團聚會了。鄰居們都聚聚，有利於增強團結。老董便作的決定，下雪天大家一起來掃雪。

  大家都盼著下雪，可雪就是不下。都過了半個多月了，第二場雪才來。老董在微信群里喊話，住戶們很快就下來了，見面打招呼、寒暄，嘻嘻哈哈的，其樂融融。

  但接下來的幾場雪，老董喊話，出來掃雪的人就不是那麼全了。有給老董微信請假的，有托人帶話說今天參加不了的。之後的幾場雪，下來掃雪的人就越來越少了。起初還有微信請假，後來連請假的也沒有了。更有甚的，大家都在掃雪，他卻裝著有急事的樣子，匆匆走了，像這雪跟他丁點關係沒有似的。

  只有住在一樓的胡大爺，每次掃雪都堅持。胡大爺原先是單位的門衛。單位搬走後招了新的門衛，胡大爺便不再上班。胡大爺人很隨和，我們樓里的人都很喜歡她。

  胡大爺住一樓，每次掃雪便出來得早，有時樓長老董還沒喊話，胡大爺已把雪掃了一片了。胡大爺掃雪很認真，旮旮旯旯的都要掃到，每次掃完雪還要樓前樓後的檢查，把沒掃乾淨的再掃掃乾淨。我問過胡大爺。胡大爺說當門衛時習慣了，下雪就想掃。我笑笑，想說什麼又沒說什麼。

  這幾天飄的是毛毛雪，每天早上都是薄薄一層，掃不掃都可以出行，我們掃雪的人就鬆懈了。先是有幾個人出來掃雪，後就只剩下胡大爺一個人了。我們下樓上班，與胡大爺打招呼，說胡大爺辛苦了。胡大爺便說，一點點雪，我掃就行了，大家都忙，就不受累了。

  之後下雪，住戶門便不再下來掃雪了。掃雪的就只有胡大爺一個人了。

  這天早起，聽樓下有人聲嘈雜，還有一群人在圍觀。便下樓，見是一個陌生的男子扯著胡大爺在嚷嚷。聽明白了，是他家老爺子跌倒了，是踩了未掃乾淨的積雪滑了一跤跌倒了。

  便有人問是誰掃的雪。

  便有人說是胡大爺掃的雪。

  便議論老爺子跌倒該誰負責的問題。

  我擠進人群，見一個老爺子躺在地上，胡大爺蹲在一旁在努力要把他扶起來，陌生男子站在一旁趾高氣昂。我說快把老爺子送醫院吧，誰的責任到時再說。

  陌生男子不依：住院費誰掏？

  便有人說該胡大爺掏，他沒把雪打掃乾淨。

  便有人說不該胡大爺掏，他是在義務掃雪。

  就聽躺在地上的老爺子怒喝：混帳，快送我上醫院，住院費我掏。

  幾天後，胡大爺被兒子接到另一座城市去了。

  我們樓前的雪，積了一次又一次，再沒人主動來掃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