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兇手沈易辭
2024-09-14 07:56:06
作者: 鄒詠潔
一日後,周礬剛從判獄大堂離去,而路樈卻心不在焉,開會的時候也是。
他整個心都不在了,就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的空殼。
周礬忍不住嘆了口氣,結果旁邊的搜查兵接到消息,就對著周礬的耳邊悄悄說了些什麼。
周礬聽了面色慘白,大驚失色,他的眼睛睜得不能再大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旁邊的搜查兵,問道:「消息可真?」
「確認屬實……」搜查兵低著頭,不敢直視。
「退下吧。」周礬搖了搖手說。
等搜查兵退下,路樈就意識到旁邊的動靜,他問周礬:「有沈易辭的消息了?」
「有。」周礬看著路樈眼神很是肯定。
「他在哪?他現在在哪?我去找他!」路樈一聽到周礬的回應,從剛才的狀態也變成了有靈魂的活人。
看著路樈一連串的反應,周礬既有點於心不忍,他皺著眉,眼神帶了點遲疑。
「你快說!」路樈越說越急。
「他……」周礬不敢說出口。
「說!」路樈手中的手繩隨著意念變成了一把鋒利的長劍,他拿著君影,將劍頭對著周礬的脖子,眼神凌厲、冷漠和激動。
再這樣下去,路樈會瘋的。
「他被押去了紫禁殿,正在接受紫禁城主的處分。」周礬抿了抿唇,他知道路樈不會殺他,但是這件事他遲早都要知道,他一併說了出來:「路大人,孟小姐她……她已逝,請路大人節哀……」
聞言,哐的一聲,路樈手中的長劍掉在了地上,他不敢相信地看著周礬。
「你若有半字虛言……」沒等路樈說完,周礬打斷道:「路大人,消息是真是假,你可以去紫禁城主那裡查看,現在沈易辭被當成兇手被紀城主處分!」
周礬的嘴越說越快,把路樈都說急了,他連招呼也不打,轉身就要離開。
「君影!」路樈邊喊道。
周礬腳邊的長劍自己動了起來,它飛向了路樈,速度快得成了一道風,直接以最快的速度把路樈送去了紫禁殿。
周礬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
紀紫陽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下邊,眾臣都看著中間的人,兩個侍衛站在沈易辭兩旁,而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身上不停地流著鮮血,他像是痛暈了過去。
紀紫陽收回手中的紫雷鞭,冷冰冰地道:「真不經打,才五鞭就暈過去了。」
一位侍衛行禮道:「城主殿下,接下來怎麼辦?」
「等他什麼時候醒了,那就繼續。」紀紫陽毫不留情,脾氣幾乎全都用在了鞭子上,現在的她平靜如水,只有一副冰冷的面孔。
「路大人!路大人你不能進去!」
「讓開!」
門外一道聲音,引起所有人的目光。路樈毫無分寸地闖進紫禁殿,他站在大殿中間,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傷痕累累的沈易辭,他的表情則是一言難盡。
「路大人。」紀紫陽知道路樈來的目的,有意繞著彎子,冷聲道:「您的禮數呢?真當本主的大殿是茅廁啊?!」
紀紫陽繃不住發了脾氣,也不知道是因為紀紫陽的吼聲還是突然身邊出現了一個人,驚醒了沈易辭。
沈易辭的手指微微顫抖,他睜開眼皮子,抬著眸看著突然出現的人。
他看到是路樈,卻並不意外,他渾身被鞭子抽出了血,全程面無表情,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紀城主,求您……放了沈易辭。」路樈第一次這么正經地喊一個人的身份,也是第一次這麼開口求人。
聞言,紀紫陽笑了,還是冷笑:「呵……呵呵,路大人,你沒弄錯吧?」
紀紫陽的語氣里別有風味,表情也變得微妙了起來,她接著道:「你知不知道沈易辭殺人了?殺的還是孟橋西,你居然還敢開口求我放了他?你沒事吧?路樈?」
「請您……放了他。」路樈低著頭,行了禮。
眾人都在面面相覷,都在互相確認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了,但沒人敢開口說閒話,城主和執行長的關係肯定要鬧僵了。
「放了他?那你妹妹呢?」紀紫陽冷冷地看著路樈,說:「你妹妹就不管了?你對得起她?」
話音未落,路樈跪在了地上,兩手還在行禮,他從頭到尾只有這麼一句:「放了沈易辭。」
紀紫陽聽這句話都快聽煩了,自己的妹妹都不管了?在天之靈,孟橋西怎能安息?
