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中全會

  一

  山西的同志給我們講了這樣一個事例：有一個同志執行立三路線很堅決，當教員講授三民主義課時，他突然跑上講台大喊：「反對飯桶教員，我是共產黨員，大家跟我來鬧革命吧！」

  這一喊把學生們喊得莫名其妙，不但沒人響應，自己反而被校警抓走了。校方認為他是個神經病，不是共產黨員，真正的共產黨員絕不會這麼做。他就順勢裝瘋賣傻，幾天後取保釋放了。

  他深刻反思以後，不顧別人說他右傾說他是膽小鬼說他不敢革命，他鄭重地向黨組織建議，這樣發動群眾鬧革命的做法根本行不通。

  我們聽後都很嚴肅，沒有一個人發笑，如果我們笑了那就是笑我們自己。對於我們來說，這根本不是一個笑話，我們自己也都做過這樣那樣類似的冒險行動和傻事。當時，在立三路線的錯誤影響下，許多同志盲目自信，高估了自己的力量，認為當前處於革命高潮，群眾普遍對國民黨統治不滿，願意跟著共產黨鬧革命。只要公開我們共產黨員的身份，一聲號召，就會有成千上萬的群眾跟著我們幹革命，提出了「無動不爆，無爆不動」這樣一些過左的口號，採取了許多過左的行動。這種錯誤判斷，在當時非常普遍，導致許多優秀同志被捕犧牲，中間力量徘徊，不敢加入革命隊伍來，使革命被打擊，受到了極大損害。

  雖然我念過幾年大學課程，也讀過不少革命理論的經典著作，但是，什麼是策略什麼是路線，一到具體實踐中就糊塗了。

  我與許多同志一樣，腦子裡裝著左總比右好的觀念，認為「左」

  的路線總是革命的，右的機會主義路線是斷送革命的，所謂兩條路線的鬥爭就是左與右兩種路線的鬥爭。

  我過去沒有獨當一面地工作過，這時在劉天章同志的直接領導下，他手把手地指導我的工作，和藹可親又循循善誘，他的個人魅力令我深深折服。劉天章同志比劃著名兩手，嚴肅而又耐心地對我講：「所謂兩條路線的鬥爭，就是以黨的正確路線為一方和另一種錯誤路線的（無論是左的或右的機會主義路線）的鬥爭。」我才明白，這裡所說的左或右的錯誤路線，是指它顯然已經構成一種路線，至於一般工作中的右傾或左傾傾向的錯誤，在工作中應當給予糾正，但那談不上什麼路線鬥爭。而這一點恰恰總是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任意誇大，隨時隨地展開什麼路線鬥爭，使黨的事業屢次遭受空前損失，使無數青年思想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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