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幾天糾察隊到處偵緝我，我隱蔽在地下關係和幾個團員介紹的住處，東躲西藏，找不到一個安身之處。共青團員毛達明寫了一封信，拿給我一件長袍，讓我先去他的一個老鄉那躲幾天，他老鄉在太原水西門外經營著一個菜園子。晚上我躺在這家老鄉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心裡盤算著：「黨組織被破壞了，可是宋大娘沒有被捕，與其在這裡消磨時光，不如去找找她探探消息。」

  第二天天剛亮，我謝過了那位老鄉返回城裡。我四處奔波，通知了幾個同志暫時隱蔽；並報告組織，丁楚元已經叛變。我找到宋大娘家，只見兩扇大門已上了鎖。鄰居說她回鄉下了，於是我就去了白楊樹村宋大娘的娘家。

  我剛進宋大娘家院門就碰上了糾察隊，他們根據丁楚元的口供來抓宋大娘，恰巧中共山西省委書記陰凱卿同志那幾天也躲在那裡，被糾察隊抓住了。

  陰凱卿同志這已經是第三次被捕了，在這之前他曾被拘禁過兩次，只是因為糾察隊沒有弄清他的真實身份，就釋放了他。

  他剛出拘留所便去丁楚元家接頭，那裡剛剛被破壞，糾察隊留了人設了埋伏，陰凱卿剛進大門就被抓住了，他靈機一動，忙說：「我想找朋友借點錢，記錯了門牌號數，找錯了門。」

  糾察隊信以為真，便不再追問。陰凱卿從丁家出來，知道在太原城內不能久留，就前往白楊樹村找宋大娘。糾察隊進村時，他已經來不及轉移，只好和宋大娘躲進地窖，還是被發現了。

  我走進宋大娘家院落時，糾察隊正準備將宋大娘和陰凱卿押走。我看情形不對，急忙抽身向院外退去，但是已經晚了，一個敵人躥上來抓住了我的胳膊，問我：「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我已經來不及考慮了，應付道：「俺叫李維宣，是從河南來的，家鄉遭了水災沒有活路。俺有個把兄弟在太原兵工廠做工，聽說他有個親戚住在這個村，俺想打問一下，看俺那個把兄弟還在不在兵工廠，也好找個事由做。」

  宋大娘在屋裡急忙說：「不認得，不認得。」示意我趕快離開。

  我也會意說：「對，俺與這家老鄉根本不認識，俺是來找俺把兄弟的。」

  但是糾察隊對我滿腹狐疑，不容分說把我五花大綁起來。

  宋大娘對於被捕後的前途沒有抱任何僥倖想法，她把所有的衣服被褥都帶上，與陰凱卿和我一起關押在國民黨山西省黨部。這裡拘押人的房子早已滿了，草草過了一堂以後，就轉押到國民黨公安局。在往公安局轉押的路上，宋大娘注意到同時被押解的同志們穿得單薄，連一條被褥也沒有。到了公安局，在往拘留所分送時，大娘有意地只拿了一條被子。警察問剩下的那些被褥時，大娘故意高聲說：「那是他們的。」便徑直走向女犯的囚籠。

  劉天章、陰凱卿、郝敬民、于澄波等我們四十幾個被捕的共產黨員都關押在太原警備司令部大院的一所坐北朝南的大屋裡，東、西兩頭押犯人，中間有衛兵流動監視。後來大院裡的犯人越來越多，政治要犯就轉押到小院，兩個人一間囚室，分房隔離。小院裡有十幾間房子，裡面沒有炕鋪，每人只有棺材大小的地方，在地上鋪點乾草睡覺。

  敵人看管很嚴，但在上廁所或吃飯時，大家還是有機會能夠碰面。我們爭取時間，研究了如何應付審訊的對策，使敵人再也沒有得到任何新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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