沈易辭看著路樈這樣低三下四,他很想說話,但是他沒有任何力氣去開口。
「路大人,我已經對你很寬容了,你全城搜捕沈易辭的時候,就已經觸碰到我的底線了。」紀紫陽還是沒有要放過沈易辭的想法,說道:「現在你妹妹已逝,你不去好好安葬,跑過來救殺她的兇手?我看在座的人就你腦子有問題!」
路樈從頭到尾都是面無表情,絲毫沒有溫度。
站在紀紫陽旁邊的段小敏都快看不下去了,她勸道:「路大人,紀城主也是公事公辦,這件事情她也是為了孟小姐出氣。」
「十二鞭閻王鞭?」紀紫陽看著趴在地上的人,冷笑道:「抗了本宮五個鞭子就撐不住了,一點也不抗打。」
紫雷鞭疼痛感不比閻王鞭差,還帶有紫電的電擊效果。
「他的傷勢未愈,又抗下新鞭,不僅讓他舊傷惡化,還又增添了新的傷口。」路樈終於說了點別的話,還說:「此事有蹊蹺,未必是沈易辭所做,肯定另有真兇。」
「他就是真兇,難不成你還拉一個人冒充兇手?別忘了你的職責是什麼。」紀紫陽話裡有話,繼續道:「你真敢因為這個人,來頂撞本宮?」
路樈的確沒有任何理由去說。
旁邊的幾位大臣,幾乎也快看不下去了,紛紛苦著臉勸這位跪在地上的少年。
「路大人,您這是何苦啊?」
「路大人,城主沒罰您已經很開恩了。」
……
「那就……」路樈開口道:「請紀城主再開恩一回,放了沈易辭。」
瘋了瘋了瘋了!!!
這件事非同小事,紀紫陽的火氣已經上涌,腦子都快炸了。
「那好!」紀紫陽終於決定道:「本宮先放過他,給你七日的時間,七日內如果找不到真兇,沈易辭拖到刑法場,當場處決。」
旁邊的大人立即對路樈喝道:「好事啊路大人,快!謝過紀城主。」
「謝恩。」路樈淡淡地說了兩個字,隨後站直了身體,朝沈易辭方向走去,他蹲下身將他扶起。
沈易辭渾身都在拒絕跟路樈的每一點的接觸,但是他痛得沒力氣推開他。
「傷成這樣還想著推開我,做夢。」路樈低聲細語,最後兩個字卻咬得很重。
沈易辭:「……」
紀紫陽揮揮手示意旁邊的段小敏,說道:「這件事情嚴格保密,不能走漏半點兒風聲,不能讓大哥和蕭城主知道,尤其是大哥。」
「知道了。」段小敏點點頭應了聲。
隨後,紀紫陽又對著下面的人,大聲宣布道:「找城內最好的大夫給沈易辭療傷,兩個時辰後,把沈易辭關進審獄,待審判!」
眾人行禮道:「遵從紀城主安排。」
……
等沈易辭再次睜開眼,就已經是在一個新的環境裡,他看著天花板,才覺得自己累得動不了身。
他全身的傷口都包紮了,為了方便包紮傷口,衣服也就沒有穿,他緩緩起身,靠著床頭。
「醒了?」
一道聲音響到耳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沈易辭悶悶地「嗯」了一聲,頭也沒回。
旁邊的少年走到床邊,出現在沈易辭的視線里,只聽到他說:「你為什麼要躲我?」
憋了很久的話,他還是開了口,沈易辭抬眸去看他,對方的眼神里滿是心疼和難過。
瞥了一眼,他移開視線,啞著聲音說:「不該麼?」
最後沈易辭又抬眼看著他,對上他的視線,很堅定地道:「我的問題,破壞了你和紀城主的關係,就讓我一個殺人的怪物消失多好。」
「阿易。」路樈皺著眉否認沈易辭的這番話,「我理解你的感受,當初在學校我有很多次這麼想的。」
沈易辭有些不可思議,他大著眼睛,片刻又忍著淚,他的嘴唇不停地抽了抽,似乎在忍,忍著自己不要落淚。
「你明明……你明明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怎麼不繼續裝?!」沈易辭說話間,將脾氣都發泄了出來。
路樈坐在床邊,他抓著沈易辭的手腕,把手繩給沈易辭繫上。
「我不要這個……」沈易辭的眼眶微紅,他用兇狠的眼神看著路樈。
「對不起,怪我,怪我不該把你卷進來的。」路樈低著頭,低聲說道:「我並沒有裝,是因為我失憶了,我不記得跟你有關的所有事情,記憶是君影給我找回來的。」
「阿易,清明回來了……」路樈最後看向沈易辭,眼神裡帶著幾絲溫柔的笑意。
他記憶恢復了,沒有一點兒缺陷,他是一個完整無缺的少年。
沈易辭沒有繃住,他抱了上去,緊緊地抱住了路樈,衣肩被淚水打濕。
他想推開沈易辭,為他擦淚,但是對方不肯,他死死地抱住,帶著清晰的哭腔說道:「我不想讓你看見我掉眼淚的樣子……」
路樈笑了,他輕輕拍了拍沈易辭的後背,輕得就好像沒有感覺,他安撫道:「我發現,無論我是路樈,還是清明,好像……都改變不了喜歡你的衝動。」
沈易辭好像沒有聽懂,他努力止住眼淚,啞著聲音說:「是我想的那樣嗎?」
他輕輕推開沈易辭,笑著給沈易辭擦去眼角剩下的淚水。
「是。」他淡淡道:「路樈早就喜歡上了你,只是不善於表達,可以原諒他嗎?」
「原諒我好不好?」最後,路樈溫柔地說了一句。
說著他從衣兜里拿出了很久沒拿出來的香囊,沈易辭睜大了眼睛,這不就是在自己世界中送他的那個「勿忘我」香囊嗎?
