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們離婚吧

  蘇若嫵是被一陣雷聲驚醒的，窗外大雨傾盆，一到閃電將黑暗的天空劈成兩半。凜冽的強風將窗戶吹開，雨水喧囂著順著縫隙鑽進來，打在蘇若嫵的臉上。

  她從臥室里起身，赤腳踩在黑白相間的地毯上，搖搖晃晃地迎風將窗戶關上。

  剛走出房間，便聽到汽車熄火的聲音。

  不一會兒，便見男人開門進來，冷漠的目光放在蘇若嫵身上，語氣平淡道：「怎麼還沒睡？」

  蘇若嫵怔怔地看著男人，見他仍然面不改色，突然嗤笑出聲：「墨擎蒼，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聞言，墨擎蒼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暗光，沉聲道：「你看新聞了？」

  「是啊，外面都傳遍了，你讓我怎麼視而不見？」蘇若嫵眼眸諷刺，赤腳一步步逼近男人，聲音酸澀，「帝華墨總大義滅親，揭發岳父走私行為，並親自將他送進監獄。」

  男人別過臉，不為所動，「這是你父親應受的。」

  「應受的？呵呵……」蘇若嫵垂下眼眸，似是喃喃道：「你說我爸爸害死了你弟弟，可那場車禍中，明明是他超速逆行！」

  墨擎蒼猛地看向她，眼眸冰冷如毒蛇，「蘇若嫵，你再說一遍！」

  「怎麼？高貴的墨總不敢面對真相嗎？」女人仰頭直視他，精緻的下頜緊繃，寫出獨屬於她的倔強堅強，她挑眉道，「當年你弟弟酒後駕駛，超速逆行，才撞上我父親停在橋頭的車。他自作自受，憑什麼要我父親來承受？」

  「蘇若嫵——」男人被她挑釁的言語惹怒，伸手狠狠卡住她的脖子，冷聲道，「你給我閉嘴。」

  「墨擎蒼，你真是個膽小鬼。」男人手上的力氣漸漸加重，蘇若嫵感到一陣窒息，她臉色漸漸蒼白，卻始終不肯嘴軟。

  窗外一陣驚雷，刺眼的閃電穿過透明窗戶打在女人臉上。由於短暫缺氧，她的面上已經微微呈現青白色，而那披頭散髮的模樣，更是惹人憐憫。

  就在蘇若嫵以為自己快要死去時，男人卻突然觸電般地把手收回。

  「砰」地一聲，她癱坐在地上。

  墨擎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聲吩咐：「管家，帶夫人回房。」

  說罷，轉身離開。

  蘇若嫵看著他的高大的背影，整顆心像是墜入十丈冰川。

  三年前，她盛裝嫁給墨擎蒼，成了京都所有女人羨慕的對象。

  墨擎蒼此人雖是性格冷漠，手段狠毒，可責任心卻很強，從不沾花惹草。那些富家子弟都有的壞習慣，在他身上卻從未見到過。

  她以為兩人就這樣相敬如賓，恩愛下去，可一年前的那場車禍，卻毀了她所有的夢想。

  蘇若嫵深吸一口氣，燦白的嘴唇微微張開。

  「我們離婚吧。」

  「轟隆——」，又是一陣驚雷。

  墨擎蒼離開的腳步一頓，轉頭道：「蘇若嫵，我以為你夠聰明。」

  「蘇氏被帝華收購，你父親又進了監獄，現在離婚，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墨擎蒼聲音冷靜，可或許只有他自己才能感覺到話語中的戰慄。

  蘇若嫵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怪異的笑容。

  「墨擎蒼，你莫非是愛上我了？」

  男人眉頭一皺，忽略心中的怪異感，冷然開口：「你胡說什麼？」

  「那為什麼不肯放我離開？」蘇若嫵勾唇一笑，面上漸漸浮現毫不掩飾的惡意，聲音近乎刻薄，「你知道嗎，現在看到你這張臉，我就覺得噁心，噁心到恨不得殺了你！」

  她的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樣刻在墨擎蒼心上，男人閉了閉眼，微微嘆氣道：「你真的想離婚？」

  「當然。」

  「離婚後，你就不是墨家的人，也不再受到墨家的保護。」

  蘇若嫵仰頭，「求之不得。」

  「好。」墨擎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離開之際道，「明天許城會將離婚協議拿過來。」

  ……

  次日早晨，天空仍是烏壓壓的一片。

  助理許城早早就將離婚協議書送過來，蘇若嫵不顧他苦口婆心的勸說，動作乾淨利落地簽了字，又吩咐管家將她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拿出來，瀟灑轉身上了閨蜜的車。

  孟倩幫她將輕巧的行李搬上後備箱，本想問問事情的經過，但見女人面色憔悴，抿了抿嘴道：「小嫵，去哪兒。」

  窗外的熟悉的風景一寸寸倒退，蘇若嫵閉了閉眼道：「京都監獄。」

  車子停下，或許是墨擎蒼早有通知，不知會兒獄長便迎了過來。

  蘇若嫵跟著他走進去，卻見一個人神色慌張的跑過來，附耳說了幾句話，獄長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目光隱忍地看向蘇若嫵。

  見狀，蘇若嫵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抓住獄長的胳膊冷聲問道：「怎麼了？」

  「墨太太……」獄長面色悲切，聲音微微戰慄，「您父親他……自殺了。」

  像是一陣霹靂迎頭降下，蘇若嫵來不及糾正獄長的稱呼，只覺得腦海中嗡嗡一片，腳步趔趄，幸好有孟倩扶住她，才堪堪站住。

  「你……你說什麼？」

  不等獄長開口說話，蘇若嫵便將他推開，卻感覺腿腳發軟，只能一手扶著牆，一邊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

  0127，是父親監獄的編號。

  鮮紅的血液從牆角蔓延，落在蘇若嫵腳下，像是惡魔的繪畫，在她眼裡耀武揚威。

  不知怎地，蘇若嫵詭異地平靜了下來，她一步步地往前走，停在蘇父面前，緩緩地蹲下身。

  醫生還沒能趕到，父親孱弱的身子以怪異的姿勢依靠著牆壁，他雙目圓瞪，額角血肉模糊。老人的身體還有些溫熱，蘇若嫵戰慄著雙手讓他躺在地上，隨即呆呆地看著他。

  身後傳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孟倩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握住蘇若嫵的手：「小嫵，你……節哀。」

  蘇若嫵呆滯地轉過頭，眼神空洞麻木，她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嘶啞，「我爸爸他，不會自殺。」

  孟倩心疼地看著她，「小嫵，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

  蘇若嫵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卻覺得眼前一片黑，猛地暈倒過去。

  「小嫵——」