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她一定是因為得不到我的回信，要乘著暑假，親自前來一趟看個究竟。她到的時候，也許正是我剛好啟程的日子。……不是這樣，那一定是她去陝西領我們的兒子回來了，那麼，我應該再看有沒有兒子的蹤影，如果已經領出了，我就可以看到了，那該多好啊。」

  她周圍的乘客，除一兩個人被座椅遮蔽著，那裡雖有兩個小孩子，但是都依偎在另一位婦人的懷前，顯然與她沒有關係。

  與她同坐的留頭髮的中年男子，那也許正是劉漢甫吧？但等他立起身子，一看又不是的。

  「我錯了，到底是我的心理作用在作怪，我太想她了，這不是她。我簡直幾乎鬧了笑話。」游海山懊惱地搖一搖頭。

  「海山，你有什麼心事？」同伴看他古怪的樣子，關心地問他。

  「沒有什麼，真倒霉，以後再說。」游海山回答道，他裝著鎮靜，噴吐出滿臉的煙氣來遮掩自己。他感到對座不遠的一位大兵好像也發現了自己的怪異，正惡狠狠地看著自己。他趕緊爬到窗口去，臉向著車外。然而游海山還是忍不住不去再看一眼。他假裝吐痰，抬頭看去，這回她的身體不向著這面了，她的頭部伏在椅靠邊的手腕上，看上去很悲傷的樣子。

  「是她，就是她，我沒有認錯。看樣子有多麼可憐呢？想不到我們過去那樣恩愛，現在竟落到這樣結果。我太殘忍了，我應該看開一切，為了過去的熱情，我應該把她拯救出來，她的苦惱只有我才能解除。雖然這期間她對我有些不忠誠，但那是充分可以原諒過的。雖然她現在已經又生了孩子，但只要她願意回來，我們還抱什麼貞操觀念嗎？這中間還有什麼難題嗎？……好，我應該去，趕快去，告訴她來到我這裡，恢復我們的關係。從此，我們再攜手共同努力吧。」

  游海山站了起來，真的想往前走去時，又瞬間失掉了勇氣。

  要是認錯了人呢？不該這麼冒失，應當再端詳個真確再說，游海山又開始思索起來:「要說她是從陝西或者太原回來，都有點不對，我先前曾經到過那個車廂的廁所，那時並沒有看見過她。

  她的出現，顯然是過了保定以後的事。可是我知道，她在保定沒有一個熟人，而且也不會有什麼重大事情使她拋下她的不滿周歲的女孩遠遠地跑到這裡的。這樣看來，還是我的眼睛看錯了。

  天下相仿的人多了，何況隔著車廂，從遠處看呢。幸虧我沒有冒冒失失地走上前去，不然，要多麼難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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