他居然還留著?
許久,沈易辭移開視線,低著頭,輕聲說:「我是殺你妹妹的兇手,應該是我不能被原諒?」
聞言,路樈皺著眉,他並不信沈易辭會這樣做,只是淡淡說:「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做,就算真的是你做的,我更相信你是被逼的。」
以路樈破案多年的經驗,他或許能推測到了兇手的方向,但沒有證據和引導,還不能確定。
沈易辭的心跳好似慢了一拍,他抓緊了被單,又聽見旁邊的人解釋說:「我和城主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只是她更不想招惹另一個人。」
沈易辭問道:「另一個人是誰?」
路樈猶豫了一會兒,後道:「說來話長,以後跟你解釋。」
片刻,門外響起哐哐的敲門聲,外面的侍衛迫不及待道:「還有五分鐘!」
聽到外面的動靜,兩人止住了笑,路樈收起香囊從床上起身,他回過頭說:「你馬上要被帶去審獄,七日內我要找到真兇,把你救出來。」
「清明,別太冒險。」沈易辭有些擔心。
路樈搖搖頭說:「別擔心,我不會讓你死的,還有當時的情景,你可以告訴我麼?」
「當時……」沈易辭回想著,一一道來。
當時沈易辭被劉子豪弄暈了,醒來後就發現自己出現在了路閣的主廳長椅上,正巧不巧的有人敲門,沈易辭走向大門,伸手去開。
來的人是段小敏,那個時候沈易辭並不認識面前的女子,本來想開口問她是誰,然後段小敏說自己是紀城主的近身侍女,還說是奉城主之命找孟橋西去一趟紫禁城。
但是來到御廚,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孟橋西的頭髮凌亂,蓋住了大半張臉,皮膚發白,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段小敏嚇得立馬上前要去扶她,但是卻發現孟橋西已經死了,她的脖間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刀痕,血幾乎已經凝固,似乎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再來就是死者旁邊地上有一個字,是用血寫下來的「沈」字,而且整個路閣只有沈易辭一個人在,所以斷定沈易辭是真兇,則兇器是一把短刀,就在孟橋西周圍發現的。
「這個劉子豪很可疑,他把你弄暈之後,你醒來發現自己在路閣?」路樈淡定的說道。
沈易辭微微點點頭。
路樈又問他:「你為什麼當時沒有在大殿裡說這些?」
「我說了,可他們……」沈易辭話沒說完,兩位侍衛就突然闖了進來,喊道:「時間到了,也勞煩路大人不要阻攔。」
路樈咬著牙,鎖著眉,他卻不能輕舉妄動,眼睜睜地看著沈易辭被帶走。
依依不捨的眼神很快就能凸顯出來。
等沈易辭被帶走,周礬就跟了進來,他一見到路樈,雙手行禮說:「大人,抓緊時間了,雖然說城主給了七日,但是沈易辭可抗不過這七日,閻王鞭打出來的舊傷復發,最好的大夫也治不了,必須要找御醫藥王親自出馬才行。」
聞言,路樈看向周礬,眼神裡帶了些猶豫,他冷淡地說:「能撐多久?」
「最多四日。」周礬回答。
對方緊緊握拳,抓得十分緊,指甲扎進肉里都感覺不到疼了,硬生生地在手心裡扎出了血來。
周礬留意到了對方的動作,立即勸道:「大人,冷靜一下。」
「冷靜?怎麼冷靜?」路樈的眼眸里充滿了冷冽的氣息,指甲扎得更深了,「死者是我妹,結果認定的兇手卻是我最喜歡的人,我怎麼冷靜?!」
是啊,唯一的親人死了,他肯定要把兇手五馬分屍,千刀萬剮,但是……認定的兇手是沈易辭啊!
臨危不懼,面不改色的路大人,如今也要因為案子失了分寸,他無數次告誡過自己要淡定,要從容自若,但是他現在都快要瘋了。
「路大人,你……」周礬聽到了路樈後面的那句話,有些不可思議,看來,路樈承認自己確實對沈易辭動了心。
最喜歡的人……
周礬立即改口,大著膽子說:「我也相信,但您這樣才是兇手最喜歡看到的……」
細想來,周礬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沈易辭跟孟橋西有仇也說不過去,死者是孟橋西,指定的兇手是沈易辭,就好像兇手針對的不是沈易辭,而是路樈,兇手有意在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
聞言,路樈鬆了手心,滴答滴答的滴血聲掉在地上,四指染上了鮮血,但他並沒有在意,而是道:「周礬,走,跟我去一趟判獄。」
「是。」周礬聽到路樈堅定的語氣,他似乎冷靜了下來,周礬笑著應了聲。
不知不覺,路樈已經恢復了狀態,抓緊時間才是路樈要做的,多拖一分,沈易辭的危險也就多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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