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車已經過了長辛店，快要到北平了。游海山的心仍然禁不住「撲通撲通」地跳，老是好像聽到一個細微的聲音在耳旁叫著：「永愛的……永愛的……你不要你的梅了嗎？」啊，在游海山的心底他還是相信是她。

  「我還是想著她，我還是沒有放下……然而，我還是不見面的好。」游海山最終打定了主意。

  他對同伴說：「下車的時候，我們遲下些。等所有人都走了，我們再走，我們還要去領行李呢！」

  他與杜梅的愛情終究成了過去，他允許自己軟弱了一路，懷念痛苦了一路，就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段木頭，露出頭浮在水面上他喘息了一下。

  故都一別幾年，看外形還依然舊態，可是它已滿蒙了灰塵，一切又都疏離了。車到了西站，游海山懷著警戒心情慢慢收拾著行囊，並沒有看到鄰車廂的那個女人。一切很平和，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如蓬蓬然而起的暴風，折大木刮大屋，風過後，收拾起殘磚斷瓦，一切又了無痕跡，何嘗有大風來過？

  又如一陣潮水，轟轟而來烈烈而去，依然風平浪靜，好像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何嘗有過什麼變動？

  「海山，我們住哪裡呢？」同伴發愁地問游海山。

  「是，我們住哪裡呢？」下車以後，他們不禁徘徊起來。

  一個夥計模樣的人湊上前，討好地說：「× 客棧，房飯×角。先生，住客棧？」

  這是野雞店，游海山知道他們敲詐人的把戲，不管它：「好，住去。」

  野雞店又如何，誰又怕了誰，於是他們踉踉蹌蹌地奔出了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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