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938 年夏天，同情中國的外國友人燕京大學邁克? 林賽教授和喬治? 泰勒教授利用暑假，在燕京大學地下黨員的陪同下，從北平坐火車到保定下車，然後穿過日軍封鎖線，到達了任丘縣冀中軍區司令部。呂正操同志派一支小部隊掩護他們過了平漢鐵路，到達了五台山邊區政府。

  這是他們第一次來邊區考察訪問，聶榮臻同志和宋劭文同志都熱情地接待了他們，游海山和張蘇就邊區政府的各項政策及其實施情況向他們做了詳細說明。游海山把日本人燒殺搶掠、屠殺中國人的照片給他們看，反擊了日本人宣傳的所謂「王道樂土」。他們對日本人的法西斯暴行非常憤慨，認為日本的侵略行徑邪惡至極，是威脅世界和平的最卑鄙無恥、奸詐無信的民族，必須被全世界愛好和平的人士堅決制止。他們才知道，自己看到的日本宣傳都是假的，日本千方百計歪曲事實，用虛假宣傳妄圖欺騙全人類，掩蓋自己的真實面目。他們也感到不可思議，怎麼竟然還有人對日本的暴行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甚至千方百計地幫著日本人掩蓋真相，混淆黑白，顛倒是非，助紂為虐。竟然還有人想方設法用卑鄙無恥的手段不想讓中國人知道這段歷史，恨不得中國人把這一切全都忘記。

  林邁克與游海山同齡，是英國貴族，畢業於牛津大學哲學系。

  他見游海山一身戎裝端正整齊，腰佩手槍，身姿挺拔，既有軍人的陽剛之氣，又有文人的溫潤大氣，他對游海山一見如故很有好感，打心裡佩服他的才幹欣賞他的風度，表示要和游海山交朋友。游海山也欣賞林邁克，與他相處得很愉快，游海山高興地說：「我只是晉察冀邊區的一名普通戰士，我們這裡還有許多與我一樣的人。我們這有會領兵打仗的將軍，有會搞錢糧的經濟學家，有能造槍枝彈藥地雷的科學家，還有作家和思想家，還有無數奮勇殺敵敢於犧牲的戰士，還有無數樸實勤勞的人民大眾，晉察冀邊區當真是人才濟濟。」

  游海山陪同林邁克與泰勒教授在邊區走了許多地方。他們看到士兵為了在戰場上打擊敵人正在認真操練，看到老百姓在田地里積極生產。他們看到許多穿白色對襟小褂的少年，因為營養不良，瘦得與手裡握的紅纓槍一樣，卻沒有紅纓槍高，在村口路口以及山崗上認真站崗放哨，仔細檢查人行道條，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林邁可讚嘆不已。他們看到許多中國女人，有的穿軍裝剪短髮，有的穿花布大褂梳大辮或者握一個小篹。

  她們大大方方，瞧著人時，不再害羞躲閃，眼睛也跟男人的一樣堅定，笑得豪爽，在抗日集會上大膽發言，說話敞亮、潑辣、乾脆而有力量，與男人一樣自由平等地參政議政。

  王敏是從日寇占領區逃到晉察冀邊區的女學生，她的眼睛晶亮清澈，心思純潔堅定，獨立而自信。她在邊區政府做文書和教育工作，與游海山剛剛結婚，林邁克高興地祝福他們，感嘆道：「沒有想到，在中國，在偏遠的山區，中國女性自由解放，簡直就與英國女人一樣自信。」

  游海山驕傲地說：「日本侵略者把苦難無端加注到中國人身上，我們的民族反而團結起來了，振作起來了。人民睜開了眼睛，看到另外一個世界給打開了。」

  在鄉村小學校里，黑板上寫著抗日標語，老師正在給孩子們上課。林邁克和泰勒白皮膚高鼻樑黃頭髮，孩子們感到非常新奇，有個孩子調皮地說：「你的鼻子大大。」

  泰勒教授的中文很好，就用手輕輕捏那孩子的鼻子，也調皮地回答：「你的鼻子小小。」

  孩子們對林邁克胸前掛著的德國牌照相機感到好奇，推著擠著，嘰嘰喳喳地說：「照相機！照相機！」林邁克欣然舉起手中的照相機，拍下了許多根據地軍民生活和戰鬥的照片，為晉察冀邊區留下了無比珍貴的圖片資料。

  有一次，游海山陪林邁克與泰勒參觀邊區軍民抗戰成果展覽室，裡面陳列了邊區軍隊從日軍手中繳獲的槍、炮、子彈、鋼盔、刺刀、無線電零件、氣球等物件。林邁克對一個氣球發生了濃厚興趣，問講解員：「這是幹什麼用的？」

  講解員說：「這是日軍搞我們軍事情報用的儀器。」

  林邁克反覆看了氣球及其裝置，說：「我明白了，這不是搞軍事情報的儀器，而是日軍用來預測氣象的。當然也是情報，是氣象情報。」游海山才知道，林邁克還是業餘的無線電技師和機械師。

  晚上，游海山陪同林邁克、泰勒觀看了一場抗日文藝演出。

  三盞汽燈和一把二胡、一隻口琴幾乎就是戰地文工團的全部家當了，露天舞台下黑壓壓地坐滿了八路軍戰士、邊區幹部群眾和父老鄉親。有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八路戰士負責在幕間用一隻自製的紙喇叭念戰報:「在聶榮臻同志的領導下，今年春天，我邊區軍民三次出擊平漢路，粉碎了一萬多敵人對正太路南側地區的六路圍攻，截斷了日軍的交通線，對日軍後方造成很大威脅。日軍瘋狂反擊，出動了2 萬兵力，八路圍攻我邊區，雖然打通了四條鐵路線，但是在敵後方，我們的群眾發動起來了，我們的力量更強大了。中國人民團結起來，勝利終將屬於我們！

  勝利終將屬於我們！」

  台上與台下齊聲高呼:「勝利屬於我們！勝利屬於我們！」

  中國人民的樸實、樂觀和熱情、堅韌不屈深深打動了林邁克與泰勒，他們從中看到了中國抗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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